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门洞开,所有溃败下来的杆子一下找到了生的希望,一个个根本就不顾其他人的死活,挤挤查查的推搡践踏着往山寨里冲,在他们看来,只要进了寨门,那就是生,否则就是死,小胖子的战马无论怎么嘶叫,却还是被无数双手推着涌进了山寨的大门。
“先生来啦,先生来啦。”寨墙上再次传来杆子们的呼叫,所有的人纷纷往外探出身子观看。
点灯子齐飞被王青等几十心腹裹挟着,亡命的往山寨跑,离着他不远处就是黑压压的官军,要不是山道狭窄,中间挤满了逃命的杆子,这时候点灯子齐飞已经成了三百官军的刀下鬼。眼看着寨门就在眼前,点灯子的战马却怎么也不能撞开前面溃败的人群冲进去,这时候王青也急了,对着身边的亲兵大吼:“为先生开道。”说着就挥舞起手中的大刀,对着挡住自己去路的杆子就是一阵疯狂的劈砍,其他亲兵一见,立刻也红着眼睛对面前所有敢于阻挡住他们的杆子就是一阵乱砍乱劈,立刻在寨门前再次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杀开一条血路,踏着兄弟们是尸体,王青保护着点灯子齐飞冲进了寨门,刚一进寨门就立刻大吼:“关门,关门。”手下的亲兵立刻转身,推起沉重的大门就要关闭。
正在往寨内奔逃的杆子一见大门要关闭了,哪里还说什么,哭喊咒骂着就更加奋力的往里挤,一时间内外立刻交上了劲,挤成一团,一时间竟然是谁也奈何不了谁,也不知道是谁,猛回身看到身后黑压压如潮水般冲杀上来的官军已经近在咫尺,更加心胆俱裂,抄起一杆扎枪顺着人缝就捅了进来,那个正在门洞里驱赶溃兵的亲兵就感觉腰间一痛,低头看去时候,一杆樱枪就在身体上扎着,却诡异的没有鲜血流出,惨叫一声,本能的将手中的大刀向着对面的同袍砍去,便又是一声惨叫。
对面正在争门的杆子一见,也不含糊,抄起手中的大棒,抡起来就是一下,门内又是一声惨叫。这几声惨叫遽然响起,让本来就没了意识的众人立刻红了眼睛,本能的保命情节立刻爆炸,纷纷抄起手中的家伙也不管对面是谁就是疯狂的砍杀,一时间寨门内外喊杀声一片,根本就分不出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反正只要是对着脸的,就要砍杀。
惊魂未定的点灯子停住战马,扭头看到的正是这样惨烈的场景,顺着门洞看去,那些可怕的官军已经冲到了寨门前不过几丈远,正被挤成肉蛋的溃兵迟滞着,这时候再不关寨门,大家就都得死,于是声嘶力竭的对惊呆的站在周围原先守寨的杆子大吼:“放箭,放箭。”
守寨的杆子闻听,都是一阵犹豫,放箭?那门里门外都是自己的兄弟啊,寨门放箭?
