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处,艮丘内。
姚枢一脸匆匆踏入其中,便见正守在这里的杨惟中。
杨惟中见到姚枢面有忧愁,连忙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你这般匆忙?”
姚枢长叹一声,旋即回道:“那赤贼日前已经突破我军防线,现在正朝着大名府赶来!”
“什么?”杨惟中顿时一惊,不禁叫道:“难道蒙哥和史天泽未曾挡住他们?”又想起现在汴京状况,便有些紧张,回道:“你也知晓,目前南朝尽起两路大军,分别由赵葵、孟珙率领。这两人乃是自伐金时候便声名雀跃,屡立战功,皆是当世名将。但是对抗他们两人,我们便已经倍感吃力,若非有张柔老将军从旁协助,只怕这汴京早被攻破。如今时候,这赤凤军也加入其中,又该如何?”
“正是因此,所以我才前来禀报殿下。询问他的建议。”姚枢颌首回道,脸上尽是汗水。
他们两人乃是文臣,若是处理内政之事,倒也轻松,但若论兵阵之法,却远远不及张柔、史天泽,若是对上赵葵、孟珙这等人物,只怕是会一败涂地。
谋臣若能阵上杀敌,又何须暗中谋划?
杨惟中晓得轻重,立时应了下来,“若是这样,那断然拖延不得。”且见他暗运秘法,立时便有一道清光涉入法阵之中,法阵之上荡起点点涟漪,亦有无边嗡鸣传出,立时便引起庭院之内修行之人的感应,教人知晓外面有人前来。
这修行庭院虽为上佳修行之地,但在法阵开启时候,便会隔绝内外以免受到影响,唯有通过特殊方式,才能够传递消息。
果不其然,得到消息之后,那庭院法阵顿有阵阵涟漪出现,旋即现出一人出来,正是忽必烈。
忽必烈一脸诧异,扫过身边两位,便感觉两人脸色皆是忧愁,便问:“你们两人找我有什么事?”宏大声音,震动万顷碧波,尤显此人实力之强。
这些日子的潜修,忽必烈不仅仅令身躯内部的伤患痊愈,更是让修为增进许多。
杨惟中立时忐忑,眸中犹豫一闪而过,旋即诉道:“启禀殿下。日前赤贼突破大名府防线,目前正朝着汴京赶来。蒙哥殿下特来禀报,要我们及时做好准备。”
“什么?”且听这话,忽必烈一对带煞虎目死死盯着杨惟中,“你给我再说一遍?”
杨惟中不敢推辞,只好将其中详细内容一一禀报,不敢有丝毫怨言。
听罢之后,忽必烈已然面有怒容,又问:“那南朝赵葵、孟珙方面呢?他们有何动静?”
“南朝赵葵、孟珙已然率领麾下精锐,正朝着汴京赶来。按照时日算来,对方应当在三日之后便会抵达。”姚枢在旁一一禀报道。
忽必烈听闻此话,已然踟躇起来。诉道:“这么说来,咱们便会遭受三面围攻了?”
“没错。而且这一次汴京之战,只怕除却了那赤贼之内的萧月、萧星之外,便是孟珙、赵葵也会联合起来。若是面对这四人连手,仅凭现在汴京城防,只怕根本就难以支撑。”杨惟中一想此番敌人,已然是忐忑不安,就怕这次的战斗之中,会有巨大的损失。
那孟珙、赵葵不消说了,乃是南宋之内有数的地仙强者,一身修为犹在张柔、史天泽之上,他们两人若非连手,是断然不敢正面对决其中一人的,而且赤贼如今也有萧月、萧星两人坐镇,面对这四人连手,仅凭现在汴京之内忽必烈、杨惟中、姚枢三人,只怕根本就不是对手。
忽必烈也知晓这一点,便道:“既然如此,那尔等以为如何?”
姚枢立时说道:“依我看,目前不如先将汴京让给南朝?”
“让给南朝?”忽必烈顿感奇怪,便张口问道:“你这是为何?”
