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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纂修《本草品汇精要》,其实这个时候这本官修书已经完成,剩下的无疑是校勘之类的事,不过即便如此,张伦也没打算将此医术给徐长今过目。
他只是随便在太医院找了几本寻常的本草书拿给了徐长今,没办法,毕竟这丫头是外来的使臣,总要敷衍一番的。
不过即便如此,徐长今也是如获至宝,认真研究起来,这一看便是半饷没有挪位。
太医院见这朝鲜国医女这般没有见识,不禁更加的轻视,这些医术都是再平常不过,这丫头竟然能看的这么起劲,想必都不怎么懂得医术吧?
让这么一个丫头来太医院学习?简直有辱太医院的名声。
正阳门东江米巷,院使王玉颤颤巍巍的来到了太医院当值,今日来的有些晚,是因为身子感到不适。
太医院最高长官便是院使,其下设两位副手,分别为左右院判,张伦便是左院判,是太医院二把手,也负责整理校勘《本草品汇精要》。
张伦是个热衷权力的人,和之前左院试刘文泰一样,之前他便是担任右院使,刘文泰事件之后便补缺任左院使。
刘文泰也是个热衷权力的人,但是张伦和刘文泰不同,张伦热衷的仅仅是太医院的位置罢了。
曾朝廷一度传言,刘文泰事件或多或少和张伦脱不了干系,因为能了解药性,以及用药等细节的,只有张伦一人。
如果不是张伦暗中捣鬼,吏部尚书马文升又怎么会突然知晓弘治皇帝死亡的蹊跷之事?
但是这些事也仅仅是猜测,事情落下帷幕之后。便无人在提这件事。
见到姗姗来迟的王院使后,张伦露出和蔼的笑容问道:“见过王大人,大人今日气色不太好啊!”
王玉点了点头,“偶感风寒,浑身乏力,吃了几日风寒药,希望早些好点,本草品校勘的如何了?”
张伦看了王玉的脸色后,不动神色的道:“这两日确有点儿降温,大人多注意添衣休息。本草品这边的事儿您不用担忧。”
坐在一旁自顾看医书的徐长今听了二人的对话眉头轻蹙,抬头看了看王玉的神色,脸色微微变了变。
这哪里是风寒?明明是温病!虽然这种病例在大明不算多,可是堂堂的太医院院判怎会不了解这病?
若是按照伤寒来治理,药石根本无用,长时间不治可能会危及到生命,这些他们不会不知晓的,可为何还当做风寒治理呢?
可接下来院使的话让徐长今明白了,只听王玉道:“术业有专攻。我非尔医科,虽说问道有先后,可始终还是非专业,院内的事尔多费心了。”
谁说太医院就必须是学医的?刘文泰就是活活的例子!
徐长今才明白合着这院使不是专业的。又误以为自己得了风寒,可您不是专业的,院判是的,他为何不和你说?这种东西若是一个不谨慎可是要命的!
没错。就是要命,不要命老子早就说了!为什么?他不死,老子我怎么升?
不过张伦的内心独白徐长今显然是不懂。出于一个医生的职业素养,徐长今还是站起来了,缓缓的来到二人身前,很有礼貌的像两位打招呼道:“两位大人好,朝鲜国使臣,内医院医女徐长今见过二位大人。”
二位大人点了点头,捋了捋胡子准备离开,可谁知徐长今道:“王大人,您气色不太好。”
王玉笑了笑道:“呵呵,忘记徐小娘子也是为医之人,恩,偶感风寒,无大碍的。”
这时候,朱厚照和陈瑀三人也过了正阳门来到了此处,远远的便见徐长今和二位说着什么,朱厚照来了兴致,道:“咱们去听听。”
陈瑀本以为朱厚照说的“听听”就是去他们面前,可谁知这小子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就是能折腾的主,走到墙角,朱厚照连忙拉住了陈瑀道:“别去啊,就在这听,不然他们见到朕还能说什么?”
原来您说的听是“偷听”啊!堂堂的大明朝朝廷命官,两榜进士,一甲及第,跟你在这玩做贼?
不过想想面前这位还是大明朝皇帝呢,算了,偷听就偷听吧,幸好不是偷情。
但听徐长今道:“王大人可用了风寒药物?”
“恩,几天了,还未见气色。”王玉道:“过两日想必会好的。”
“不一定!”徐长今道:“有一种病和风寒极其类似,但是危害性却比风寒大了十倍。”
张伦听到这里,脸色突然变了,道:“你懂什么?少危言耸听!”
