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令孜见状大感无奈,只得亲自起身,从案上拿起圣旨,小心翼翼地捧至刘驽马前,“刘大人,还请过目,这次应该没有错误了。”
他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抬眼偷偷去瞄刘驽的脸色。
刘驽面色淡定,从其手中接过圣旨,细细浏览一遍后道:“写得很好,我现在就要让这道圣旨布告天下,田公公以为如何?”
田令孜听后一愣,他之所以敢让孙钰按照刘驽的意思草拟好圣旨,心里打好的算盘是,这道圣旨绝对走不出含元殿半步。
他往后退开一步,紧盯着刘驽的脸,正色道:“刘大人,你的要求咱家恐怕无法做到。如今黄巢、王仙芝大军已将长安城围得水泄不通,哪怕一只苍蝇恐怕也飞不出城去,又怎能派人去各地送圣旨?”
刘驽微微一笑,“城外的贼军能挡得住普通人,却挡不住一般的武林高手。想必在那些归你所管的隐卫中,这样的高手人物甚多,你派几十个出城去各地州郡送一送圣旨又何妨?”
田令孜连连摆手,“不行,绝对不行!如今正当用人之际,朝廷一个人才也不可少!”
“局势危急,你们总得传檄各地藩镇和刺史,令他们进京勤王吧?”刘驽笑着问道。
田令孜眼一亮,他正愁找不到拒绝的借口,倒是刘驽的话提醒了他。
他借坡下驴,”这个自然,我手底下的那些人都要派去做这些紧急大事儿,至于刘大人的小事恐怕还需放一放。“
刘驽仰头哈哈大笑,“既然如此,在传檄各地州郡的同时给谢攸之平一平反又何妨?举手之劳而已!”
他曲身向前,手动如影,趁田令孜不备,一把抓住其脖颈,将其提了起来。
含元殿外的带甲兵士见大总管被人挟持,纷纷冲进了殿里,拔出腰间刀剑,将刀尖对准了刘驽。
那些仍自留在殿外的弩手则将准头重新瞄了瞄,只待大总管一声令下,便要百箭齐发。
田令孜吓得脸色惨白,却又不敢挣扎,生怕刘驽打碎了自己唯一完好无缺的左臂,他冲那些进殿的兵士吼道:“出去,都给我滚出去,把弩都给我放下!”
他深深地明白,以这些兵士的能耐,他们的刀剑箭矢还未近得了刘驽的身,刘驽便已能将自己的脖子拧成三段。
那些兵士忌于他的威风,只得往后退出数步,收刀入鞘,将手中平举的短弩放了下来。
田令孜冲着刘驽谄媚一笑,求道:“刘大人,你有话好好说,咱家照办便是!”
“刘某没有别的要求,你们只需昭告天下,为谢攸之平冤!”刘驽将手臂又举高了半尺,紧盯着半空中的田令孜缓缓说道。
田令孜直感喉头一紧,顿时难以喘得过气来,为了活命,他只得答应刘驽的要求。
他扭头向身后的几名小太监下令,几名小太监赶紧从堵住门口的甲兵中穿过,往殿外急行而去。
不过片刻,三十名身穿锦鲤衣的大内隐卫带刀进入大殿,齐齐跪倒在田令孜跟前。
这些人眼见权势熏天的田公公竟被刘驽掐住脖子,悬在半空,不禁面面相觑。
他们纷纷伸手去摸腰间的玄刀刀柄,但由于投鼠忌器,并不敢马上对刘驽动手。
田令孜无奈之下让这些属下看见了自己的糗模样,不禁羞得面色通红,朝刘驽求道:“刘大人,能不能将我放下来说话?”
“当然可以!”刘驽说话的同时手一松,放开了田令孜的脖子。
田令孜就势一滚,想要远远地躲开这个煞星。然而他还未来得及逃开,便感背心有一股怪异的力道传来,直入他的任督二脉之中。他站在地上一阵眩晕,摇摇欲坠,几番差点跌倒。
“还请田公公尽快下令!”刘驽沉声道。
他刚才趁田令孜转身之际,使用玄微指法将一道极其霸道的真气打入了此人的体内,其中力道强弱只有他自己知道。这道真气每天都会在这位大名鼎鼎的太监体内发作几次,提醒其做事须得老实。
其他人若敢擅自为田令孜化解其体内的这股真气,力道少了,则无法发挥用处;力道多了,则必会起到相反作用,他输入田令孜体内的这股真气将化作一把尖刀,搅得田令孜肝肠寸断,即便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田令孜呆呆地站在原地,面如土灰,喃喃道:“刘驽,你好狠!”
刘驽冷眼看着他,“希望田公公信守承诺,速速安排这些人去送信。三十日后,谢攸之平冤昭雪的消息若是能传遍天下,我必会为你化解体内的这股真气,在此期间只能委屈你辛苦一些时日了。”
田令孜别无他法,只得依着刘驽的话行事。他强忍胸口乱撞的真气,手一招,从台阶下的群臣中召了几名饱学之士过来,命他们将刚才这份圣旨抄录下三十份副本。
皇帝一直站在一旁,此时颇有眼色,赶紧拍了拍身旁的小太监,小太监赶紧捧着玉玺上前,给三十份圣旨分别加盖上了御印。
三十名大内隐卫从案上各取一份圣旨,揣入怀中。田令孜疾言厉色地千叮铃万嘱咐,命他们将圣旨务必送到各地州郡,广为布告。
他那语气好似在说:“你们若不是不照办,等回来的时候便只能给主子我上坟了。”
三十人听出他话中的利害,连连点头,施礼朝他一拜后,皆是朝刘驽怒视了一眼,接着怀揣圣旨从站在殿中的大臣、兵士间挤开一条道路,离开了含元殿。
刘驽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拨转马首便要离开含元殿。
田令孜哭丧着脸挡在了他的面前,“刘大人,还是给我解去体内的真气再走吧。”
他略一招手,那些冲进殿的带甲兵士重新紧围过来,将手按在刀柄上,作准备拔刀的姿态。
刘驽淡淡地看着他,“田公公请放心,刘某素来不说假话。若是三十日后,谢攸之平反的消息能够传遍天下,那我定会为你化解体内的真气。”
田令孜狠狠地咬了咬嘴唇,留下两排极深的牙印,“刘大人随口说说而已,咱家怎么知道你所言是真?”
刘驽冷笑一声,“信与不信,皆由你定!”
他径自不再理此人,倒是对始终乖巧地站在一旁的皇帝起了兴趣,“陛下,你有兄弟姐妹吗,平日里你想他吗?”
皇帝听后一愣,继而答道:”刘大人,你的这个问题有些怪怪的。朕的父皇除皇后外还有几十名嫔妃,所以朕兄弟姐妹少说也有上百个,关系也有亲疏远近,想与不想都属正常,所以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
刘驽微微一笑,“陛下应该知道,我说的话并非此意,你这是在装疯卖傻而已。”
他叹了口气,知道对这些官场老油子来说,即便继续问下去,也不会有甚么明确的结果,于是轻轻拍了拍飞龙的脖颈,对着它的耳朵轻语了几句。
飞龙会过意,竟背对着大殿门口方向,向龙椅屏风后面疾冲了过去。
田令孜见刘驽要逃,急忙下令,“快追,别让他逃了。”
众兵士听令后,急忙挥刀跟在刘驽的马后紧追,大殿中箭矢如雨,其急如蝗,吓得百官四散奔逃。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