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发生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在长安城传播,几乎才几个时辰的功夫,各种版本的小道消息,就让全京城的老百姓知晓了。
甚至,连城外的居民都知道了这件事情,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李安府上的仆人了,而他们在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恰巧被早起的李安听到了。
“草儿,你们在说什么呢?是谁的府上死了人了。”
李安听的是一知半解,便开口问道。
“阿郎今日起的这么早,哦,是杨御史和鱼给事的府上出事了,不过,死的都是杨御史府上的仆人。”
草儿回答道。
“昨夜发生的事情,你们一大早就知道了,这速度够快的啊!是谁告诉你们的?”
李安笑着问道。
“是侧门东边卖油饼的小贩说的,他昨日晚间去城内买面粉,亲眼看到的,他说可吓人了,大街上都有血迹,几千名金吾卫把好多街道都给封了,他也是绕了好远的一段路才赶回来的,具体情况知道的也不多。”
草儿说道。
李安点了点头,轻声道:“看来是真的了,不过,肯定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在这背后肯定还有更大的事情,倒是挺有意思的。”
说完李安就去吃早饭了,他原本打算去骊山养殖场视察一番的,可此刻一想,还是算了吧!去骊山的话,就没有时间去打听昨夜发生的事情了,李安总感觉这个事情挺有意思的,虽然,他在各种场合,都在强调自己不愿意接触朝政,但并不代表真的就不关心,而昨夜的事情,必然是与朝廷有关的,不会是简单的刺杀。
在皇宫之中,直到皇帝吃完了早餐,杨玉环才开口把事情告诉他,以免影响了他的吃饭胃口。
“什么,杨爱卿的府上在遭到刺客了,这么大的事情,爱妃怎么不早说?”
李隆基口气略带责怪。
杨玉环连忙说道:“说到底不过是死了十几个仆人罢了,堂兄是毫发无损的,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岂能因为这点小事儿,扰了陛下休息。”
“哈哈!爱妃就是知道心疼朕,不过,这个事情牵扯到杨爱卿,朕是必须要管一管的。”
李隆基说道。
在皇宫的一处偏殿,杨国忠与鲜于仲通,还有鱼朝恩等好多人,都静静的等着,因为等的时间比较长,好些人都憋尿了,但却只能忍着,没有人敢随便离开,尤其是鱼朝恩,内心非常的紧张,万一待会说错了一句话,就会引起非常严重的后果。
皇帝来了之后,所有人都跪下了,三呼万岁。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谁能从头到尾的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朕,杨爱卿,听说你府上死了十几个仆人,如此,还是你先说吧!”
李隆基看向一屋子的人,开口说道。
杨国忠连忙上前一步,开口道:“陛下,微臣昨日在家中歇息,突然有一个自称是洛阳城火车站副站长陈小二的人要求拜见,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汇报,而微臣也突然想到,几日之前,曾见过铁路局汇报上来的收支,觉得有些问题,于是,就毫不犹豫的让他进来了,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重要之事,而后,陈小二告诉微臣,说洛阳铁路分局,一年贪墨朝廷三百万贯钱财,让微臣大为震惊,只是为了安全起见,他并未将账本交给微臣,说是要亲自交给陛下才放心,陈小二,还愣着干什么。”
说着,杨国忠提醒陈小二道。
“小人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小二先是恭敬的行礼,然后,便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账本,其实,这个账本就藏在杨国忠府邸附近大街的下水道里,因为下水道年久失修,两侧难免会有很多空洞,放个账本啥的不是啥大问题,在早上出发的时候,陈小二趁乱把账本取出,放入了自己的怀中。
“一年三百万贯,朕可要好好的看看。”
李隆基是有些不太相信的,不过,既然账本都在眼前了,他看着看着自然也就明白了,随便翻了一阵子就生气的把账本扔在地上。
“真是此有此理,一个小小的洛阳铁路分局,居然能贪墨如此之多的钱财,鱼朝恩,你就是如此驭下的。”
说着说着,李隆基就把怒气转移到了鱼朝恩的身上,吓得鱼朝恩不停磕头,大呼自己有错,有负皇恩,求皇帝赐罪,不过,在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之前,李隆基是不会轻易治他的罪的,自然也要给他申辩的机会,然后,酌情给予一定的处罚。
“鱼朝恩,听说刺杀杨爱卿的刺客,就藏在你的府上,你不开口解释一下?”