但看见双眼已经血红的大当家,大家只能眼睛一闭,松开了弓弦,二百多支利箭顷刻间办笼罩了整个寨门,刹那间寨门内外惨叫声再起,只瞬间就再没有一个能站起的人。
“关门,关门。”王青跳脚大吼,那些冲进来的杆子立刻转身,亡命的推动被尸体伤兵挡住的大门,在上百杆子爆出的潜能下,两扇寨门缓缓的合拢,就在两扇大门合拢的刹那,一把雪亮的马刀已经伸进了门缝,砍掉了一个杆子的手臂。紧接着外面就是呼喊撞门声,那刚刚合闭的寨门立刻就忽悠忽悠的剧烈摇晃起来。
无路如何寨门算是合拢了,没有门栓,就提起地上的尸体堵门,其中还有哀嚎惨叫的伤兵,却也不管,就那么堆砌起来几乎达到了门洞的顶部。
“上寨墙防守,快啊。”惊魂未定的点灯子见大门已经闭合,所有的杆子立刻抄起家伙,连一口气都来不及喘息,就奔上了寨墙。
点灯子也顾不得危险,他也踉踉跄跄的冲上了寨墙,他要给自己的手下鼓舞士气,他也要观察一下官军的举动。按照常理,寨门堵死了,骑兵没有攻城器械,一定要退后一点准备云梯什么的,要不以骑兵攻城,那就是找死,因此现在上城督战,显出自己身先士卒的英勇的同时,其实也是很安全的。
刚刚登上城头,就感觉迎面一阵冷风扑面,赶紧本能的一缩脖子,一支尺长的弩箭就在他的头顶飞过,将他那优雅的,已经被烧出了几个大洞的文士巾带飞,让齐飞一时间狼狈无比。
“怎么回事?”点灯子齐飞这时候也是一股狠劲,不顾安全的往墙外看去,这一看,却彻底的震惊住了他。
只见寨外层层叠叠的尸体上,三百左右黑甲的官军已经堵死了寨前这不大的地方,一部分人在奋力撞门,一部分人站在马上,对着自己不停的射弩箭,而更有一部分人马,竟然就那么不顾生死的在不高的寨墙下叠起了罗汉人梯,疯狂的向寨墙上攀爬。
而自己这里,刚刚冲上寨墙的杆子也找不到滚木擂石,就用弓箭对着那些官军展开射击,拿着手中的武器胡乱的劈砍捅刺。
但可惜,自己这方弓箭实在是简陋,威力也实在不大,对于没有甲胄防护的杆子还有杀伤力,而对于那群明显装备着最精良的甲胄的官军,其效果简直不能说有,那些轻飘飘的箭簇射在他们的头盔铠甲上,不是被弹起飞落到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去了,就是干脆折断,虽然也有幸运的穿透了甲叶的缝隙,却被里面的棉衬挡住,就那么挂在官军的身上。
官军有的身带三五箭,也有鲜血飞溅而出,但只要还没死的,就红着眼睛呐喊着继续攀登寨墙,竟然没有一个退缩不前的。
“疯了,疯了,什么时候官军变得如此强悍不畏死啦?如果官军都这样,那自己的杆子们早就灰飞烟灭了,这真的是疯了。”
完成了烧散任务的吕汉强,带着四百弓箭手也加入了追击的行列,但他们冲下山包的时候,战场已经向远方转移了,他们经过的地方,一路上全是杆子的尸骸,层层叠叠的一直延伸到远方,一个个肚破肠流,状况惨不忍睹,那都是战马践踏的结果。
沿途上还可以看见失魂落魄已经被吓傻的杆子,或坐或蹲的四散散落,眼中无神,面对轰隆隆奔跑过来的吕汉强大军,竟然已经失去了逃跑恐惧,就连动一下的心思都没有,这时候,你就算将刀砍在他的脖子上,他们也不会躲避一下。
“不要管这些溃兵,冲,冲,第一时间冲到山寨下,一鼓作气打开山寨吃酒肉啊。”吕汉强骑在马上对着身后在尸体堆里跌跌撞撞奔跑的长弓手鼓励着。
但随着他酒肉的奖赏一出,身后传来是哇哇的呕吐声。
是的,这时候看着地上残缺不全的遍地尸体,谁还有心思想着酒肉?能吃下饭就不错了。
带着四百弓手的吕汉强这时候也急冲冲冲到了山寨前,等到了山寨门前,看到除了满地的尸骸之外,就是三百家丁在一个个把总的呼喊怒吼下,不顾一切亡命的向山寨低矮破败的寨墙放弃叠罗汉的冲锋,一个刚刚接近墙头的兄弟刚刚砍倒一个杆子,却被另一个杆子一棒子打下了墙头,这个刚刚跌落下来,立刻就又又一个飞身扑上,继续亡命的攀登。
“好啊,好,什么时候家丁变得如此疯狂勇敢啦?这样不顾生死的冲锋,是我绝对没有想到的。要是早知道这些家丁亲兵如此勇敢,亡命当初就不必弄什么督战队了,那样是很伤害人心滴。”吕汉强惊讶于官军的勇敢,也在为自己当初当着那些人的面设立了督战队这个伤害军心的做法表示后悔了。
