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瑀没有半点犹豫,当兵部给他帅印之时,便带着戚景通大刀阔斧的朝北直隶霸州方向进发。
同时,他让内厂沈飞等人在周边活动,秘密收集情报。
陈瑀一直搞不明白的事,大明帝国的运转眼看着步入了正轨,为何还会有起义军,这且罢了,毕竟偏远地区少数民族叛乱层出不穷,可那毕竟是汉人和少数民族之间的矛盾,可以理解。
让人费解的位于北直隶京畿附近的百姓为何会突然起义,而且规模非但没有缩小,竟然会逐渐壮大。
陈瑀知道,事出必有因,他不想让大明国力有所损失和动荡,同时也不想那一批起义的苦哈哈百姓白白牺牲,所以这个统帅他是非做不可。
他相信,如果换一个人,处理的方法永远只有一个,**!
这是陈瑀不愿意看到的。
这次陈瑀也是轻装上阵,有且仅仅是他和沈飞二人,身边甚至没带一个随从,因为只有这样才好混入起义军中,了解缘由。
所以在出了京师城门之后,他和戚景通就换了一件行头,戚景通还好,长期行军打仗,皮糙肉厚,一看就是穷逼。
但是陈瑀不一样,即便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也能看出一种贵族的气质,必须得想个好一点的理由,不然很难混入起义军中。
二人沿路乞讨,准备步行至霸州,可是还没走出京师多远,身后便跟上来三人,陈瑀见后差点尿都吓出来了。
“皇上?你……你这是做什么?”眼前的朱厚照和陈瑀的打扮不遑多让,只是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出来的。
他身后还跟着二人,这二人见了陈瑀之后纷纷行礼,“钱宁/江彬,见过陈侍郎。”
陈瑀对二人点了点头,只是照面间,陈瑀就感到二人气氛有点儿不对,那钱宁像是有许多积怨一般,倒是江彬,显得满面春风。
朱厚照笑呵呵的道:“打仗这么好玩的事,朕自然要出来。”
早就知道这小子能折腾,所以当他说出来之后,陈瑀也是见怪不怪,便随意问道:“那内阁知道么?”
其实说了也是白说,内阁百官根本就见不到朱厚照的人,此刻出来他们又怎么会知道?
朱厚照很是兴奋,没有回答陈瑀这白痴的问题,激动的道:“我们怎么打?这是要深入敌后?”
陈瑀翻了一个白眼,无奈的道:“这就是你这身打扮的缘由?”
弄清楚朱厚照意图之后,陈瑀知道,现在就算是八抬大轿也抬不回去这小子,无奈的带着三人继续前行,为了显得逼真,一路上以白面充饥,路途遥远,天气寒冷,朱厚照早已经冻的瑟瑟发抖。
他身旁的江彬立刻给朱厚照递过去一件外衣,一旁的钱宁看后,不经意间眼中多了一丝怨恨。
一路上陈瑀也注意观察了,但凡是一些乞讨卖力不讨好的事,朱厚照都会吩咐钱宁去做,可见钱宁在朱厚照心中的地位正逐渐下降,也难怪钱宁会一脸不高兴。
走了不知道几天,几个人无论各方面都已经快要到了极限,可大家却都咬牙坚持着。
因为越是这样,若是遇到起义军就越是有利。
陈瑀还是很佩服朱厚照的,莫要看他九五之尊,但吃苦耐劳一点不必自己差,这小子身上有很多优点,只是那一个缺点就能将所有优点都给盖了去。
一行人正走着,突然见见面有一批人朝这边靠近,待看清之后,陈瑀眼中布满一丝兴奋,等到了,这么多天的辛苦终于没有白费。
“各位军爷,给我们点吃的吧!”陈瑀立刻装作艰难的走到了那一群民兵的队伍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其实也不能说装,他身体确实已经快要到极限了,所以这一动作做出来到没有引人怀疑。
为首的那个汉子此刻没有理会陈瑀的话,而是仔细的打量着陈瑀,良久后开口问道:“你们是哪里人?为何会出现在此?”
“我乃霸州丁家,这是舍弟。”陈瑀指着朱厚照,继续道:“前不久,官府以莫须有之罪,将家父等一家三十余口人杀害,我兄弟二人因在京师,侥幸逃脱。”
说到这里,陈瑀眼中露出一抹戾气,当然这都是装给眼前这个头领看的,霸州确实有丁家,也遭遇过官府的洗劫,只是内厂给出来的信息说,那一家人已经全部被杀,哪里还有人?
陈瑀这话真真假假,不得不让人信服,那头领点了点头,吐了一口吐沫道:“可恶的朝廷,出了欺负我等百姓还能做的了什么?!”
