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驽见状面不改色,“耶律先生前后都想置我于死地,还想让我怎么谈?”耶律适鲁低头想了片刻,道:“先前的事情且不提,我们现在坐下开始好好谈。”刘驽道:“谈也可以,你先放她走!”说着一把拉过李菁。李菁挣扎着说道:“呆子,即便我走了他也会派人追上,到时候你哪能知道。”
耶律适鲁道:“男子汉大丈夫,心中在乎的应是大事儿,你又何必整日家家地将一个女子放在心上,难不成真的喜欢她?”刘驽一听红了脸,“此次谈判时我们俩之间的事情,不应该殃及其他人。”
耶律适鲁道:“好的,我答应你,不会动她一根指头。”刘驽听后点了点头,他素闻耶律适鲁虽然心狠手辣,但向来重然诺,其承诺过的事儿鲜见有过食言,“还是先前那句话,我需要你保证,遥辇氏部属投降你之后,你不能杀他们或者虐待他们。”
耶律适鲁一笑,转过身背对着刘驽思索了会儿,突地又转过身,紧盯着他,“我可以答应不杀他们,但你又能怎样保证让他们忠心于我?”刘驽道:“这些人只想活下去,再给自己和家人挣一口吃食,你若是能给他们,他们自然会忠心于你。”
耶律适鲁点点头,“你的这个要求我可以答应,作为回报,你会给我甚么?”刘驽听见一愣,“我甚么也没有,不知耶律先生想要甚么?”耶律适鲁道:“我曾听萧夫人说过,说是你有一本兵书名叫《六军镜》,你便是凭着这本书打赢了我两次的。”
刘驽听他提起这本《六军镜》书,不禁想起遥辇泰曾经说过的话,这书不过是一本疯子写就的荒唐之言罢了。他心中生出一个古怪的念头,他倒要看看这个耶律适鲁会怎样看这本书。想到这,他从怀中掏出那本红封皮的《六军镜》书扔出,“好,给你!”铜马见刘驽如此痛快便将他赠与的《六军镜》书送予他人,感到十分地意外。
耶律适鲁双手接过书,迫不及待地翻开一览。看完第一页后,他的神色变得有些诧异,接着急地往后翻去,待看至十多页时,他开始不住地摇头。此时他再也没有耐心将剩余的书页细细读完,只是寥寥翻过一遍,“满纸的荒唐言,看来你能打赢胜战,凭得更多是自己的本事,这本书不过是叠废纸罢了。”
他随手一扔,那本《六军镜》书随之飞出,落在一盏破碎的琉璃灯上。书页粘上油后开始急速地燃烧,烧焦的纸片如黑蝙蝠般在大殿中飘将开来。刘驽望着他,“耶律先生,我是个笨人,能打赢战靠得便是这本书,还有那些愿意帮助我的人。”
耶律适鲁将眼前这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露出称许之色,“人能不忘本性,乃是十分地难得。就冲你这句话,我愿意再答应你一个条件。”李菁一听,忙用手肘碰了下刘驽,悄悄说道:“呆子,赶紧让他答应放了你!”
刘驽点了点头,朝着耶律适鲁拱手道:“晚辈的要求是,请耶律先生饶过我师父遥辇泰和他的部将们的性命。”耶律适鲁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刘驽,这或许是我给你开下的最后一个条件,难道你就不想给自己留一条命么?”
刘驽沉声道:“为了让自己活着,却害了师父的性命,这种事儿我干不了,即便活下去我也夜夜不得安心。”耶律适鲁沉默不语,他转身缓缓走回了那张黄金胡床坐下,稍稍抬了抬手,“你走吧!”
刘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么?”耶律适鲁重复道:“走吧!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而后若是有人再追杀你,我不会再管。”刘驽急道:“那我师父遥辇泰呢?”耶律氏闭目不言,身子往后斜了斜,靠在了胡床上。
李菁急忙拉着刘驽的手,道:“呆子,还不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刘驽本想再争,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不再坚持。李菁拉着刘驽三步作两步,飞快地出了大殿,唯恐临时又生出甚么变数来。
越兀室离望着刘驽等人远去的背影,不待耶律适鲁发话,他识趣地将手中的差壶嘴儿往回一拧,墙壁上的那些带箭竹筒纷纷缩回了孔洞。龙一本是跪在地上迟迟不敢出声,他望见不远处四位师弟躺成一堆的尸身,一时间心中悲愤难抑,“敢问大汗,为何要放他走!”
