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人影晃动,罗威像是天边的孤鹤,动作轻盈,带着一股挥墨而立的潇洒身姿,在他的后头,深秋老树上,最后一片金叶被风吹落,它终于和自己的同伴相聚……
原来,我们等的人他并不是没有来,他只是没有站在人群之中……我看着所等之人穿着一身靛蓝色英悍劲装,腰际束着深蓝色云雷纹大带,头上戴着束发嵌宝铜冠,手里握着一柄光色沉稳大刀,喉头哽动。
阔别许久,真的恍如隔世,即便如此,却是带不走心中的热切……
薛嵬——如果一切都是注定,那么他便是我们眼中踩着七彩祥云而来的至尊宝。
我愣愣看着他和罗威在你来我往的酣战中,犹如腾水而出的蛟龙,嘴里掩不住的是许久未见,内心的那种激动的呜呜声。八坚看我和宝财模样怪异,到了我们边上往外看,这时候,罗威足不沾地,像是一道急旋的风,直逼薛嵬而去。然而罗威小瞧了和他应战的人,薛嵬啊!那是格斗的高手,他虽不及古代人为了成就一番功夫,天天去练习,练就了一身的彪悍本事,但绝对的格斗天赋和聪慧的头脑是他的优势和特点,所以即便是摸金门上一代名声赫赫的四掌事,也被其狠辣的综合格斗术弄得手忙脚乱。眼看着长剑成了负累,罗威丢弃了手中的宝剑,他不知道薛嵬最擅长的是无器械格斗和泰拳,所以眼下他放弃武器,无疑是给薛嵬增添了肃杀他的机会。
薛嵬见罗威丢掉了武器,嘴角微微一扬,他将手上的大砍刀插入土中,那刀上有一抹殷红,远看像是血,然则却是一抹别样的花纹印记。罗威看薛嵬也放弃了武器,冷然一笑,抢逼上前,手上拿着的赫然是两颗打磨过的巨兽牙齿。
薛嵬看一如猛兽前来的罗威,闪身避开。格斗术中有拳击一项,练就的就是躲闪和移动,薛嵬在这方面登峰造极,他躲过了罗威手上的长牙,不待人眨眼的时间,他抓住罗威往前扑时的空隙,手肘对准他的颈脖狠狠击了下去。一瞬间,罗威口里的血花喷溅而出,脖子像是被横劈开的船只,往中间折了一下。
要是普通人受了这样的肘击定然毙命,然则罗威也不是凡人,他虽然受了伤,可并没有就此倒下。他向前踉跄了几步,待稳住身子后,擦去唇角的血迹,恶狠狠地回转过头。
受伤的老虎必定是要殊死搏命的,薛嵬冷然盯着罗威,脸上轻蔑的笑容带着霜雾般的稀薄。格斗的人最不能输的就是气势,如果有一丝慌乱,那便是满盘皆输。他望着罗威,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这个薛嵬并不是我所认识的薛嵬。薛嵬虽然内向,但绝对没有那么冷,带着一股冰雪的寒气。他打架的时候虽然令人害怕,可也没有现在的杀气腾腾。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他经历了什么,只是有一种朋友在前,却陌生无比的感觉。
就在我这般想的时候,巴丘又狠狠给我来了一脚,这家伙看是自己老大吃了亏,心急得很,只得对手脚无法动弹的我们撒气,我被其打得晕头转向,再次挣扎着起来的时候,外面一双眼眸吃惊地看着我,那吃惊里饱含的情感,我是知道的,因为我也就这样怔怔盯着他。
“流子……”薛嵬的声音变得不再低沉、冷漠,那一句“流子”里带着微微的梗咽,似乎是在绝望的环境里看到了一丝阳光。
我的泪水肆意,陈醰听到此,呜呜的声音更大了,我们的兄弟啊,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情景!就在我感慨之际,罗威似乎发现了某种可以对付薛嵬的契机,他忽然命令巴丘道:“巴丘,人质!”
巴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粗鲁将我拎起,薛嵬眉头一皱,森冷警告巴丘道:“如果他在你手上掉了一根头发,我会让你死无全尸……”冰冷的语气,仿若死神降临。
与桑鱼平日里嚷嚷的抽筋扒皮不同,薛嵬的这句话就好像万把利箭直戳进人的心里,巴丘吞了口唾沫,手不断抖着,他惶恐且无助地将目光对向罗威。知道自己寡不敌众的罗威急于脱身,已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薛嵬再多做较量。他小心移动到了我们的屋舍口,又抓起了八坚和宝财。
对自己成了薛嵬的负累,我很是愧疚,薛嵬望着我和宝财,对罗威道:“我可以放你走,但前提,你必须留下他们几个。”
罗威冷笑道:“年纪轻轻,出招却是招招致命,如果没有了这几个护身符,恐我们难以留命。现你退出小院,于我看不到的地方,到了合适之处,我自会毫发无损的放了这几个小子。”
一旁薛嵬的手下听此,忙抱拳对薛嵬道:“薛校尉,不可!黑山军一直是主公所憎恶的,此人为黑山军的大将,若是提着他的人头回去,主公定然欢喜!”说着,便是兀自抽出了刀,打算不给罗威逃脱的机会。
薛嵬冰冷的脸上附上了秋霜,他目光似利箭,冷冷扫过怂恿他的人:“主公欢不欢喜我不管,但是对面的是我的兄弟,若是你们妄自动手,害我手足被残,那我只能拉你们去给他们陪葬!”
这话说的透骨得凉,劝薛嵬的人吞了口唾沫,识趣地向后退定,不再多言。对于薛嵬这份情义,我们几人听在耳里,仿若冬天极寒之时,忽然到了温暖如春的屋舍,满心的感动。
罗威对薛嵬给出的反应,满意笑了笑,他向着巴丘使了个颜色,两人掐着我们脖子,小心翼翼向门口走去。薛嵬带的人还不甘心地挡在门口,罗威回身森冷看了眼伫立着的薛嵬,薛嵬高高在上地示意手下退开。这帮人一看就是铁血的汉子,这会儿被人要挟着妥协,脸上自是不爽快,但他们不敢违抗薛嵬的命令,所以很快,围着的人群散开了一道口子……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