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营地约两千米处有座孤峰,背依群山,斜向天池,就像是横断山脉伸出的犄角。
三台机甲围在其周围,仰首朝峰顶倾泻火力,持续不断的轰鸣声中,硝烟弥漫,崩飞的乱石密集如雨。没过多少时间,这根可称之为一景的犄角遍体鳞伤,彻底失去原有形状。
眼看峰顶变成蜂窝状,三名机师停止轰击,打算回头支援营地,加入与那批联邦机甲的战斗。
“别停,继续打!”
大敌当前,弘毅明泉不忘给三人下令。他清楚地意识到那边“战斗”的意义,宁愿浪费三台宝贵的机甲,也不要他们脱离战场。
孤峰拥有得天独厚的视野,早先扎营时,大岛左一曾想在峰顶建立观察哨,后因山壁过于陡峭,短时间内无法完成而被搁置。以急为先,他想等基地有了眉目,再着手布置外围防御。然而随着双鱼岛上的一声巨响,大岛成为姬鹏帝国在这场战争中第一个丧命的校级军官,刚有点样子的营地受到猛烈攻击,风雨飘摇。
冷彬随后来到这里,一人一枪,为小狐狸闯营清除三重大患,在所有姬鹏士兵的心里压上一座山。意识到有个最厉害的狙击手潜伏在身侧,营地内每个人都不禁要想,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背负着这种压力,围堵时难免束手束脚,小狐狸才能横冲直撞,屡屡上演奇迹。他们当中最需提到的当数弘毅明泉,原本他距离小狐狸最近,该当头一个与之战斗,由于彬仔的存在,弘毅明泉数次犹豫,几度迟疑,给了小狐狸书写神话的机会。
直到现在,得到三台机甲的强力掩护,弘毅明泉确信那名枪手再也无法对自己构成威胁,才自围堵者当中“脱颖而出”。
“盾牌手全部撤出,支援外围。突击者撤出准备近战。”
众多钢铁怪兽中央,弘毅明泉操纵的突击者异常醒目,他没有立即向小狐狸发动攻击,而是在没有合法授权的情况下承担起指挥者的角色,连续发出指令。
“捕获手,结阵!”
抛开对营地外战斗的担忧,此刻弘毅明泉的心情可以用不错形容。虽然由他统帅的机甲战队担负着保护营地的职责,但就责任上讲,这次的损失起因于一系列指挥失误,弘毅明泉不该负责。相反,现在这种情况,他有机会成为力挽狂澜的英雄。
眼前这台烈风里的机师绝非无名之辈,将其拿下,再把围攻的队伍击退,梦想即可实现。他已经注意到,那支突然冒出来的机甲队伍规模有限,攻击凶猛而凌乱,并无章法。说白了,这就是一群凶狠暴徒乱打一气。反观营地这边,一来毕竟有工事可利用,还有步兵协助,机甲总数还要超出对手,只要自己不乱阵脚,完全可以抵御得住。
不利的是,两任指挥官接连被狙杀,双鱼岛发生巨变,大岛左一生死未卜,这些因素对营地内的士气造成极大影响,若不及时化解,不排除在重压下崩溃的可能。懂点军事的都知道,战斗中军心一旦崩溃,再多的人也只不过是在对手的功劳簿上添加数字,毫无意义可言。
很多人意识到这点,却没有办法解决,他们要么资格不够,要么缺少信心,实事求是地讲,营地内还活着的军官中,唯有弘毅明泉具备基本条件。
于是他站出来,内心有点顺应天意的意味。
“你很强,但是你遇到了我。”
望着暂时摆脱困境的烈风,弘毅明泉发出宣告,声音坚定而自信。
“投降吧。”
停顿是因为对方停顿,之前的战斗中,小狐狸从未停过哪怕半秒钟,但是刚才,就是弘毅明泉挑起大梁的这段时间,本有机会突围的烈风突然间静止不动。
周围,枪弹之声不绝于耳,机甲身影纵横交错,直到弘毅明泉做好安排,盾牌手与突击者纷纷离开,四台捕获手分据四面、站定,把对面而立的他与“他”包围在里面。
围攻的机甲少了,压力却比刚才更大,因为机甲的庞大体型决定了它需要一定的空间才能有效发挥,之前的战斗证明这点,在对小狐狸围攻的过程中,樱花之间发生多次碰撞,有些出自烈风之手,有些纯粹由于空间不够,自己人之间形成干扰。而在这种专门针对机甲高手设计的阵型中,空间足够,每个人都承担着特定角色,很适合团队发挥。
与三人小组相比,这个阵型缺少盾牌手作为支点,但只要有人扛住攻击,四台捕获手的辅助能力得到最大限度发挥,给对手的压力随之增强。
弘毅明泉承担着这个责任,他坚信自己能够做到,而且相信对手看出这点,因此才会停下来不动。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的机甲出了问题,或者机师已经累瘫,根本无力再动。
无论哪种情况,这里的战斗都已到了该结束的时候。心里这样想着,弘毅明泉一面保持警惕,一边把声音放缓。
“不用担心,帝国虽然不优待俘虏,但是像你这种级别的机师......”