李隆基知道的实在不多,贵妃告诉他的只是一个大概情况,也就十几句话,对于具体的情况,他了解的非常不清楚。
鱼朝恩紧张的回答道:“不敢欺瞒陛下,这几年小奴承蒙陛下关爱,掌管铁路局的运营,本以为自己做的很好,对下面的人也一向宽容,可最近一年才发现,下面的人,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已经逐渐脱离了小奴的掌控,尤其是洛阳铁路分局,一个月的盈利只剩三百多贯,小奴觉得很有问题,就派了一个密探去看看情况,结果是一直没有回来,多半是遭遇不测了,愁的小奴是夜夜不能安稳,可就在昨夜,洛阳铁路分局的员外郎王虎,也就是郎中王贵的亲弟弟,突然半夜拜访我,还带了十几个彪悍之人,个个都是凶狠恶煞的,送了小奴三千贯钱和大量礼品,小奴当时以为,肯定是因为他们杀了密探,此次名为送礼,实则是警告,若小奴胆敢去管他的事,下次杀的就是小奴了。”
“哼,送给你一个人的好处,比整个洛阳铁路分局的全年营收都要多,大唐有如此之多的铁路分局,鱼朝恩,你府上的仓库够否?”
李隆基冷冷的说道。
鱼朝恩吓得连忙从怀中拿出账本,颤颤巍巍的说道:“陛下恕罪,小奴年轻,掌管铁路局殊为不易,下面的人送礼,小奴也不敢不收,怕伤了情谊,不过,小奴是一分钱也不敢乱花,所有收礼的账目都在这里,一共是五十八万贯,金银玉器也都记录在案,小奴是个孤儿,从小生在宫中,就算有再多的钱财也无人继承,这些钱财是为陛下存着的,一旦国库缺钱,小奴定然会将全部钱财献给陛下,献给朝廷,小奴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
李隆基翻开账本的第一页,就看到了鱼朝恩的誓言,此中账目,全归国库,而这些字迹很明显是存在很久了的,并不是新写的,如此,也就相信了鱼朝恩说的话。
而鱼朝恩也是够精明的,在多年之前,刚刚开始收礼的时候,就预备着出事的一天了,若是不出事,他自己的账本上多一页字迹也没啥关系,出了事还能减罪,何乐而不为呢?
“你倒也是一片忠心,接着说?”
李隆基见鱼朝恩如此忠心,心里也就不怪他了。
鱼朝恩继续说道:“王虎一伙人送完礼品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要求住在我的府上,小奴见他们个个凶狠恶煞的,自然也是不敢反对,就让他们住下了,却也发现他们慌慌张张的,不时有人从侧门进进出出,好像在找什么人,但小奴派人问了,王虎就是不肯说,后来,杨御史府上的一个小侍女也突然来了,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找小奴,小奴还以为是杨御史有事吩咐,连忙把人给请进来了,可小侍女说的却是陈小二偷账本的事情,她说这个账本一旦被陈小二献给陛下,洛阳铁路分局的那些人就彻底完了,而小奴作为铁路局给事中,自然也要受牵连,小奴还在纳闷,御史府的小侍女,为何要为小奴着想,不料,王虎突然带人闯了进来,强行逼问陈小二和账本的下落,然后,得知陈小二在御史府,便留下四个人,然后带着一帮人出门了,听说是去杨御史的府上刺杀陈小二,取账本了,之后,就是小侍女想要逃跑,几个恶徒在院里要杀了小侍女,小奴几人去阻止,结果不但没能阻止他们行凶,反而还被他们刺伤了,他们似乎也不是真的要杀了小奴,就是纯粹的泄愤,看小奴害怕,笑的恐怖且张狂,时不时的踢打几下,直到墙外有人吹口哨,他们才突然逃之夭夭,最后,杨御史与几百名金吾卫就到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鱼朝恩累的也是够呛,但皇帝似乎也听的差不多了,对事情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了,不过,心里还是有一些疑问的,而这些疑问需要别人来解答。
“鱼朝恩,你说自己纳闷,一个小侍女为何要关心你的前途?真的是纳闷吗?你真的不知道原因?”
