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直升飞机上。
一个青年坐在舱内,正在解脱着外套。
外套下,是防弹衣,上面有着显而易见的弹孔,弹孔附近也溅上了血。
但那血并不是他的,而是来自血袋。
是的,没错,是血袋。
脱下的外套被翻过来,内部缝上了一定数目的血袋,其中好几个血袋已经破裂,里面保留的鲜血流了出来。
目光触及到鲜血的时候,青年伸手挡住了脸,不由得干呕了一声。
“怎么样,伊万,没问题吧?”正驾驶飞机的是一位年轻的外国男子,他用眼角余光看着青年,用着英语关切发问。
“计划没问题,乔安。”被称为伊万的青年喘了几口气,这才把手移开,把防弹衣脱下,连带外套塞到了自己脚底下,“我把黑泽银的指纹和血液都留在现场,再加上我是顶着他的身份犯案,我就不相信,他这次还有逃脱的机会。”
青年一边说着,一边把指肚上的贴膜撕掉,撕的同时还在冷笑:“除非警方特意包庇他。”
“你放心,铃木家的千金在那么多人面前被行刺,他们想瞒也瞒不住。”驾驶员乔安向后看了一眼坐在更后面的某位刑警,以及刑警附近正靠着他肩膀昏睡不醒、紧紧抿着唇一脸痛苦表情的铃木园子。
“那就好。”伊万点了点头,把指肚上的贴膜同样扔到地上,身体向后靠去,却是忍不住抱怨,“只是这次可苦了我了,做一个任务,既然要我牺牲那么多的东西,太夸张了。”
“这是大姐头的吩咐。”乔安应了一句,“虽然你的确够可怜了。还花费了很长时间去做整容手术,然后学习黑泽银的举手投足,性格特征,以及弱点……强迫自己患上晕血症这一点,最辛苦了。”
说到这个的时候,伊万的眼里不由得闪过惶恐,紧接着就是咬牙切齿发出声音:“我不辛苦,辛苦的是‘肯’。为了训练晕血,他竟然每天都在我的身上做实验……我觉得我不但晕血还晕他!”
乔安笑笑,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说什么,只是自若地把视线又转了回去:“不过伊万,虽然你这次的任务的确完成的够出色,但是还是有些破绽。就是安迪苏狙击失败那里……你爆了粗口,黑泽银可不会像你这么不冷静。”
“……”伊万捏紧了拳头,却是愤愤道,“没办法!本来我们的计划是第一时间将铃木园子爆头,然后埋伏的那些警察保安一拥而入,我象征性受伤留下指纹血液,然后逃跑,结果……妈的那家伙竟然打慢了!还打偏了!”
“他已经付出了应该的代价。”乔安说道,“你也看到他狙击的地点被警察埋伏了。现在,他应该被警方抓了……我看以他的个性,八成早就饮弹自尽了。”
“活该。”伊万一点儿也没同情心地哼了一下,“死了最好!谁叫他差点让我任务失败——真的是差点失败,要不是刑警之中忽然冒出一个我们的人。”
伊万撇头看向了坐在后面的刑警:“行动力也是超乎常人啊。演技高超,刀法精准,一击命中,最后还扔出烟雾弹,直接把铃木家千金拐过来了……啧啧,我怎么没听过组内还有这人?难道是大姐头的亲信么?”
