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真是惭愧!出家人也有出家人的难处啊!”
听了齐默的话,老和尚终于从先前的感怀情绪中回过神来,颇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看到老和尚欲言又止的神情,齐默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而问起老和尚的法号来:
“请教大师,‘上下’如何称呼?”
“不敢欺瞒小友,贫僧法号弘缘!”
老和尚谦和地说道。
“那弘缘大师,您又怎会驻留于这汉恒侯祠?”
齐默再一次问道。
“唉!贫僧师徒在这地藏殿里,实属无奈之举!”
片刻之后,弘缘法师终于有些无奈说道。
弘缘法师一边说着,还一边摇头不止。
“大师,这又是为何?”
齐默忍不住再一次问道。
“小友可有暇时,可否请话。”
弘缘法师看着齐默认真的眼神,又看了一眼这殿里的一众游客,才审慎地说道。
这个时候,和齐默相谈甚欢的弘缘法师,终于想起周围还围着一大群人,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确有什么难言之隐。
齐默明白了弘缘法师所虑,看来,下面的话有些不好说给大家听了。
齐默站起身来,向带队的老师说明了一下情况。
于是,会意过来的带队老师,便领着其它的学生,继续参观考察张飞庙的其它景点去了。
临走的时候,带队老师还瞩咐了齐默几句,让他记住时间赶回游轮,即使一时赶不回去,也千万别错过明早开船的时间。
齐默原本也想让郗钰跟着带队老师一起,也去其它地方参观。可在齐默面前越来越“任性”的郗钰,说什么也要留下来,对其它景点完全没有兴趣的样子。
想来也是,郗钰这个小丫头,从小就跟着郗教授跑遍了全国各地,早就不知道来过这三峡的景点有多少次了。
如果这一次不是郗教授带队,又有齐默也会过来,她肯定不会选择来三峡考察。
执拗不过的齐默,终于答应郗钰留下来,跟着自己一起。
于是,在其它人都退出了这间大殿之后,弘缘法师带着小徒弟,暂时关闭了这间偏殿。
齐默带着郗钰,跟着弘缘法师一起,来到了这师徒俩在这张飞庙里下榻的禅房。
这是并排的两间禅房。一大一小,大的一间做为禅堂,小的一间才是师徒俩休息的地方。
室内陈设虽然简单,笔墨几案却也齐全,靠墙边的架子上整齐地叠放着经卷,整座禅房显得十分干净整洁。
看来弘缘法师师徒两人,在这张飞庙里挂单的待遇还着实不错。
一行四人进了禅堂,弘缘法师请齐默重新落座了下来,还让自己的小徒弟,给郗钰也拿来了一块蒲团。
而小和尚自己则静静地肃立在一旁,侍奉起上香煮茶、端茶添水的事情来。
“小友先前所问,贫僧未曾道来,的确有难言之隐啊!”
待齐默和郗钰都坐定之后,弘缘法师终于再一次开口说道。
“如果大师方便说的话,小可也绝不外传!”
齐默也客气地对弘缘法师说道。
“小友客气了!其实事无不可对人言,而是贫僧自觉有愧啊!”
弘缘法师再一次谦和地说道。
“大师何出此言?”
齐默有些不解地问道。
“得不错,贫僧并非这汉恒侯祠僧人,原本忝为巫山县觉照寺主持!”
弘缘法师终于对齐默道出了实情。
“那大师又为何来此常住,可否详细说说?”
听了弘缘法师的话,齐默不禁饶有兴致起来。
“来话可长了!”
弘缘法师终于原原本本地讲了起来。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弘缘法师给齐默讲起了来这张飞庙里常住的原由。
齐默从弘缘法师颇有些难为情,又有些欲说还休的话语里,终于听明白了,弘缘法师师徒两人驻留于此,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原来,弘缘法师原本在巫山县一座偏僻的小庙里做主持,数十年来也一直在寺庙里潜修,已经快有二十年没有出外云游了。
平日里,弘缘法师为周边四乡八邻的民众祈愿祝福,应众生所求而消灾增福,时不时地也会诊治病患。而弘缘法师做这些善举,却从来分文不取。
可近二十年来,社会变迁太快,觉照寺虽然地处偏僻,但四乡八邻却渐渐通上了公路,人们见识也逐渐在增长,社会的展加了偏僻乡村的互通与交流,人们更多关注起经济的展。
本就没有什么名气的觉照寺,虽然是一所历史久远的古寺,可其地处偏乡,规模甚小,也并不在国内宗教管理主流体系之内。
于是,近二十年下来,这座小庙的香火越来越凋零,而庙里的菩萨金身已经破败不堪。庙里的僧人已经不多见。除了弘缘法师师徒,只剩下一位已经老弱的寺庙杂工。
而弘缘大师的这位徒弟,还是一位孤儿,自小就在觉照寺里,受弘缘法师照顾下长大,生性虽然纯朴,但也有些木讷。
弘缘大师最大的心愿就是为菩萨重塑金身。可是,一直未进入主流佛教管理体系的弘缘大师,除了在周边的四邻八乡,对外并没有什么影响力。时至今日要想达成这一宏愿,实在是有心无力。
迫于无奈,弘缘法师不得不带着唯一的徒弟外出化缘。
当师徒俩到此云游挂单的时候,因为这一偏殿缺少一位师傅打理,终于和这庙里的主持达成了协议。
于是弘缘法师常住这一处偏殿,以主持功德之事。说白一点就是所募之款以分成的形式分配。
弘缘法师因为这座偏殿里供奉的也是地藏菩萨,才终于答应了下来,也尽可能地如其他景点寺庙惯常的方式行事。
虽然这样行事原本非弘缘法师所愿,然而在现实之下,弘缘法师这位方外之人也不得不低头行事。以待早些时日能够重返觉照古寺,好替觉照寺里的菩萨重塑金身。
听完弘缘法师的讲述,齐默沉吟了半晌,才终于开口说道:
“大师,既然不善于此道,又觉与佛法有悖,那又为何不返回觉照寺呢?”
“阿弥陀佛!”
弘缘法师唱了一声佛号,看着齐默,却没有再有言语。
“看来,大师还是着相了!”
齐默也看着弘缘法师,认真地说道。
“哦?小友此话怎讲?”
听到齐默所说,弘缘法师不解地问道。
“佛法中曾言,修持之人当戒‘贪、嗔、痴’三毒!大师岂非已有‘痴’毒在身,又如何能够做到‘戒、定、慧’呢?”
齐默紧紧盯着弘缘法师,真诚地说道。
听了齐默的说法,弘缘法师沉吟了半晌之后,才终于想通了一般,对齐默又是一礼,谦恭无比地说道:
“阿弥陀佛!得是,贫僧执念太深了!”
“大师修持佛法自然已达高深之境,不过一时不察罢了!以大师的慧觉,当顺心意,去执念,或许终有善愿达成之期!”
看到弘缘法师谦和的态度,齐默也深感弘缘法师并不是普通的僧人,不禁又诚恳地说道。
“感谢小友点拨!谢小友吉言!”
弘缘法师又一次合掌致礼。
“大师客气了!”
齐默也合掌致礼。
于是禅堂里终于沉寂了下来,弘缘法师和齐默相互举茶为礼,安静地喝起茶来。
但齐默不难看出,心结已解的弘缘法师,似乎仍有未尽之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