“不过东主,即便战士再勇敢,寨墙在低矮,但用骑兵去攻击寨墙,也是得不偿失,我看东主还是下令让诸位兄弟撤下来休整一下,然后派出人手寻来云梯,再安排弓手压制一下再进攻,这才把握些。”
吕汉强点点头,采取了赵梓这个稳妥的方法,战斗被来就应该是这样办吗,怎么能一味的蛮干呢?这是得不偿失的,这是鲁莽。”于是转头对陈亮吩咐道:“去传我将令,让兄弟们撤回来,我们休整一下再战,反正杆子也没多少人了,取胜也不在这一时。”
陈亮答应一声,飞身往战场上跑去,不大一会就看见他拉住一个果长的人,那个人就是原先的6千总说着什么,结果那6千总突然怒吼了声什么,然后上去就给了陈亮一脚,将陈亮踹到在地,然后那6千总也不管陈亮,竟然抄起马刀直接扑向了寨墙。
吕汉强当时大惑,一股怒火也直接冲向了顶门:“好你个姓6的,真的不把我放在眼里啦,昨天我是饶了你,今天你还变本加厉了,好好,既然你如此不将我的将令放在眼里,等我一会命令督战队,就在这战场上砍了你的脑袋以儆效尤。”
赵梓也深以为然:“东主,要想真正控制了这支军队,姓6的一定要除去了,不能再留着。”
正在两人咬牙切齿的商量如何砍了6千总的脑袋的时候,陈亮竟然跟头把式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也不等吕汉强责备他的惊慌失措,大声的吼道:东家,赶紧攻城吧,小胖子陷在了寨里啦。”
吕汉强就一愣,然后就是眼前一黑,一头栽到马下,当时就弄了个灰头土脸。
“怪不得那些亲兵疯狂的攻击呢,不是他们突然勇敢起来了,而是他们的世子陷落在了寨子里,他们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失陷世子等着老国公将他们以及他们全家碎尸万段,要么就是全军战死,期望老国公能免了他家人死罪。
天啊,现在先别管他们了,要是真的世子失陷,那自己第一个就活不了,不用回京,子涵就能第一时间咬死自己。
一个高蹦起来,对着身边所有惊呆的人员大吼:“还看怎么,冲锋,攻寨。“说着,第一个抄起地上也不知道是谁丢弃的一根木棒,甩开大腿冲向了山寨。
陈亮第一恶搞响应了吕汉强的命令,对着身后那几十个武功高强的手下亲兵大吼一声:“攻击山寨,先蹬城者赏银百两,冲啊。”
这时候,那些吕汉强的亲卫也不管什么赏银了,大家都听到了陈亮带来的消息,先救出世子再说吧,要不然世子完蛋,大人完蛋,大人完蛋大家一起完蛋,这时候看见家主都冲上去了,那还说什么?拼死冲锋吧。
赵梓骑在马上只是稍微楞了下,然后对着身后四百弓手大吼:“长弓手,对寨墙展开无差别射击。”
这时候一个长弓手队长大声的提醒:“先生,我们平时没练过精度,这无差别射击,就可能伤了自己兄弟啊。”
“闭嘴。”赵梓的眼睛已经红的如同两团火焰:“误伤也要射击,快快,再不射击,我现在就砍了你们。”说着抽出了他腰间用作装饰的宝剑,对着那队长遥指,看那架势只要他稍微一犹豫,他真敢当场砍了他。
那个看着一项温文尔雅的赵梓都已经红了眼睛,这个长弓队长也不敢再说什么,跑回自己的队,对着那些面色惨白的长弓手大吼道:“世子陷落敌阵,我们必须救出来,要不我们都得死,现在,对寨墙展开齐射。”然后又咬牙切齿的道:“我要求你们,宁可射空也不能伤了我们的兄弟,预备”
这是一个非常难的问题,原先的射击训练,吕汉强都是要求大家,只要将巨箭射向火堆大致的位置就成,这时候你让他展开精准射击,简直就是强人所难,但大家也听到了,世子陷落,那是天大的事情,闭上眼射击吧。
于是,四百弓手摒气宁息先求助漫天神佛保佑自己的箭簇能有神助,便松开了弓弦。
乌压压的箭簇带着渗人的呼啸飞上天空,然后一头扑下,想着小小是寨墙扑去。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