规劝到此为止,对面,停顿已“久”的烈风提步向前,径直朝着弘毅明泉而来。令人疑惑的是,他既没有像之前那样疯狂突击,姿态也不像是要投降,非要形容一下,似乎玩耍的孩子无意间瞥见、但又错过某件宝物,正在草丛间小心翼翼、仔仔细细的搜索。
“你?”
说不清这种感觉因何而来,弘毅明泉大惑不解,但随着烈风一步步靠近,他本能地感觉到了威胁,凛意骤起。
“站住!”
“哈!”
短促的笑声,包含着无法形容的畅快与惊喜,红色烈风提速、奔跑、展开攻击,迅猛姿态仿佛才刚刚加入战场。周围,四台捕获手一直随着他移动,始终保持着最适合出手的角度,然而在听到那声笑的时候,每个人的心都情不自禁的为之一跳,操作也因此出现延误。
古人有一笑倾城的说法,形容女子之美可以转化成巨大的力量,小狐狸的这一声笑虽不能倾城倾国,但就战斗而言,起到的效果颇为相似。
她甚至不用露面。
“是个女的?”
巨大的意外对情绪形成巨大冲击,迅速变成荒唐与羞恼,弘毅明泉的思维不受控制的停顿半秒,之后才如同灵魂归窍,并在匆忙之中奋起。
“攻击!”
刀光迎头,声音都被切成碎片,再度出击的烈风就像跃过龙门的鱼,自由自在,肆意挥洒。
......
......
密集的碰撞,时而闪亮的绚丽光华,两台机甲的位置不断变换,搅动而生的气旋里面夹杂着无数乱石,还有破碎的铁片、占满油污的零件,带着火花的线路,甚至整块钢板。所有这一切表明,交手的两台机甲中至少有一台处在极其危险的状态,随时可能机毁人亡。
周围,四台捕获手跟随着那团疯狂扭动的飓风移动,一边维持着阵型,一面竭力想要找机会出手。遗憾的是,狂风与砂石阻挡了他们的视线,里面战斗的机甲仿佛变成没有实质形体的影子,没有一刻落到实处。
没有人敢在这种情况下出手,甚至没有人见过这种战斗,更别说应对。作为了解弘毅明泉的人,营地内的机师知道他拥有超人天赋,最大特点是手速奇快,军中少有人能与之抗衡。
具体到数值,单测手指频率,弘毅明泉最快甚至可以达到六十,即便在机甲操作台上进行,也能轻松越过五十。
这还不是极限!要知道他只有二十三岁,通常认为,男性机师可以在二十五岁之前让身体的硬性指标保持提升,接下来才会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境界的追求。甚至一些人,到三十岁还能提到手速。
天才总是受到关注,曾经在一次聚会中,受邀而来的帝国战神之一山本直男亲自看过弘毅明泉的表演,大赞其天赋同时也对他说,手速固然能为机师带来巨大优势,但也含有弊端。最明显的体现是,因为可以凭借速度弥补过失,机师往往忽略了精准和对战局的判断,长此以往,形成习惯,当遇到在速度方面不落下风的对手,便会因此吃亏。
出于对后辈的爱护,同时为帝国未来积攒人才,山本直男警告弘毅明泉,应该控制对手速的过分追求,加强综合素养、尤其是操作的精准、和战斗意识方面的培养。有幸得到战神的指点,弘毅明泉自不敢怠慢,别人也都唯唯称是。但在私下里,也有人对此表示怀疑,认为是小题大做。