“慢着,让她说下去。”王玉摆了摆手,这条命毕竟是自己的,虽说年纪到了,可谁也想多活一天。
“此病类似风寒,却是天地间异物毒素入侵体内所致,非寻常风寒药石能治理,称之为“温病”。”徐长今语气依旧平淡,道:“大人需谨慎。”
“放肆,王大人的病是老夫亲自断脉,岂有错之理?你是在质疑本官么?”张伦怒道。
“人命关天,只是“温病”危害确实之大,又和伤寒十分类似,防范于未然,小女子岂敢质疑大明朝御医,只是本着医德良心提醒罢了,若有不妥先赔罪了。”徐长今还是那副不冷不淡,好像这些事和自己无关一样。
确实,本来就和她无关。
躲在墙角的朱厚照回头看了一眼陈瑀,低声道:“你不是看过《神农本草经》?我记得你也会医术,她说的对不对呀?”
“在福建的时候,这丫头便给人治过温病,他说的确实有理……”陈瑀同意道。
“啧啧。”朱厚照道:“这徐长今不赖啊!”
那边张伦已经有暴怒迹象,“什么叫医德良心?你说本官没有医德?没有良心?”
“不敢。”徐长今淡淡的道:“我只是这么一说,无其他事,我去学习了。”
说罢便准备离开,可王玉不干了,他拦住徐长今道:“你说本官真是那温病?”
“大人!”张伦道:“您这只是普通伤寒,季节异变,偶然感之,无关大雅,毋需听之危言耸听。”
“呵呵。”徐长今淡淡的笑了笑,那笑容在张伦看来是那么的不屑一顾,好像再说您就这医学水平?
张伦气的牙痒痒,可他心中却像明镜一样,王玉的病确实不是平常的伤寒,这他是知晓的,这种病和伤寒无二,若真是出了什么事,也没人会说什么,因为风寒和所谓的温病在医学上定义还比较模糊,真想不到这小小的番邦丫头竟然也会知晓!
“蛮夷小国如何知晓病理?如若不然其国也不会连年死亡率高升?”张伦这话说完,王玉还是相信的,所以便也没有将徐长今的话当做一回事。
看着张伦真眼说瞎话,徐长今便也不去管他们,自顾读起书来。
王玉和张伦刚欲离开,一尖锐的声音将他们叫住了。
二人回头一看,脸色都不是太好,不咸不痒的的道:“谷公公何事?”
可看到谷大用身后的朱厚照和陈瑀,二人大惊失色,顿时跪下道:“臣见过圣上。”
徐长今也看到了,连忙走过来下跪叩礼。
朱厚照背着手,脸色不是太好,淡淡的道:“起来说话。”
“适才尔等谈话朕都听了,你说王院使是伤寒,徐医工却说是温病,巧了,陈瑀也说是温病!”朱厚照道。
张伦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不晓得朱厚照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只听朱厚照继续道:“听闻此病重大者可以害死人,朕父皇便因此而死,想必尔太医院不会不知晓吧?”
“这……”张伦脸上的汗都要下来了。
太医院谁人不知晓?期初他们也以为弘治皇帝是风寒,可谁知却是温疾?最后刘文泰等人以庸医入罪,一桩桩事历历在目。
“谷大用,给我将太医院所有医工叫来,会诊王玉。”朱厚照怒道:“朕不信,朕大明太医院就养了你们这群废物?”
张伦双腿瘫软,目光呆滞,这一次,死定了!
会诊结果很快,这种病他们很熟悉,参与过弘治皇帝的治疗都会知晓,这确实是温病!
“谷大用,着东厂,缉拿人!给朕查,朕不要太医院全都是一群庸医!”朱厚照怒极,“怎么养了你们这群废物!”
“皇上息怒。”谷大用急忙道,脸上布满了关切。
“回宫!”朱厚照摆了摆手,最后还不忘对陈瑀道:“尔陈瑀隶属翰林院,今日便招待一番徐使臣吧。”
陈瑀很无语,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徐长今很淡定,仍旧在钻研,陈瑀也不知晓怎么打招呼,硬着头皮道:“那个小徐啊,晚饭吃了没有?”
“没有。”徐长今淡淡的道。
“哦。”陈瑀道:“刚好我也没吃,那行,你慢慢看,我回翰林院吃点。”
徐长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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