姚枢回道:“殿下,你应当知晓,这汴京曾为南朝旧都所在之地,而南朝君臣日日夜夜,莫不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北还旧都,再复昔日中华之景。甚至就连他们现今所在临安,也只是行在,而非正式的都城。”见到忽必烈流露出一副赞许模样来,姚枢更是高兴,继续诉道:“正是因此,夺回此城对南朝来说意义重大,亦是宣示其君王不忘根本之意。”
“那按照你所说。这汴京,南朝是势在必得了?”忽必烈若有所思,插嘴问道。
杨惟中答道:“没错。此番北伐耗资甚多,那南朝帝王为了给其士族一个交待,那边必须有所得。而这汴京,应当就是其首要目的。”眉头微皱,他已然是胸有成竹,诉道:“正是因此,对方才会派出孟珙、赵葵这等名将率领麾下大军,以求能够一战而平。”
忽必烈虽是明了其中风险,但一扫那已然露出昔日辉煌的艮丘,便不免有些懊恼:“但这些东西?难道就此送给他们?”
他也知道宋军此番前来气势汹汹,必然是尽起国中之兵,意图能够彻底夺回汴京,但一想到那尚且藏在此地的和氏璧,便有些不甘心。
经过这些日子修行,忽必烈已然体验到和氏璧那令人惊叹的实力,自然不愿意如此轻易舍弃。
而且那些玉钥也和奇石融合为一,若要强行带走,已然是不可能了。
至于艮丘变化,等到宋军前来之后,也定然会知晓其中秘密,若是在这段时间内,将和氏璧取出之后,那又该如何?
杨惟中却是摇摇头,诉道:“殿下。和氏璧虽是珍贵,但也终究只是一个死物。唯有保全性命,方才能继续逐鹿天下。依在下看法,这和氏璧也只有暂时留在这里了。更何况此刻法阵不全,纵然对方前来此地,也定会因为钥匙空缺,而无法打开其中法阵,取出保存其中的和氏璧。”
忽必烈依旧倍感心疼,又道:“但那南朝若是有特殊法子,解开这法阵呢?”
“殿下,关于此事你大可放心。”姚枢亦是回道:“而且殿下欲得传国玉玺,只怕还需借助南朝力量!”
忽必烈有些奇怪,便问:“这是何解?”
姚枢张口解释道:“殿下。你应当知晓当初封印这和氏璧者,便是昔日南朝皇室之人赵佶。而且欲要破开法阵,尚需五枚玉钥。而根据此前推测,其中三枚只怕便藏在这南朝之内。而对方却正好在这个时候前来汴京,只怕便是为了破开封印,取出藏在此种的和氏璧,好重振昔日赵宋之威。既然如此,那我等也可以顺势而为,将艮丘让给对方?”
“你是说,借助他们的手,破开艮丘封印?”忽必烈立时恍悟,问道。
“没错。”姚枢颌首回道:“我们也可以在城中安插眼线,一旦发现对方破开法阵,准备取走和氏璧时候,便可以将信息通知给我们。到时候,我们便一涌而上将那和氏璧夺走。届时得到和氏璧之后,那殿下一统天下之日,只怕就指日可待了。”
忽必烈听到这话,也感觉有些道理,便说道:“哦?既然如此,那我采纳你的意见。”
见到两人一脸欢喜之后,忽必烈便下达了命令,将自己的命令传递给城中士卒。城中士卒听了,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畏惧自己的头颅,只能随着众人一起离开此地,准备开始新的工作。
至于忽必烈,也只有带着最后一抹遗憾,自这汴京之中撤离,静等着城中消息传来。
秋风瑟瑟,染红一片丹霞之林。
而在汴京之前,赤凤军早已来到此地。
坐于战马之上,萧月紧握手中缰绳,却感觉心情有些激动,日前忽必烈开启艮丘一事,早被天下人所知,其中和氏璧之事,也是传的沸沸扬扬,让任何人都知晓其中所藏着的秘密。
而今时候,她只需将怀中之物嵌入奇石之内,便可以配合南朝,将这艮丘一并开启,皆是便可借助于和氏璧的力量,将自家的主公复活了。
跟在一边,成风连忙低声提醒道:“萧主事,那宋朝之人就在此城,等着我等前来。还请你注意一下身份,莫要坠了自己的威风。”
“放心吧,我知道轻重。”萧月一惊,旋即直起腰背,然后诉道:“诸军,随我一起进城。”
日前宋军比赤军早一步来到此城,所以这汴京现在,却是被宋军所占据,若要进入其中甚至破开艮丘法阵,那便需要宋军允准,否则便寸步难行。
“来了。”
另一边,萧星已然皱眉,瞧着远处那高大城头。
这汴京城虽是历经沧桑,城中宫殿早已经朽坏难复,就连那些民居也是数番更迭,但这城墙却始终屹立不倒,依旧承接着昔日光景,让人知晓可从那一块块饱经风霜的伤痕之上,明白那些曾经经历的岁月。
似是知晓赤凤军到来,那两道巍峨巨门缓缓打开,露出立于其中的宋军。
旌旗蔽空、威名赫赫,屹立此地的宋军尽展一身威风,似是不欲被赤凤军所压下来。而在众军之前,也有两人坐于战马之上,虽是战剑在身、戎装焕然一新,但依旧改不了他们那沧桑模样,尤其是和那赤凤军两位年轻主事相较,更显得几分暮气沉沉。
毕竟在这时,孟珙已然五十有一,赵葵也五十有九,任何一人寿命皆是萧月、萧星两人年岁相加。
见到眼前两位女子,孟珙一时感觉眼前恍惚,却是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风姿勃发,便道:“素闻赤凤军之内英才辈出,今日一见两位主事,当真是容姿焕发,远胜常人。”复有低下头,且见自己满头白发,便有些感慨,诉道:“只可惜我已经垂垂老矣,只怕日后还需两位襄助。”
“多谢无庵居士赞缪。”
萧月想着先前宇文威所叮嘱的话,便稽首一拜,旋即回道:“我于妹妹徒添为赤凤军主事,但才德浅薄,尚有诸事不明,若是能得到居士提点,也是极好的。”话定之后,又是掠过那重重军阵,便有些探寻:“而且日前我军连夜奔驰,早已经疲惫不堪,不知可否入城歇息?”
