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州城中异心暗藏,而城外却因为赤凤军的出现,令此地凭空添有几分肃杀之气。
一阵狂风刮过,吹的那描凤红旗烈烈作响,军营之中一条长长的道路也被整出,虽是置身于酷热炙烤之中,但分列两侧的士兵莫不是而在沉稳如山、坚若磐石,未曾有丝毫松懈,而在道路末端,一袭红衣女子傲然而立,却是在等待即将到来的贵客。
果不其然,随着清脆马蹄之声,数道战马已然现身。
端坐其上者,正是董槐、赵葵以及陈文龙等人。
“终于来了吗?”
赤目微睁,萧凤见着几人下马,朝着旁边侍卫轻轻一挥。
“轰轰轰!”
数十门炮声应声而起,而那士兵亦是齐刷刷抽出腰身长剑,皆是斜向天空,却是组成一道长廊。
陈文龙暗暗吃惊,低声赞道:“好个赤凤军,军纪竟然如此厉害。”
这般气势,可非那临安禁军的花样子可以媲美的。
董槐眉峰也是皱起,却也是略感不安。
“不过是些许欢迎仪式罢了,尔等无须担心。”赵葵却是丝毫不在乎,当先一步踏入剑廊之内,其余人虽有迟疑,但也纷纷尾随其后一起走在其中。
那长刀虽是锋锐无比,于烈日之下,更是反照刺目之光。
但这些士兵却是稳若泰山,丝毫不曾动弹,足见军纪之严。
待到来到萧凤身前,赵葵当先一步,对着萧凤稽首敬道:“我曾闻晋王风度非比寻常,才情智略远超常人,今日一见果真是令人敬佩。能有如此虎狼之师,难怪能够一挫蒙古锐气,将其逼迫至此。”
“国老谬赞了。”萧凤笑道:“我不过是侥幸罢了,如何能够称得上是英明神武?更何况国老抵御蒙军甚久,应当知晓那蒙军非是寻常之法所能歼灭。正是因此,我才会于今日宴请列位入席,一问接下来又该如何歼灭蒙军,收复鄂州!”伸手一指身后军帐,更是笑道:“故而在此略备薄酒,希望尔等能够赏脸。当然,军中物资匮乏,若是有所怠慢,还请列位海涵。”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葵淡然一笑,也不管其余之人,走入军帐之内。
陈文龙顿时踟躇,却是拉过董槐,暗暗问道:“我看今日之局,这赤凤军私有不善,莫不是鸿门宴?”
“纵然是鸿门宴。但是赵葵乃我朝重臣,料想那赤凤军也断然不敢做什么。”董槐叮嘱道:“你虽是才华出众,但毕竟年轻,待会儿入席时候你却莫要多想,知道了吗?”想到自己当初曾经于朝中贬斥赤凤军以及萧凤,董槐自然也感到忐忑不安,不知道里面那人是否还记恨此事。
但唯今时候,当以驱逐鞑子为首要任务。
董槐自然也只有忍辱负重了!
一行人踏入其中,见到桌上仅有十数盏寻常之物,莫不是感到有些失落。
相较于众人所吃之物,这些不过寻常人家之物,自然让尝久了美味佳肴的众人略有不满。
赵葵并未察觉,当先坐下,却见眼前放着一块烧饼,形成圆形,中间杂有各种素材以及肉末,外面烤的甚是酥脆,更是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蔬菜香气,便拿起咬上一口,立时笑道:“我本以为此物不过寻常,没想到这一尝之下,却觉得别有一番风味,当真是让人回味无穷。却不知此物究竟是如何做的?”
“说来惭愧。这却是我军曾经无粮时候,方才弄出的东西。本是以面粉拌匀,然后在其中填塞各种肉末以及菜叶,然后将其覆在倒置的铁锅之中,然后以木炭在低下熏烤而成。因为便于携带,故而流行开来。只是此物甚是干燥,若要食用非得配合茶水,才能下咽。”萧凤笑道。
赵葵笑道:“原来如此。看来却是晋王有心了。”说着,便将那烧饼就着旁边茶水纳入腹中。
其余人眼见赵葵如此,自是不敢怠慢,连忙将将这烧饼吃了,只是他们尝惯了美食佳肴,骤然去吃这等粗俗之物,不免感觉口舌干燥,难以下咽所以脸色始终沉闷,显然并未感觉多么舒服。
萧凤也没在意,只是在旁边冷冷看着。
等到众人吃完之后,萧凤开口问道:“尔等也知,今日我宴请各位,乃是为了商讨究竟应该如何才能歼灭蒙古大军,却不知晓列为有何打算?”