这倒不是对战神不尊敬,关键在于有句话叫“唯快不破”。而在机甲对战中,攻击力的大小不是由肌肉控制,身体格斗时“拳快则轻”的道理根本不存在,也就是说,只要通过操作完成动作,力量和伤害由机甲性能决定,几乎是固定的。这无疑增加了“快”的价值,试想你出一拳的时间,够我打两拳的同时补上一脚,纵有失误,照样获得胜利。
当然,这些构想建立在比对手快很多的前提之上,以往弘毅明泉的确达到此种程度,纯以速度论,几乎称得上全军第一!
无情的事实提醒大家,至少这段时间,烈风里的女人拥有不逊于弘毅明泉的速度,或通过较低的速度实现与之相称的攻击效果。而这正是战神当年提到的:真正的高手可以做到以慢打快,甚至以慢制快。比如他本人,把手速控制三十上下就能击败弘毅明泉,且建立在弘毅不出现重大失误的基础之上。
山本直男的话没有人怀疑,可那是战神啊!通过之前的战斗,有经验的机师已经大致判断出,烈风里的机师手速大概维持在三十五左右,偶尔超出也有极限,顶多是瞬间超过四十。
很难想象她在这样的战斗中隐藏实力,也就是说,这个女人就是凭着低一个级别的速度逼得弘毅倾尽全力?
怀着焦急与茫然,四个人暂时帮不上忙,只得把精力投入到自己能做的事情上,同时在内心祈祷弘毅明泉能够击败对手,或者在被击败之前放慢节奏,让大家有机会出手相助。
时间无情流逝,这边战场演变为一团浑浊漩涡,随时可能走向终点。与此同时,营地外的战斗如火如荼,愈发激烈。当双方第十一部机甲在交火中冒着青烟倒地,那只怪异的飞蛾不得不在密集火雨中迂回数次,终于突进到营地边缘。
为实现这个目标,漫步的飞蛾只在最开始发出警告、和支援小狐狸发射过飞弹,除此之外,一枪未放。
“打够了没有?”
终于贴近到让对方不敢轻易开火,叶飞如同真正的飞蛾起到空中,越过当面突击者的头顶。
反手拽出两把钉锤,漫步的飞蛾不仅在空中漫步,还能盘旋。落地时,其身躯处在两台盾牌手的中央,错位转身,刚刚好避开夹击。
当!当!当!
三次巨大回响,一次是攻击失误盾牌互碰,一次是钉锤的墩头敲击后脑,还有一次,钉锤尖端生生凿入盾牌手的肩窝,顺势一拉。
与牛犇有较深渊源的人一眼便能认出,飞蛾的近战武器与梅姑娘的锤子极为相似,区别仅在于尺寸。
“小狐狸,挺住!”
湖畔的刀光醒目而凌厉,如同雕刻般把主人的名字印在空中。叶飞大喊着小狐狸的名字,一边猛地压低身体,如同怒鹰展翅前的俯冲。
当面,一个标准机甲战斗小组迎上来,两侧与身后,更多援军展开围攻。
营地外,顾长明竭力追随着叶飞的身影,护罩比机甲的颜色更加鲜红。在其身后,越来越多的机甲顶着炮火奔进,拼命将火力倾泻向前。
队伍的最后,笨重的运兵机甲连中数弹,机师眼看护罩将被击穿,不得不压下步伐,寻找可以躲避的空间。
“怎么停了!”艾薇儿从观察口处拉回视线,愤怒挥舞着拳头。
“向前!前进!你这个笨蛋!”