李隆基不太相信这话,而且,很想知道,杨国忠的侍女,为何要为鱼朝恩考虑,还大半夜的送情报。
鱼朝恩看向旁边的杨国忠,结结巴巴的没敢开口。
李隆基似乎看出了什么,冷冷的问道:“杨爱卿,你似乎是知道为什么,怎么,不能说吗?”
杨国忠连忙回答道:“陛下,是这个陈小二,他做了禽兽之事,所以……”
因为这种事情太不光彩,所以,杨国忠只能是点到为止,不能说的太具体。
李隆基自然一听就懂,看向陈小二的眼神,顿时显得很不友好。
“陛下,这都是误会,当时小娘子看我吃饭,一直偷偷的在笑,我觉得她喜欢我,而且,小的一直都听说,大户人家的主人,会让自己的侍女伺候客人,所以,小的就……可小娘子也没反抗,就是略微瑟瑟发抖,与我娘子当初嫁给那日一个样,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不能算是禽兽之事。”
陈小二开口解释。
“你情我愿?陈小二,你平时不照镜子吗?”
李隆基很不高兴的说道。
这是明摆着说陈小二长得丑,现场的几位不相干的大臣,都忍不住小笑了一下,然后立刻绷住脸,不敢让自己笑的太厉害。
鲜于仲通看向陈小二呵斥道:“杨御史是朝廷重臣,你不过是一个从九品的小吏,御史岂会为了讨好你,献上自己的侍女,你也配吗?”
这话说的陈小二脖子都红了,他是跑来立功的,却不料如此的不受待见,皇帝当众说他丑,大臣也大声呵斥他,可他自己却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货色,居然敢如此恬不知耻。
“好了,看来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刺客是洛阳铁路分局的员外郎王虎,这个人抓住了没有?”
李隆基开口问道。
一名金吾卫将领,连忙回答道:“禀陛下,金吾卫已经展开全城搜索,目前还没有发现王虎的踪迹,另外,臣已经派遣一支人马连夜去了洛阳,若进展顺利,此刻,应该已经将王虎及其同党全部抓获了。”
“一个小小的洛阳铁路分局就能一年贪墨三百万贯,那别的地方呢?长安城的铁路分局又贪了多少?还有其它的衙门,又都贪了多少?”
李隆基虽然很是生气,但言语中倒也不是那么愤怒,毕竟,他只要反过来想一下,就会发现,大唐帝国实在是太富庶了,一个小小的部门都能贪这么多,这足以让他自豪了,而只要把这些贪墨的钱财没收进入国库,那么,他手里又会有一大笔钱了,又能够大刀阔斧的进行一番更加有作为的建设了。
皇帝越老越好大喜功,现在的大唐,虽然有不少铁路了,但不少偏远地区仍旧没有通铁路,尤其是西南和北方,就连东部的富庶的确,也只有最重要的几条干线罢了,铁路的密度远远达不到李隆基的期望值,而且,下面的商人挣钱都挣疯了,都在通过各种渠道,要求大唐朝廷多修铁路,只有铁路四通八达,他们的生意才能做的更加的顺畅,才能挣到更多的钱财,就算要交很多税,他们也是在所不惜的。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