陈文龙咯噔一下,顿时警觉,暗道:“终于开始了吗?”
“稍安勿躁。此事自有国老支持,我等无需担忧。”一边的董槐安慰道。
随后,两人便听到赵葵朗声诉道。
“那蒙古大军虽是厉害,但只需我等众志成城,自然能够将其驱逐出境。只是晋王殿下,你也知晓那蒙军虽强,但也不过整个蒙古偌大势力之一,于漠北之地尚有庞大力量盘踞。若是你继续领兵再次,难道不怕关内空虚,结果被那蒙古趁虚而入?”
“噗哧”一声,萧凤顿时笑了出来:“国老。你也知晓,那漠北远在万里之遥,若要征讨实在困难。可以说,若是想要驱逐鞑子、还复中华,非是一时一刻所能成功的,非得付出偌大的精力以及财力,否则难以成功。而在此刻,那敌人正在眼下,我等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汇聚偌大力量将其一举歼灭,也算是削减了对方的实力,不是吗?只是连日鏖战甚久,军中物资消耗一空,也只能以此物代替了。”
“晋王所言,的确有理。我等若是能够成功,自然能够保得住二十年无忧。”
赵葵回道:“但你也知晓,我朝之内刚刚经过一场内乱,府中资财多数消耗一空,仅仅维持我军已然困难重重,若要满足其余人,却是实在困难。”
他却是知晓萧凤虽是明面上说要联合,但是其言辞意思,却是直接表现出来,分明就是想要从宋朝之中要求军饷,好维持军队开支。
萧凤心中虽是恼怒,但名面上自是笑意浓浓,继续诉道:“的确。但是你也知晓,若是不趁着此刻将这蒙军彻底消灭,那就再无机会。若是时机,若是因为粮饷不足而告吹,你不觉得有些可惜吗?”
“没错。所以我等前来,便是想要一问晋王,不知你打算如何歼灭那蒙古大军?”赵葵一时黯然,复有抬头一脸无奈的恳求道。
萧凤心中为之一愣,暗暗想着:“好个老家伙,倒是开始套起我的话来了。”只是自负实力雄厚,当机回道:“那蒙军先前经过我与余玠等人一起配合,早已经歼灭大半。目前盘踞于鄂州城内,也不足上万有余。唯一可虑的,却是军中郭侃、八思巴以及蒙哥三人,却并未有所折损。而我军中高手不足,故此想要一求诸位出手,共同消灭蒙古大军。”
“晋王所言甚是。”
赵葵赞叹不止,但却有些遗憾的摇着头,苦笑道:“只是你也知晓,老夫早已年迈,身躯实在难以承受,只怕难以和赤凤军配合。”
萧凤凝目一看,顿时惊住,问道:“哦?没想到国老一身修为,竟然是尽数消去,难不成是运起丹心之法,令此人成为你的继承者吗?”侧目一见陈文龙,她便从此人身上感受到了那股熟悉力量,脑中一转便已经窥出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错!日前我为了朝廷,已将一身修为化作丹心,交由此人了。”赵葵一指身边的陈文龙,自是透着几分开怀。
能够在临近黄昏时候,遇到这俊秀之子,却是他此生之幸。
萧凤赞道:“国老拳拳之心,当真令人敬佩。”嘴角微翘,却是忽而问道:“只是不知这位究竟作何称呼?”
“本人姓陈,后得圣上所赐,易名文龙。”陈文龙张口回道。
“千载文渊,人中之龙?看来官家对你,倒是颇有期许。”萧凤笑了一笑,复有忽然问道:“既然如此,那依照你以为,我等应当如何才能够将这蒙古大军彻底歼灭?”
