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贵认定自己肯定马上就要被处死了,作为曾经的一方霸主,他自然不能在临死之前丢了脸面,况且,就算他卑躬屈膝的求饶,也未必能够保住性命,跪地求饶似乎没有任何意义,只能徒增笑柄,让之前的属下看不起他,所以,在看到酒肉送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临死之前硬气一回,就算是死不能坏了自己的威名。
当然,这是在认为自己必死的基础上做出的决定,若是能有一线生机,他还是愿意求饶的,只是,他认为这个希望很渺茫,毕竟,他是山贼的大头领,之前做过那么多坏事,也杀过不少官兵,怎么可能被饶恕。
负责劝说的几名小头目,看向这位曾经的霸主,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能否劝动庞贵配合,对于他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这也是一份功劳,而庞贵一副不怕死的模样,让他们感觉心里有些发虚,万一劝说不成,他们立功的机会就泡汤了。
“首领,这俗话说的好,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我们已经战败了,不如就归顺朝廷吧!留下一条小命不好吗?”
“是啊!首领,只要真心归附,朝廷不会亏待我们的,好就好肉一点都不少。
“首领,不投降的同伴都被斩首了,而我们这些愿意真心归附的,罪行都被赦免了。”
几名小头目开口劝道。
庞贵听到他们如此说话,顿时,心下有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他感觉这些人并不是来给他送行的,居然是来劝降的,可是他所犯下的罪行,与这些小头目自然是不同的,真的能被饶恕,若真的能够被原谅,他倒是不介意投降官军。
“你们也太天真了,我们之前所犯下的过错岂能被朝廷容忍,他们或许还不知道你们的那些罪行,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不会饶恕你们。”
庞贵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开口说道。
“首领多虑了,我们做的那些事情,官军又岂能不清楚,他们说了,罪行大不要紧,只要肯立功,便可以抵消部分罪责,若立功够多够大,则可以抵消全部的罪行,甚至还可以得到不少的奖赏。”
一名小头目说道。
“首领,我们绝对不会骗你的,我们杀死的官军根本没有多少人,若是因为我们立功,让官军少死几百人,那么,这份功劳可不小啊!”
“是啊!首领,我们知道一些叛军的秘密,只要告诉朝廷,他们必然能够提前做好准备,从而减少最少能够减少几百人的伤亡,这样,我们的功劳应该可以抵消之前的罪行了。”
两名小头目继续劝道。
此时,庞贵陷入了深思之中,从之前的大战,他已经看出来了,官军的实力太强大了,这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现如今,赵勇和他麾下的八千人都被解决了,叛军和剩下的一万多点山贼,又能抵挡多久,官军取胜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他现在非常的后悔,要是早知道官军有这么大的能耐,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与叛军合伙作乱的,他是太小看官军精锐的实力了,没想到官军居然如此厉害,仅凭二百人的兵马,就是他麾下四千人都奈何来不了,这也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兵不在多而在于精,一盘散沙的军队是没有战斗力的,被精锐兵马一个冲击就完蛋了,他麾下的山贼是乌合之众,叛军虽然好一些,可与他刚才交手过的精锐官军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取胜的希望根本就没有,这是庞贵的判断,所以,只要真的能够活命,他也不介意投降官军。
“你们说的有些道理,不过,要是他们蒙骗我们,那可如何是好。”
庞贵非常担忧的说道。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道理,他们还是明白一些的,他们毕竟曾经是山贼,就算立了大功,也未必能够得到朝廷的认可,一旦朝廷突然翻脸,要处死他们,他们那可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首领,我们现在没有选择,只能相信他们,若是不答应他们,现在立即就被处死,可答应了他们之后,至少我们还能每天吃肉喝酒,再多吃喝十天半个月也没什么不好的。”
一名小头目开口说道。
庞贵闻言,觉得很有道理,现如今,他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相信赵武夫,他们最好的结局就是可以被免罪,甚至是奖赏,最坏的结局就是几个月之后被处死,但在这几个月之内,他们是可以吃好喝好的,能够多活几个月,似乎也是挺不错的,而庞贵更是觉得,在这几个月之内,一旦发现情况不对,自己还可以找机会溜走,只要自己伪装的非常配合,让官军放松警惕,就有很大的逃走可能。
想到这里,庞贵已经决定好好配合了,他掌握着许多连他的心腹都不知晓的秘密,只要将这些秘密告诉赵武夫和李安,他相信一定可以立功。
“你们可真是我的好属下,劝降我应该也是一件不小的功劳吧!”
庞贵狠狠的瞪了几名曾经的心腹一眼。
几名曾经的心腹,非常愧疚的低下了头,算是默认了。
庞贵吁了口气,开口说道:“虽然你们出卖了我,可毕竟跟随我这么多年,也算有些感情了,既然我答应合作,能够让你们立上一功,减轻一些处罚,那就这么办吧!也算是对你们跟随我这么多年的回报了。”
明明是自己还不想死,但庞贵却说的那么的大义凛然,好像自己真的是一个关心属下之人一样,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不过,他的那些属下也不是什么良民,他们岂会相信这种鬼话,但表面上,他们还是要感激涕零一番,甚至激动的给庞贵跪下了。
人一旦到了成年,人生几乎全靠演技,尤其是人中龙凤的高层,没有高明一点的演技,还真的没法生存,久而久之,几乎所有人都学会了演技,也学会了心照不宣,山贼虽然表面上粗鲁豪爽,但那也只是表面,内心同样狡诈的很,同样很会演戏,很会伪装自己。
“李侍郎,这个庞贵终于答应配合了,这老小子还真不错,知道不少叛军的事情,这对我们帮助很大的啊!”
