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紫长华天。
桐阴转午,雨后新晴。
新竹自霜石旁稀稀疏疏而出,枝叶挂雨,风吹妙音。
地面上,有青苔浸水,圆草泻露,青青可人。
周如华坐在上首,后面是松盖亭亭,绿云冉冉,晴森之光落下,照在眉宇间,他手按玉如意,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栖宁郡主头梳念奴髻,余发垂到腰间,用铜环束起,上面镌刻花纹,左右交横,若莹莹一点,灯火自生,带来光明,温暖,和希望。
女仙裙裾青青,行走之间,仪态万方,声音清脆好听,道,“纪元第一高峰到来,天庭的天罗地网受到冲击,玄门终于可以正式入场了。”
“不错。”
周如华坐的稳稳当当,顶门之上,残月弯弯,天风如水,他开口道,“玄门是要正式入场了,算一算时日,应该已经破入三十三天的天地胎膜,很快就会抵达。”
“天地胎膜,”
栖宁郡主停在一株蟠龙梅前,她看着嶙峋的梅骨,上面开着小花,摇曳生姿,低头嗅了嗅梅香,道,“要不是天庭的帝君们作怪,宗门的人应该已经到了。”
“他们是垂死挣扎罢了。”
周如华对此并不在意,他神情潇洒,姿态清雅,道,“诸方入三十三天是大势所趋,天庭是抵挡不住的。”
“嗯。”
栖宁郡主螓首低垂,鬓角青丝垂下,插着小花,人比花娇,她还要说话,突然间,若有所觉,抬起头。
下一刻,虚空中有圈圈晕晕的水光弥漫过来,向四面八方扩散,天庭功德之力在中央凝结,化为星神之相,稳稳当当的,口诵神咒。
刹那间,金花银焰,相映成趣,龙凤之间,环颈相鸣。
天之异象,令自远远传来的声音有一种威严和庄重。
“是帝君宏愿。”
两位玄门年轻一代的天仙同时站起身,对视一眼,都能够看到对方目中的震惊,紫阳竟然在这个时候发下帝君宏愿,这种开门见山地要登临帝君之位,不成功则成仁。
果决,刚烈,一往无前。
没有任何的退路。
“为什么会是这样?”
栖宁郡主和周如华都想不通,他们不是局内人,不明白事情的原委,只是觉得紫阳现在是占据帝君候选人金榜的榜首,优势不小,完全可以稳扎稳打,滚雪团般碾压,何必这么冒险?
正在此时,只听华盖高举,排空而来,星斗如海,悬于极天之上,只垂下稀疏的星线,彼此碰撞,有金鼓之音。
在星辰华盖之下,立有一男一女,男的星冠巍峨,手持折扇,风流倜傥,少女则是法衣精致,顶门庆云呈现混沌之色,玄冥幽深。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无极星宫的赵宛然,还有天弃窟的阮幽珠。
这还没完,紧随其后,真阳派的孔任乘着沉香宝辇抵达。
最后来的是云长生,手中持有造化封魔剑,剑光绕身,如霹雳闪电,有一种锋锐的剑芒旋转不停,生生不息。
很显然,帝君大愿,震荡天庭,而在天庭的玄门天仙们都被惊动,于是赶了过来。
阮幽珠同样是宝环束发,只是束着青丝的宝环呈现黑白之色,有一种别样的醒目,她抬目看向天庭深处,略显中性的嗓音响起,道,“天庭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竟然让紫阳这么孤掷一注?”
“不知道。”
栖宁郡主伸出纤纤玉手,拨了拨垂下来的鬓发,玉颜精致如画,美不胜收,她秋水般的眸子氤氲着光彩,凝神道,“肯定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大事,紫阳不得不铤而走险了。”
其他人没有说话,都是点点头。
这样的决绝不留后路,实则是赌博,剑走偏锋,不是王道。
不到迫不得已,不会用。
毕竟从纸面上来看,紫阳是帝君候选人中遥遥领先之人。
“我们静观其变吧。”
孔任施施然在一株花树下坐下,背后丹杏摇曳,雨后留香,斜月半抹,晕光生辉,比起紫阳麾下和崇古派置身局中的紧张,他们玄门天仙到底是局外人,可以坐观风雨,从容自若,不疾不徐。
阮幽珠用手拨着明光,层叠若莲花,俏脸凝彩,声音幽幽,道,“我倒是希望紫阳能够成功,重登帝君之位。”
赵宛然听了,只是笑一笑。
他知道阮幽珠的意思,天弃窟是押宝在紫阳能够重登帝君之位的,要是紫阳能够成功,自然会获益不小,要是紫阳失败了,天弃窟进军三十三天的势头会受到重挫。
现在玄门众仙聚在一起,关心这天庭大事,无他,只是因为关系到各自门中的布局罢了。
西北隅,天上府。
云随雁字,新花成霜。
石骨嶙峋,水洗之后,锵然一句秋声。
三五只仙鹤翩然起舞,雪羽丹冠,透着一种精气神。
清虚君长眉细目,面容俊美,身上披着法衣,绣着五岳真形之纹,八会龙凤之章,字字珠玑,绽放光明,他手中持有拂尘,正昂首看向天庭方向。
在清虚君的身后,依稀可以看到,璀璨的辉光拉伸,凝成金榜,紫阳两个字,灼灼其华,不停地攀登。
这位三十三天中鼎鼎有名的大人物看向天庭方向,目光少见地带着阴霾,拂尘握的紧紧的,声音低的微不可闻,道,“紫阳真是大胆,孤掷一注了。”
清虚君在松下缓慢踱着步子,云冠巍峨,容颜如玉,他看着天庭,感应到其中的变局,却发现自己只能够旁观,而无法参与其中,进行主导。
这样的无力感,想一想,真让人难受。
“当年还是棋差一招。”
清虚君眉头皱起,有点后悔了,要是当初在紫阳退位重启帝君争夺战的时候,自己就加入天庭,步步前进,何至于现在被人牵着鼻子走?
在中枢的争夺上,偏居一隅的诸侯是优势不小,但离得远了,很多事情就会雾里看花终隔一层。
“该怎么办?”
清虚君握紧拂尘,盯着天庭,想着天庭即将的巨变,还有三十三天已经来临的第一次纪元高峰,沉默下来。
在同时,在祭天台上,陈岩也到了关键时刻。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