耶律适鲁闻声睁眼,目中闪烁的寒光逼得龙一连忙低下头,“我只给他半个时辰,时候一到,不论你们做甚么我都不会再过问。”龙一听后连声诺诺。耶律适鲁吃力地抬起右臂,朝台阶下方的众人一扬手,“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除索伦泰以及萧、柳二女外,其余人等听令后纷纷从地上站起,弓着背退至门帘处方敢转身离去。耶律选夹在这些人中,跑得比谁都快。铜马夹在众人中想要浑水摸鱼地离开,却被耶律适鲁从背后叫住,“敢问尊下可是唐廷派来的人?”铜马回头一笑,“耶律先生眼光果然高明,一看便知我来自何处。先生可以想将我留下?不过你能不能如愿那还得看我手中这柄长刀。”
耶律适鲁一笑,“我本无意杀你,若是想杀你,这殿里还有大名鼎鼎的北海苍熊,自不用我来动手。”铜马报以一笑,“耶律先生想得未免太简单,这柄刀哪怕杀不了别人,也可以抹了我自己的脖子。田某可以死,却从来不受人要挟。”柳哥听见他这番话,不禁神色一动,生怕他一时冲动作出傻事儿来,到那时自己也肯定是不想活了,定会与眼前的这个耶律适鲁拼命。
耶律适鲁重新闭上双目,“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铜马道:“请问!”耶律适鲁问道:“你愿不愿意代表唐廷,参加三个月后的柳哥公主的比武招亲大会?”铜马迟疑了片刻,他的目光好似不经意地往柳哥脸上扫去,一丝急切在那张精致的脸上若隐若现。他心中挣扎了许久,方才定下决心,“耶律先生,我皇和朝廷并未曾派我来做这件事儿,恕……”
耶律适鲁打断了他的话,“我不管你的皇帝怎么想,只想知道你的意见!”铜马心中十分犹豫,他抬头望见柳哥公主急切的目光,深深叹了一口气,“但凭耶律先生安排!”柳哥公主一听,强自抑制心中狂喜,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耶律适鲁一扬手,“你们都出去吧!”铜马听他要放自己走,随即大踏步走出门外。萧夫人与柳哥公主对视了一眼,二人也跟着走出。
三人出后不久,传来一阵惨呼声,便连二女也是惊叫连连。索伦泰道:“那个铜马估计在杀人泄愤,我去看看。”
他见殿中只剩下自己与耶律适鲁,心中颇有几分不自在,转身趁机要离开,却听耶律适鲁在背后喊道:“老哥哥,请你留步!死几个人而已,何必劳您大驾。”
索伦泰回身道:“不知老弟还要我有何事儿?”耶律适鲁睁开颇为疲倦的双眼,急步走至他面前,双手握住他的手,索伦泰从未见他这般急切过。耶律适鲁道:“还请老哥哥收下耶律选为徒?”
索伦泰听后一惊,“老弟,往日里你都不同意让耶律选跟我学武,为何你今日突然改了心思?”耶律适鲁笑着摇了摇头,“因为我想让他参加这场比武招亲大会,他是我的儿子,要继承我大业的契丹人,绝对不能输!”
索伦泰点了点头,道:“耶律选本就是个好苗子,我答应你传他武功。三个月的时间虽短,但我会将化瘀书中的武功拣些精要的教给他,至于能领会多少,则要看他自己的天分了。”耶律适鲁道:“如此便谢过老哥哥了!”
索伦泰似有些看透了他的心思,“你这是想让耶律选力挫群雄,借机为他赢得声望?并且你早就看透了那个柳哥公主,只是想借着她与唐廷结盟,巩固你在草原上的汗位。”
耶律适鲁摇摇头,“老哥哥猜对了前半句,却没有猜透后半句。我只和最强的人结盟,却不一定是唐廷。除去契丹八部外,吐蕃人应是最希望参会。宗布王子既是已死,老吐蕃王定会派其他人来赴会,一来展示吐蕃威风,二来乘机为儿子报仇。除他之外,王道之替黄巢派出了崔擒鹰前来参会,而王仙芝自己也派出了一位得力干将,听说不日即将上路。”
索伦泰道:“可唐廷的那个铜马,却是你指认下的,并不能作数。”耶律适鲁轻声一笑,“老哥哥只得其表,未得其心。依我看,此人定是甚得唐廷皇帝的信任,他既然答允,那个李家皇帝断无拒绝之理。”
索伦泰道:“如此说,此次大会除去契丹人外,共有四方势力参与了。”耶律适鲁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摇了摇,“不,还有一个人。”索伦泰问道:“谁?”耶律适鲁道:“刘驽!”索伦惊道:“他为甚么要参加,我看他与那个李菁挺情投意合的。”
耶律适鲁笑道:“因为我并没有答应他饶去遥辇泰,而他为了救下遥辇泰的性命,也定会参会的。”索伦泰疑道:“老弟,这又作何说法?”耶律适鲁解释道:“因为他在一年前,曾与先可汗许下可汗。若是他赢下比武招亲大会,则会赦免他所有师父的死罪。若是输了,他所有的师父都必须得死。”
索伦泰道:“可是如今在草原上,他的师父只剩下这个遥辇泰,他会继续遵守这个诺言吗?”耶律适鲁点了点头,“会的,他会遵守,我相信。”此时帐外传来阵阵欢呼声,他笑道:“看来遥辇氏的人都投降了!”
索伦泰道:“你并没有下令让将士们停止攻击,这些人是被逼降的,只怕会不服。”耶律适鲁道:“不服的人只能杀掉!”索伦泰问道:“那遥辇泰呢?”耶律适鲁道:“关起来,等刘驽来救他!”
索伦泰闷声不语,过了好久方才开口,“你应该留他一命,这是个不错的孩子。”耶律适鲁一笑,“听老哥哥的!”(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