“亲信倒不是。”乔安忽然轻笑了一声,“是我另一个老大。”
“哈?”伊万睁大了眼睛,“什么另一个老大……唔,这是什么……”
他忽然捂住鼻子,可是已经迟了。
温热的空气被他啜吸体内,一阵阵正在倦意不断地卷席上脑海,在身体渐渐麻痹的过程中,伊万的的眼皮子根本不受控制地耷拉下去。
终于——
伊万头一歪,彻底地昏死过去。
乔安向后瞥了他一眼,转过身,神色自若地将舱门打开,又将舱门关上去,然后继续保持飞行。
而这时候那位面瘫刑警拍了拍铃木园子的肩膀:“园子小姐,你可以醒了。”
铃木园子的眼睛倏然睁开。
她脸上的痛苦表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兴高采烈,哪里还看得出她被受伤又被绑架的痛苦。
她的苏醒,让机舱里的气氛,也顿时焕然一新。
“黑泽大人……”铃木园子兴奋地看着身边坐着的刑警,一高兴便是搂住了对方的肩膀,自夸地笑着,“本小姐的演技不错吧!看样子就连黑泽大人的冒牌货都被瞒过去了呢。”
“很不错……”刑警,不,准确来说是黑泽银,他不着痕迹推开铃木园子,含笑揉了揉对方的头发,“你的演技可以去拿奥斯卡奖了,真是辛苦你了。”
“哈哈,多谢夸奖……”铃木园子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欢乐,笑容更加灿烂。
没错。
是在演戏。
不久前,通过“寄件人袭击阿笠博士”的事件,青池上二伪装进入了“大姐头的队伍”。
这次袭击铃木园子的任务,青池上二从“大姐头的队伍”中得知,然后把任务的内容告诉了黑泽银。
黑泽银设下了一场戏。
他首先打电话通知铃木园子和毛利兰,委托他们帮忙,时间是在下午,而且是在放学以前。
铃木园子兴高采烈答应,而毛利兰认为这种方式可以帮助自己好友摆脱凶手袭击,可以解决后患,甚至可以抓到真正的凶手,所以没有犹豫就干脆同意。
她们两人装出并不知情的模样,然后在放学后,开始行动,伪装出那种“普通人知道自己朋友成为凶手后”的态度模样,给其他人看。
十点左右的时候,她们换上特制的睡衣。
——睡衣出自某位在监狱里服刑的鞍马博人,经过黑泽银的手送到了铃木家的住宅。这种睡衣内部被缝上了小血袋,如果被刀剑刺中,会喷血。这也是这睡衣看上去比较保守比较厚重的原因。
然后接下来,就只要等待某些人的到来。
假·黑泽银不出意料降临,出现在落地窗外阳台上,利用技巧勾引铃木园子出来。
铃木园子按照计划假装上当,然后上阳台,进入瞄准镜内。
接下来假·狙击手青池上二登场,开枪,当然子弹不可能真正射中铃木园子。
不过小兰可能是觉得不放心,还是扑倒了铃木园子,这种行动也可以增强“狙击手没射中铃木园子”的说服力。
假·黑泽银继续登场,开始演戏。
他的目的是为了在现场留下凶手就是黑泽银的人证物证。
不久,真·黑泽银混入刑警队伍,装扮一位刑警,假装带着假·黑泽银离开。
路过铃木园子的时候,真·黑泽银掏出弹簧刀,刺向铃木园子。
弹簧刀会自动伸缩,碰到铃木园子衣服的时候会收缩,但刀尖还是存在,它可以轻松穿过铃木园子的衣服刺入内部的血袋,让血袋里的血喷溅出来。
只要真·黑泽银的手速过快,一刺一回,血袋的血快速喷溅,铃木园子的演技够好,一切都没有问题。
成功的前面因素,取决于真·黑泽银的技术,黑泽银当然相信自己。
而后面铃木园子的演技——真·黑泽银本来没抱多少希望,只希望铃木园子闭眼昏迷装个大概就好,没想到对方的演技简直爆表,连脸上的神情都顾忌到了。
那么这就让真·黑泽银的计划更轻松了。
他甩出了烟雾弹,然后背着假装被刺要害而昏迷的铃木园子和假·黑泽银冲到阳台上。
这时候驾驶直升机的乔安闪亮登场。
嗯,这驾驶员还是假的。
不久前身为假·狙击手的青池上二把真·狙击手抛尸当场,伪装成自杀的模样,然后匆匆赶来,把真·驾驶员,也就是真正的乔安打晕,藏在机舱某个位置,自己坐上驾驶位,成为假·驾驶员——也就是现在的假·乔安。
假·驾驶员开着直升机把真假黑泽银以及铃木园子全部接上来之后,闭合了舱门。
假·驾驶员开始在算是密闭的机舱内放催眠瓦斯。
催眠瓦斯必须适量。
否则的话,催眠瓦斯对真·黑泽银、铃木园子和假·驾驶员这三人的身体也会一定造成影响。
一段时间后,唯一一个没有事前服用过解毒剂的假·黑泽银麻痹昏睡。
这次的计划,可谓是成功了一大半。
黑泽银还是比较满意的。
不过……
“黑泽大人。”铃木园子这时候忽然开口,表情看上去有些难以启齿,但她终究是轻声问了,“那个……我们真的不用把我们是在演戏这件事情,告诉警察和工藤他们吗?”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