“不是说陈侍郎提出赋役改革了?为何沿路下来还有这么多难民?”陈瑀装作不解的问道。
“改革?那陈大人的初衷是好的,可是这些政策岂能广泛施行?”说到这里,那首领立刻警惕起来,“你为何这么问?这些事你难道不晓得?”
这厮倒是挺谨慎的,陈瑀叹了一口气道:“你不晓得,我们兄弟都在京畿读书,哪里会知道这些事?”
“哦,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原来是个书生,难怪了。”他话一说完,人群当即哈哈嘲笑起来。
陈瑀也不管这些人变态和嫉妒的心理,他道:“不知这位军爷是哪里?可认识刘家兄弟?俺们要投奔他们,为俺冤死的丁家三十余口人报仇雪恨!”
“还报仇雪恨?先把肚子填饱再说吧。”那首领大大咧咧的笑道:“俺乃齐彦名,跟着俺一个道理!”
显然这齐彦名已经对陈瑀几人没了怀疑,他喝道:“给这几位义士拿点馍过来!”
“谢谢,谢谢齐首领,不知道俺们能不能跟着你?”陈瑀不动声色的问道。
“哈哈,扶贤起义,自然谁都欢迎,日后尔等便跟着俺吧!定要打到京师,将皇帝老儿拉下马。”齐彦名豪放的道。
话一说完,陈瑀身后的钱宁立马喝道:“大胆!”
这一声大喝,立刻让齐彦名紧张起来,义军的人也全都亮出了兵器,将陈瑀几人纷纷包围起来。
朱厚照狠狠的瞪了一眼钱宁,此刻钱宁也意思到自己犯了错误,不知所措。
“大胆,都说了不要在他人面前瞎胡闹!”陈瑀急忙笑道:“两位兄弟是我们的书童,一个叫大胆,一个叫包天,平日里最喜欢胡闹!”
陈瑀指着钱宁和江彬,“还不过来给齐首领认罪,自己掌嘴!”
二人看了一眼朱厚照,来到齐彦名身旁,狠狠的抽自己的嘴巴子。
“好了好了,都是瞎胡闹,就算了吧。”齐彦名这才放下了心,奶奶的,差点被两个小崽子吓尿了。
就这样,陈瑀几人成功的混进了齐彦名的队伍,一路上陈瑀打听到,这些人不是去霸州方向,而是转而去山东,与刘六刘七汇合。
江南之患粮为最,河北之患马为最,江南的粮食问题,陈瑀已经解决了,可是当从齐彦名口中得知河北地区养马问题后,陈瑀才知道畿南爆发起义的缘由。
为保证边军马匹的供应,自明初以来,明政府强下令河北地区农民充当养马户,马户的徭役十分的沉重,为保证边军的马匹供给,这些农民们必须舍弃田地养好马匹,一旦所养马匹死亡或者供应不及时的时候,这些人要赔偿巨额损失,甚至会吃上官司。
加上河北地区本就靠近京师,官僚等大户自然对他们剥削严重,所以民不聊生,社会矛盾十分的尖锐。
正德四年刘瑾以极其残酷的手段残杀和镇压起义军,是导致这一场大规模起义的直接原因。
一路上据陈瑀观察,这些人军纪严明,且从不扰民,甚至会救济灾民,队伍吸纳人数十分的快,所过之处,深受百姓们的爱戴。
在下山东时,队伍首先在河北转了一圈,陈瑀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只能拿着兵器在他们后面乱转。
军队的构成鱼龙混杂,强盗、书生、乞丐、商人全都有,不过中坚力量还是以河北农民居多。
就这样转了三四天后,那齐彦名突然给手下军兵们做了许多大鱼大肉,更有许多好酒,酒过三巡后,齐彦名才道:“弟兄们,久闻博野政吏**,民不聊生,县内百姓叫苦不迭,今日我等便去解救那些受苦的同胞们,给我杀进去,推翻暴政!”
这一呼喊来的太他妈突然了,军队里很多百姓都触不及防,但是陈瑀观察,前面有二千来人素质十分好,当齐彦名喊出话之后,便整齐划一的冲了出去。
看来这些是正规军了,有了这二千来人的冲锋,后面的百姓胆子壮大了不少,也紧随着朝城门冲了过去。
京畿地区的军兵素质比陈瑀想象的还要差,守博野的军兵看到城楼下将近五千多人,立刻吓的丢下兵器跑了。
根本没有一人反抗,义军不费吹飞之力的就攻入了博野城。
朱厚照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冷眼看着一切,早已经怒不可歇。(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