陈文龙一时愕然,却未想到这萧凤,竟然将目标转向自己,侧目看向旁边董槐,却见董槐一脸默然,却似未曾听到一般,就连那赵葵,一时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看来今日,是逃不了了。”
陈文龙哀声一叹,自感倒霉。
毕竟他一开始进入此地,便打着慎言慎行的心思,只求能够混过去,但眼下萧凤看来,却是知晓自己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诉道:“依照在下以为,那蒙哥之所以占据此地,一者乃是希望能够以此城粮草维持军队,二者凭借坚城抵御我扽进攻,三者却是希望能够等到兀良合台抵达之后,两者里应外合一举攻破我军围困,就此逃脱出去。”
“好!你这想法,却是和我不谋而合,当真是俊秀之才。”
啪啪啪一阵掌声,萧凤却也忍不住赞佩道。
陈文龙却感紧张不已,连忙回道:“晋王谬赞了,我也不过略尽绵力罢了,若要将这蒙古大军彻底歼灭,还需仰仗贵军才可。”
“那是自然!”萧凤略有骄傲,又是略有挑衅扫过了那赵葵,诉道:“只可惜千军易得,良将难求。若是我军之中,能有如同你这般俊杰之才,只怕早就将那蒙古大军彻底赶出此地,又岂容他们在这里继续胡作非为?”
赵葵只觉尴尬,不免咳嗽了几声,就连董槐一时耳边赤红,只好埋首眼前菜肴。
陈文龙感觉气氛不对,连忙道:“虽是如此。但若要理清朝中之事,也是破费心思。我相信只需肃清朝纲,定然能够重振军威,到时候又何惧那蒙古?”
他不说还好,然而这一说,却也让他人皆感懊恼,却也无话可说。
毕竟先前若非众人无能,如何能够让丁大全扰乱朝纲,进而导致今日之事?
萧凤笑意浓浓,继续笑道:“没错。我等既然生于天地之中,便应当以天下为己任,又岂能固守于所谓理学束缚?只需要能够击退蒙古,护住百姓无虞,那些旁枝末节,又有什么需要在意?”微眯的双眼盯着赵葵,继续问道:“你说吧,国老。”
赵葵一时沉默。
萧凤之话看似谦和守度,但却绵里藏针,句句针对朝政。
他是应该应和也不对,不应和也不对。
“晋王此言,却是有些荒谬了。”旁边的董槐却是安奈不住,诉道:“要知道那蒙古虽是强劲,但也不过数万余人。而我朝幅员辽阔,治下生民数以千万计,若是我等能够齐心,各自固守本分,自然能够将其击败。”
萧凤笑了一声,却道:“庭植兄却是想的太好。然世人莫不以利己为能,更不知晓何处方为边界。你说是让他人谨守本分,但却不曾告诉他们,何为本分。如此说法,岂不是为难他人吗?”
“晋王!你却是不明,所谓本分儒门之中早有定论,我等只需尊崇先贤所指,自是无需担忧。”董槐皱眉,却感到有些棘手。
十年之前,他和萧凤于堂前争辩之举,今日竟然在这里重新出现,当真是让人吃惊不已。
萧凤轻轻一笑,嘴角之处透着几分嘲讽,又道:“庭植。你也知晓,先贤诸圣所生之地,和我等大有不同。他们所言,又岂能和今日所等同?更何况你也见了,我朝虽是文风鼎盛,然今日朝政颓废已现,若是继续尊崇下去,还有救吗?”萧凤笑了一声,却道:“庭植兄却是想的太好。然世人莫不以利己为能,更不知晓何处方为边界。你说是让他人谨守本分,但却不曾告诉他们,何为本分。如此说法,岂不是为难他人吗?”
“晋王!你却是不明,所谓本分儒门之中早有定论,我等只需尊崇先贤所指,自是无需担忧。”董槐皱眉,却感到有些棘手。
十年之前,他和萧凤于堂前争辩之举,今日竟然在这里重新出现,当真是让人吃惊不已。
萧凤轻轻一笑,嘴角之处透着几分嘲讽,又道:“庭植。你也知晓,先贤诸圣所生之地,和我等大有不同。他们所言,又岂能和今日所等同?更何况你也见了,我朝虽是文风鼎盛,然今日朝政颓废已现,若是继续尊崇下去,还有救吗?”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