远处的孤峰,三台机甲射出最后几枚飞弹,确信没有人能在峰顶存活,各自转身,赶往局势更加紧迫的营地。
峰顶,坚硬的岩石被震碎,厚厚的灰烬与沙土中,冷彬艰难地蠕动、挣扎、从身体下挖出从不离身的枪。
“呸!”
吐一口带血的灰土,擦掉眉眼上血枷,再用力晃一晃头。周围烟硝慢慢散去,模糊的景象,满脑子杂音,出自深山的少年猎手架好枪械,将不停颤抖的手指搭上扳机。
两公里外,无数团带光的影子不停晃动,就像他现在的手指一样,极不听话。
更远的地方,经历狂澜的天池水面波涛翻涌,银线般的天际,一艘小艇破浪而来,船头一条笔直身影。
风大浪急,小艇状况不佳,左右摇晃,丝毫撼动不了那个人的身体。当营地自视野中浮现的那一刻,他的视线对准岸边某处,再未挪开。
直到......那团晃动的飓风忽然停顿,机甲两分的瞬间,牛犇忽然间回头。
“能不能再快点?”
仅通过声音判断,牛犇的情绪依然平静,表情甚至称得上平淡。船上的人知道这是极力控制的结果,只要看看他的手,紧握到惨白的指节代表着,其内心的焦虑已经到了溢出的边缘。
“最大了......”回答时,邵强不敢看牛犇的眼睛。
“操!”小托马斯照例爆了粗口。
“哦。”牛犇应了声,脸上并无太多表示,只把右手举到唇边,对着通话器......欲言又止。
战斗中存在巨大干扰,小艇之上没有大型设备支持,眼下的距离不足以实现通话。
扑通!一声,听到的人为之一惊,纷纷回头。湖水中、年轻的战士迅速被甩在身后,一边奋力大喊。
“别管我,我能游回去。”
“呃......”大托马斯呆了一下,忽然扔掉一直紧抱着的机关炮,纵身入水。
“这样更快!”
其余人面面相觑,但只持续一秒,又有几个人跳入天池。
“啊?这......操!”小托马斯反应稍慢,环顾周围才发现身边变得空空荡荡,除了邵强负责行船,就只有几个不便移动的重伤员。
小艇的确比刚才更快,摇晃的程度也更加剧烈。
“吗的,我也......”小托马斯终于醒悟,屈膝发力。
“你不能跳。”
牛犇伸手拦住,淡淡说道:“找工具,拆船。”
拆船不是真的把船拆烂,只是为了减轻负重,小托马斯瞬间领悟,挥舞着沙包大的拳头极大胸膛。
“包在我身上。”
牛犇没有理会他,即便下令的时候,他的视线依旧随着岸上的身影移动,举起的右手紧握着对讲机,静静等待,默默计算。
双鱼岛到岸边,全程不过一二十里,仿佛天涯一样遥远。
......
......
旋转,挥刀,曲肘,提膝,格挡,招架,旋转......
座舱内,小狐狸紧紧抿着嘴巴,费了很大的劲儿才能让自己不喊出声来。
疾速的拉近与推送,猛烈的晃动与碰撞,凌厉的长枪,致命的攻击,不够标准的战术动作,一切都在脑海的念头与身体的本能结合之后实现,宛如经过无数次演练。
人机合一!
梦寐以求的境界,无数次追索的门槛,多少次苦思而不得的结果,如此清晰的展现在面前。
忽然间,世界变了模样,战斗不再是战斗,对手不再是对手,就连周围的风沙与鲜血,身体的疲惫与伤痕,还又心里的仇恨与不甘,全都因此变得不那么重要。
“我先达到了啊!”