赵武夫在见过庞贵,并与庞贵促膝长谈之后,赶紧过来找李安,此时,已经是夜半子时了,不过,兴奋的李安与赵武夫并没有困倦的感觉。
“答应了就好,看五相的样子,这个庞贵知道的还不少啊!”
李安开口笑着说道。
赵武夫也不隐瞒,将庞贵告诉他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这让李安知晓了叛军和山贼们的情况,以及山贼背后的大概势力。
叛军的头目赵长空早就暴露了,但赵长空背后的同党,还有不少在归昌城内,这些人足有一百多,但大部分地位不高,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但这些家伙的存在总算是一个威胁,还是要传回消息,让归昌城方面提防一下才是,另外,对于叛军的战略战术,以及一些联络暗语,庞贵也告诉了赵武夫,这让赵武夫非常高兴,有了这些,对付叛军就更容易了,尤其是联络暗语,可以让赵武夫的手下轻松混入叛军之中,而庞贵更是表示,自己可以写信给叛军,告诉叛军一些假消息,比如,官军几千人被自己歼灭了等等,从而迷惑叛军。
至于叛军背后的支持势力,虽然庞贵还不能十分肯定,但从段俭魏能够从南诏轻松调集大量的粮食,就可以猜出,这个段俭魏肯定是南诏的大人物,如此,这个事情多半与南诏王有关系,这更加肯定了李安之前的判断。
李安思虑了一阵子,开口说道:“五相,我的意见是先让庞贵写信给叛军,告诉叛军,归昌城的主力大军大部进入盘龙山,被歼灭三千人,剩下的四千人也被两路山贼困住,一时脱身不得,如此,叛军必然非常兴奋,然后日夜兼程的奔向归昌城,从而趁虚一举拿下归昌城。”
赵武夫皱眉道:“那我们如何应对,总不能真的让叛军兵临城下吧!”
李安笑着说道:“这个当然不行了,我们前后夹击,将叛军和山贼这八千人全部歼灭,如此,剩下两路山贼也就不足为据了。”
很显然,李安的计谋非常简单,就是要一举干掉对方的主力,从而彻底消除这个最大的威胁,然后,另外两路山贼也就不足为惧了。
赵武夫皱眉道:“叛军足有五千,外加三千山贼,一共八千人,实力不可小觑,我军现在把后勤兵马和新招降的军队也算上,已经超过八千,接近九千了,倒是有实力与叛军一战。”
对于麾下三千精锐,赵武夫还是很有信心的,只要有这三千精锐在手,他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随后,李安分配作战任务,让赵武夫率领三千精锐,两千新招降的新兵和一千后勤兵马赶紧出发,沿原路返回,将叛军进攻归昌城的山路出口堵上,并设置好陷阱,等着叛军往里钻。
而李安则率领剩下的人马从背后偷袭叛军,与正面的队伍互相配合,从而一举解决强敌。
赵武夫并没有反对这个提议,他觉得只要庞贵的信件送到叛军的手中,叛军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如此,他面临的压力是最大的,自然要多准备一些兵马,而李安只需要少量兵马就可以了。
李安麾下现在有三四千人马,其中,原先的山贼就占了近两千人,不过,李安并不担心这些人耍花样,他有足够的办法治住这些家伙。
庞贵与麾下的五十名老山贼,被分成了两拨,赵武夫带走了庞贵和三十名老山贼,剩下的二十人留给了李安,这些人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负责劝降工作,在战场上负责劝降,扰乱叛军和山贼联军的士气,相信只要庞贵往赵武夫身边一站,叛军的实力就会大减的。
赵武夫的队伍急行军一天之后,李安才让负责送信的人出发,这样也是为了给赵武夫更多的准备时间,毕竟,若是赵武夫还没到山路出口,而叛军的人马已经出来了,那就非常麻烦了,如此,将会是一场两败俱伤的血战,而李安显然不愿意这种情况的发生,能减少伤亡,还是尽可能的减少伤亡比较好,两败俱伤损失的也是东女国的元气。
李安的队伍出发晚了半天,但仍旧是精锐龙武军在最前方,后方是新招降的一千新兵,再往后是近千人的山贼后勤兵,最后是一千人的官军后勤兵。
这支队伍也是够奇怪的,正兵不过一千三,而后勤人马接近两千,这也是李安的刻意安排,后勤人马在后面不用打仗,但他们的存在可以产生很好的威慑作用,让他麾下的兵马看上去更加庞大,三千多人黑压压的一大片,看着就很吓人。
在叛军大营方向,叛军首领收到了庞贵的亲笔信,他确认了一下笔迹,然后,开始浏览,当看到官军主力出动,却损失惨重被困盘龙山之后,他高兴的差点跳了起来,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足够让他兴奋了。
“什么事情啊!让赵兄这么高兴。”
段俭魏悄悄走了进来,庞贵的来信,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他非常不爽的,是庞贵为何不给自己写信,要给赵长空写信呢?后来一想,只要攻破归昌城,赵长空就是王了,而他段俭魏不过是客卿罢了,如何能与王相比,早些表忠心也是不错的选择。
赵长空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将庞贵的亲笔信告诉了段俭魏。
段俭魏闻言,也露出了比较高兴的神色,前些日子,赵长空在归昌城的内应就传来消息,说归昌城有数千人马悄悄离开了,目标直指南方,兵马不少于五千人,此刻,看到庞贵的来信,他们自然是无比的详细,五千七千的数字不是太重要,重要的是归昌城的主力已经离开了,如此,留在城内的兵马必然就少了许多,这对于归昌城的防御大大的不利。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