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堂不同寻常的解剖实验课之后,齐默就这样又一次成了全班人眼里的牛叉小怪物。
刚一下课,常宽就兴奋异常、激动莫名地跑过来,半跪半拽地一把抱住了齐默。
“爷啊!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爷啊!你还能不能再生猛一些!再牛B一些!”
常宽语带哭腔地说道,就差声泪俱下的效果了。
“牛B个屁,当时老子也想吐了,全靠泡面调料那味儿才压了下去!”
齐默又看了表演同样浮夸的常宽一眼,又一脸嫌弃地说道:
“你离我远点儿!你身上这味儿,别让我吐出你一身!”
“我了个去!还是你牛叉啊,你跟那老怪兽一样地牛叉啊!”
常宽丝毫不在乎齐默对他的嫌弃,仍然满含景仰之情地说道。
至于这一堂与众不同的课后,班上有没有人,有多少人,有多久都会吃不下饭,甚至不敢吃肉的,齐默也不是很清楚。
齐默心里想,这应该比其它班的学生们要少得多吧,胃口也总要恢复得快上一些吧!
至少,在接下来的解剖实验课里,齐默现,同学们上课时的神情明显轻松了许多,再没有害怕、哭泣、呕吐还有躲在后面根本不敢上手的情形生,仿佛很轻松地就已经过了最最难通过的心障关碍了。
不得不承认,这个像科学怪人一样的老教授,做思想工作还是很有一套的,而且后来的测验也证明,学生们都取得了一个很不错的分数。
其实齐默不知道的是,同学们每次上解剖课都能够如此轻松自如,其中有一半的原因,都是带着随时准备看戏的心情来的。都期待着看老教授和齐默,这一老一少两个怪物,又会玩出什么互相恶心的花样来!
……
在后来一次次的实体解剖实验操作中,齐默也总是上手最快的。
无论是下刀,开胸,探查,扩张,牵引,结扎,切除,重建,修补,电凝,引流,置换,分流,造口,成形,穿刺,剥离,取样,摘除,切片,……还是解剖完成后的闭合,缝合,齐默一看就懂、一学就会,也总是能第一个完成实验课目,而且刀法犀利,针法干脆利落。
这个时候,总是徘徊在齐默所在的解剖台周边,看完齐默操作过程的老教授,都会频频点头称道,还和颜悦色地问道:
“齐默小同学,你家里是做什么的?是否有家学渊源啊?”
“什么家学渊源?”
齐默抬起头不解地问道。
“老师看你操作能力很好,问你家里是不是有做过医生的?”
总是和齐默分到一组进行解剖实验的姜梅梅,在一旁帮腔道。
“噢,报告老师!”
齐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要说家学渊源,可能也有一点吧!”
“哦,难道你家里也有做外科医生的?”
老教授略带期待地看着齐默,再一次问道。
“不是,老师,我老爹是打鱼卖鱼的,我常常帮老爹干活。”
齐默有些讪讪地说道,又模仿起小时候在市场上帮老爹干活的状态:
“老师,您是要红烧还是清炖?是剁成鱼块,还是切成鱼片?”
一旁的姜梅梅听到这话,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听到齐默出人意料的回答,老教授也有些哭笑不得,指了指齐默,又指了周围的学生们,才略显尴尬地说道:
“呃——!你这孩子,就是,这么地可爱!还有你们,你们这些孩子,多么活泼,多么富有朝气,嗯,都是好孩子!”
老教授一边说着,一边悠悠地走了开去。
虽然老教授有些哭笑不得,其实也早就喜欢上了这个天赋不凡的学生,并从此给他开了无数的小灶。
平常总呆在第三教学楼地下室的老教授,常把齐默叫到这所病理解剖学实验室来。
在老教授专用的实验室里,对齐默进行课程内容之外的单独辅导,还给齐默讲解各种医学病理的诊断分析。
一老一少熟悉了起来以后,还一边吃着小菜,一边喝着小酒,只不过再不用面对着冰冷的尸体吃泡面了。
原来,这个有些怪异、有些疯狂的科学老头,正是H医大这间先进的病理解剖学实验室的创办人,也是国内著名的颌面及创伤整形外科专家,也是在全国都赫赫有名的法医病理鉴定专家——郑云先教授。
郑老教授早已经过了退休的年纪,却又被H医大返聘了回来,担任H医大部分实体解剖课程的教学工作。
“小家伙,你知道外面流传的,医院之最是什么吗?”
老教授总会一边喝着酒,一边以问代教地和齐默闲扯。
“老爷子,我不知道呢!是什么?”
齐默吃了一口小菜,停下了筷子,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你到医院看病,什么时间最长?”
“挂号等的时间最长!”
“什么时间最短?”
“诊断时间最短!”
“什么又最多?”
“交费的次数最多!”
“什么又最少?”
“能看病的大夫最少!”
老教授没有再让齐默回答,自顾自地自问自答起来。
“所以,小家伙啊,你是一个学医的天生好苗子!可不要浪费了你的天赋!”
齐默认真地听着,点着头,又继续问道:
“老爷子,您老以前也是医院里的医生吗?”
“什么话,我老人家难道不像医生?”
老教授有些嗔怪地斜着眼看着齐默说道:
“我是什么人,专家嘛!我不仅能给死人看病,当然也能给活人看病!”
“没有啊,我可没有这样想,老爷子,您当然是最历害的了!”
齐默赶紧赔着不是,又好奇地问起来:
“那您老以前都给什么人看病啊?”
“有些人啊,就是相信名气,就是太迷信权威和专家,正好呢,老人家我的名气还不小!”
老教授喝着酒,吃着菜,悠悠地讲了起来:
“有一次啊,有一位市长,我也记不得叫什么名字。这位市长偶患小疾,但却兴师动众,让司机开着车,三番五次地来请我老人家,而我呢,正在主持一个学术会议。后来,耐不过纠缠,终于去给看了一眼!”
老教授讲到这里,停了下来,又开始喝起了酒。
“后来呢?”
齐默终于好奇地问道。
“看了之后,我马上开了一张方子,吩咐那位司机,快!赶快去医院药房取药!要跑着去,越快越好!那啥市长听了之后,差一点吓尿了!惊慌地问我,为何要那么急?是不是得了啥急症?”
“是啊,为什么那么急呢?是不是怕慢了来不及啊?”
齐默不失时机地捧哏道。
“屁的来不及!”
又嗞嗞地喝了一口小酒的老教授,不以为然地笑骂道:
“因为怕跑慢了,来不及把药取回来,这位鸟市长的病就不药而愈了!”
“哈哈,老爷子,你可真逗!”
齐默诚恳地恭维老爷子说。
“逗吧!以前在华西医院坐诊的时候,这种有趣的故事还多着呢!”
老教授又开始悠悠地讲了起来:
“现在这个社会啊,人们既怕死又不相信医生,真是世风不古啊!不管这局那局、这长那长,也不管哪只阿猫阿狗的,求人情托关系,都支使着找专家看病。找到的呢,又好像拿着圣旨似的!后来呢,我老人家也不胜其烦。与其和那些人打交道,我宁愿和你们这帮小兔崽子打交道,就连那边冷冻库里躺着的那些人,也比这些人可爱!所以,就成立了这个实验室,也好躲一个清静!”
“老爷子,你这话说得不好,我们可不是死人!”
齐默忍不住举手反对说。
“呵呵,活人和死人,都是人,在我看来,还是死人更加亲近!”
老教授毫不在意齐默的反对,继续嗞嗞地喝起了酒来。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