“自然可以。”
孟珙侧目一看赵葵,赵葵微微颌首,立时回道:“我等已在城中准备好住宿之地,就等着贵军到来。”
“哦?”萧月眸中露出欢喜,便道:“真的吗?”
赵葵回道:“当然。”旋即一挥马鞭,便吩咐道:“张世杰,你且领着两位主事,带他们前去早已经打扫干净的西城区,务必将他们安置妥当。知道了吗?”
张世杰立时迈出,俯首回道:“赵相公,属下知晓。”随即便领着数位士兵,来到了赤凤军诸军之前,且看着那一个个熟悉而且陌生之人,还有一个或是惊讶、或是鄙夷的眼神,却教张世杰有些迟疑,甚至就连动作亦是变得迟缓了许多。
当日离开之举,虽是迫不得已,但此番行径在赤凤军之内,也是很难接受的。
尤其是那位曾经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萧星,眸中更是透着难以明了的叹息,似是在讥讽,亦或者是鄙夷?
不清楚,不明白,但张世杰知晓,他既然已经加入宋军之内,那于赤凤军之中的一切便彻底结束了。
深吸一口气,张世杰对着萧星俯身一拜,诉道:“萧主事,还请随我一起前往西城区。”
“我明白了。你便在前面带路吧。”声音淡漠,萧星的话语之中已然透着深深的隔阂,至于萧月更是早已经扭转头颅,一副不屑的样子,根本就不愿意去见张世杰。
对此情况,张世杰也知晓自己所行之事终究背德,只是静静的驱策着身下战马,领着赤凤军经过宣德门进入汴京之中。
远处,赵葵并未注意到张世杰的变化,或许对他来说,之所以派遣这么一位曾经在赤凤军待过一阵的人,只是为了更好的接近赤凤军,并且探知赤凤军之中的事物,好方便自己能够掌握其中的消息,进而能够做出更好的决定。
而在此刻,孟珙已然压住心中激昂,却道:“赵兄,以你所言,这两位究竟如何?”
“乃人中俊杰。但若要令整个赤凤军浴火重生,她们两人却还差的很多。依我看,她们两人身后,应当另有他人!”手抚三尺白须,赵葵双目微凝,细想那萧月、萧星之色,当机诉道。
孟珙长叹一声,便道:“那你以为究竟是谁?”
“或许是她们的师傅,亦或者是另外一人?而且那人,或许乃是我们的熟人?”赵葵若有所思,微微侧目看了孟珙一眼。
孟珙朗声笑了起来,便道:“原来你也早有所知。只可惜那人却是未曾现身,实在是可惜了。”
“那你觉得他什么时候会露面?”赵葵又道。
孟珙哈哈一笑,扯着缰绳便令胯下战马调转身来:“不管如何,只需要他有求于我,那到时候对方自然会自动现身,至于什么时候,我们不妨静观其变吧。”一挥手中马鞭,胯下战马便迈开马蹄,一踢一踏朝着城中走去。
其余士兵见两位主帅也从这离开,便一起跟随其后,一并进入军帐之内。
如今宋军赤凤军终于交汇,至于又将搅起何等风云,又有谁能知晓?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