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离说是向西北而去,但是所行方向却不是西北方向,而是略偏西南,这个方向正是黄河流来的方向,他相当于沿着黄河逆流而上,绝不离开黄河两里范围内。
此时正是黄河丰水期,水流浩荡,河水泥沙俱下,若是遇到不可抗衡的敌人,或者前来围杀他的人人数较多,他就可投身黄河,所以这黄河看似凶险,却是他的最佳护身符。
第二天天亮,魏离已经行进二百余里,来到郑州附近,这里地处平原,黄河悬在地面之上,犹如悬在百姓头顶的利剑。精武门附属势力黄河帮一直在这一带讨生活,帮中多是一些渔夫和摆渡人,黄河才是这些人的母亲,他们也负责观察黄河堤防。
魏离来到一处黄河渡口,他准备从这里度过黄河,进入郑州区域。天气炎热,云层低垂,渡口上停着四五艘渡船。
魏离向一个光着背脊,肌肤赤黄的老艄公道:“大爷,我想到河对岸去,这船资怎么算?”
老人闻言为难道:“公子见谅,老汉已经收工了。”
魏离看着太阳尚有一竿来高,奇怪道:“天黑还早呢!大爷你能否先把我送过去,也耽误不了您多少时间,我可以多给您一些船资。”
老人苦笑道:“公子你就是出再多船资,老汉也不敢收啊,到时候有命收钱,没命花。”
魏离奇道:“这是为何?”
老人见魏离和颜悦色,放下手中竹篙,指着夕阳南侧天空道:“公子你看天空西南方,云如火烧,层峦堆积,形似火蛇。老辈有话,云烧西南,风雨连连。”
“再看那云,如蛇似龙,这是黄河龙王出行之相,龙王出行,必有暴雨相随。以老汉的经验,不出小半个时辰,必定暴雨倾盆,黄河两岸不见牛马,龙王出行黄河中水鬼都会出来迎接,在这样天气过河,会被水鬼抓去孝敬龙王。”
魏离对于老人所说的黄河水鬼出没抓人并不相信,但是也不勉强老人,若真如老人所说,暴雨倾盆,再加上黄河中的乱流,普通人操舟确实很危险,正想着是否继续沿河西进,却有一个儒雅声音向魏离道:“小兄弟若不嫌弃,可跟在下一起过河,泛舟黄河以论酒,岂不快哉?”
魏离闻言望去,在渡口另一侧正有一个青衣书生,坐在一小船上,身前放着一个小案几,案几旁边有几个酒坛,正含笑凝视自己。
魏离略一犹豫,走向那艘小船。身后老人欲言又止,最终叹息一生,继续收拾船上物品,他在黄河行舟这么多年,一直奉行老辈传下的规矩。在黄河上操舟不但要防备天灾,更要防备**,这万里黄河中每天都上演着无数谋财害命之事,作为操舟人,想要活的长久,就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千金不如一默。
魏离跳上小船,向青衣书生道:“在下慕容南,见过先生,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那青衣书生示意魏离坐在他对面,笑道:“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得欢当作乐,斗酒聚比邻。”
魏离笑道:“先生雅怀,倒是在下俗了!”他在前世也听过这陶渊明的杂诗,诗句清新脱俗,其中却蕴含着别样的情感。
青衣书生微微一笑,魏离趁机问道:“刚才那操舟老伯说,龙王出行,水鬼迎接,先生怎么看?”
青衣书生三缕长须翘起,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小兄弟怕了吗?”
魏离笑道:“舍命陪君子,慕容南何怕之有?”
青衣书生拜拜手,示意船尾那个身材粗壮,头上戴着斗笠,看不清面目的艄公开船。
船行黄河之上,河水奔腾咆哮,但是在艄公娴熟的操舟技巧下,行舟很稳,魏离只是感觉到轻微的晃动。
青衣书生从怀中拿出一个酒杯,向魏离道:“喝美酒,必须有好的酒具相配,这是夜光杯,需配西域葡萄美酒。”然后他打开旁边一坛美酒,倒入杯中:“葡萄美酒夜光杯,琵琶欲饮马上催,小兄弟品鉴。”
魏离看着酒杯中微微荡漾的葡萄美酒,轻轻端起酒杯,夕阳映照下,残阳如血,美酒如血,二者相映而红。魏离将酒杯轻轻放在鼻尖,深吸一口气,一股浓郁的芳香扑面而来,不过他却潇洒将酒倾入黄河之中。
青衣书生皱眉道:“小兄弟这是何意?”
魏离笑道:“我这是“为君持酒劝斜阳”,也应敬斜阳一杯。”
说完之后,魏离越俎代庖,将书生身边酒坛提起,同样倒了一杯酒,杯满欲溢,“借花献佛,我也敬先生一杯。”
魏离旋转酒杯,扔向青衣书生,酒杯似乎被一条无形线牵扯,平平飞向青衣书生,一滴酒也未溢出。
青衣书生看着悬停在面前的美酒,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他将酒杯拿在手中,也学魏离一样将美酒倒入黄河之中,然后苦笑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魏离笑道:“黄河老祖,在黄河上威名赫赫,只是没想到你们也甘愿受玄冥二老驱遣。”
小船一震,停在黄河中间,不上不下,船尾艄公宰掉斗笠,露出斗笠下几乎全凸的头颅以及一张凶悍的脸,他粗声道:“祖千秋,我就说嘛,直接将这小子放翻多好,你非要用计,如今如何?”
祖千秋摇头叹道:“原以为魏离是一江湖雏儿,没想到却如此心细如,可惜了这一坛美酒。魏离你敢于跟随我们二人来到这黄河之中,是说你无知者无畏呢,还是说你艺高人胆大呢?”
魏离稳坐舟中,沉声道:“那咱们还是以成败论英雄,若二位能够拿下魏离,魏离不会有半句怨言,二位若死在魏离手上,也不要怪我辣手无情。”
说完之后魏离挺身站起,背对斜阳,身后却风起云涌,一瞬间天空暗淡,有黑龙遮蔽夕阳,更衬托出魏离的威势。(未完待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