多年的追求一朝实现,巨大的满足抵消所有,与喜悦伴随而来的是全力释放后不可避免的回落,还有倦怠。就好像登攀者抵达峰顶,胜利欢呼时仿佛能够超越凡尘,但随着情绪慢慢回落,无法抵御的疲惫足以抽去筋骨,非经过休息、调养不能恢复。
“唉!可惜不能教给你......”
再高的境界,也需要体力和精神才能支撑,再高的技巧,也需要通过双手实现。连番战斗,时间加起来不算太长,但却每时每刻都超越极限,打到现在,小狐狸的精神依然亢奋,精力已无法像开始那样集中,身体无法支持。
战斗中她的脑海生疼,程度不断加剧,粉嫩的手指依然抽筋,长期训练磨出来的老茧都透着青色。
当!
又一次碰撞,连番爆发的遗症终于体现,本该撕破对手胸甲的光刀偏了方向,只卸掉对手的一条臂膀。最令小狐狸感到遗憾的是,她再也无法维持高频操作,被迫与对手脱离。
“救我!”
对面传来惊恐至极的尖叫,直到这时,号称军中第一高手的弘毅明泉才有机会向同伴求援。仅从这点,足以表明此前的战斗给他带来多么大的压力。
以往无论面对谁,弘毅明泉总能凭借超高的手速展开疾风暴雨般的进攻,纵有落败、也由于后力不继,从来没有“从开始就处于守势”过。适才那番交手,他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连发一句号令都不敢,甚至于,从头到尾没有换过气。
但他毕竟撑了下来,以一条手臂和多处负伤为代价,换来与一次短暂的脱离。而且弘毅明泉知道,对手屡屡受伤的机甲也已经不堪负荷,自己却有生猛援军。
“攻击!全部给我攻击!”
仓惶的尖叫声透着无与伦比的愤怒,任谁都能体会到弘毅明泉的心情。随之而来,四条合金钢爪几乎在同一时间弹出,仿佛四条争抢猎物的毒蛇。
受伤的烈风身体踉跄,受伤的右腿使得它无法保持灵动,一次晃动,两度摆脱,第三、第四条钢爪先后盘上她的左腿和腰间,并在咔吧响动中扣死。
“拉!”
长期培养的默契,两台机甲迅速合拢,同向奔跑。烈风随即被拖倒在地,砸飞大片尘土。
“你,去,死,吧!”
怀着深入灵魂的仇恨,弘毅明泉操纵着座驾,歪歪扭扭追上去。
一路上,滴落的机油涂污大地,闪烁的火花将战斗的惨烈宣示给人看,座舱内,弘毅明泉瞪着赤红的双眼,突击者用仅存的右臂持枪,奋力戳向向往多时的胸口。
刺出这一枪的时候,弘毅明泉没把它当成一台机甲,而是在脑海中想象出一名女子,身披戎装,气质英武,唯独神情充满绝望和恐惧,因其饱满柔嫩的胸口正对着枪尖。
唯如此,方可洗刷适才加在自己身上的羞辱。
唯如此才可解恨。
......
......
身体受制,利矛穿心,但与弘毅明泉想象的不同,在当枪尖触及钢甲的瞬间,烈风座舱内,小狐狸不知想到什么,疲惫的面孔上流露出此生最柔美的微笑。
“牛牛......你怎么就这么招人、不,招我喜欢呢?”
兴许是生命的最后释放,亦或者是幻觉,这一刻的小狐狸看到很多,听到的更多。
“啊!”她甚至听到艾薇儿的绝望尖叫。
“我要揭了你的皮!”叶飞如困兽般的嘶吼。
“不要!”无数张熟悉的、粗矿的面孔,以往豪迈的声音,此刻如同婴儿般无助。
“芳芳姐......”彬仔带着哭腔的呼喊,与其扣动扳机时的脆响。
此外还有一个声音,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何种情况,似乎永远能保持沉静。但在此刻,那个声音微微发颤,仿佛被胶水粘死的双唇不顾一切迸开,吹出的却是一缕异常温柔的威风。
“霸王卸甲,做!”
......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