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善如流,善于纳谏,从来都是杜玄的优点。
这种当面对自己定见的质疑,杜玄并不介意,相较于面前损失的这么一点儿小小颜面而言,他更看重未来能够得到的实质好处。当然,前提得能够说服他,让他真正接受。
对于杜玄而言,水元宫受天庭敕封,自然就的受天庭约束,虽然说,天庭真正管到他们的地方也不多,但终究有很多交集,是无论怎么闪避都避之不过的。这些就是麻烦的地方。杜玄不想受这种约束,所以,想要借助自己继位的机会,让水元宫彻底摆脱天庭的钳制,真正与地府大世界合流。
但是,黄眉大王这么一说,他也觉得非常有道理。天庭你别管他是不是衰弱,玉帝是不是窝囊,但是有一点儿是不容置疑的,那就是他是正统。这一点儿,地府大世界不能取代,诸位圣人也不能取代,因为这是鸿钧道祖亲立亲点。
正统之名,非常重要。杜玄要凭借水元宫重整水道秩序,最为倚重的就是正统,这才能聚集人心,广得人才。之前,杜玄之所以敢于想着脱离天庭,是因为洞阴大帝执掌天地水元已经很多年了,他的意志,早就已经深入到了水道体系的方方面面。这是他师傅为他打下的根基,铸就的底气。
不过,看黄眉大王这样子,显然,水元宫的正统声命,在外界看来,与天庭的敕封是离不开的,起码,也占据了相当重要的比例。这种情况,杜玄就不得不多加考虑了。一番审慎思考之后,杜玄还是决定,暂且放弃自己的想法,按照黄眉大王的意见去走。毕竟,这样更加的稳妥一些。
“好吧,那这件事儿,就交给你去办吧!”杜玄说话之间,袍袖一甩,一道幽黑之中夹杂着些许蓝光的水华出现,恍如一条长河飘带,朝着黄眉大王飞去。
黄眉大王身上人种袋自发飞起,一个吸摄,这长河飘带便行没入其中。
长河飘带,正是泗水被削去的本源。
见得如此,杜玄笑了一下,道,“时也命也,看来,这黄河龙王敖正,还是没有这个命啊!”
“就他们,若不是要作为道兄与玉帝相争持的棋子儿,他们又哪里配道兄赏赐?”黄眉大王扭头朝着一侧虚空望了望,那里正是淮河的方向。
寻常之人,自然是只能看到一篇混茫虚空,什么都没有。但是,黄眉大王有大罗法眼在,却是能够洞彻虚空,看到依旧与那些水妖、水怪争持的东海龙王等人。不过,看到那仍旧拖拖拉拉,没有完工的东海龙王敖广,又是一声冷哼。
“道兄,还是让水猿大圣出动吧!”黄眉大王这时再度开口,陈请道,“就现在的情况,那敖广也干不成什么事儿,徒劳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让水猿大圣上去,直接将那些妖兵妖将给接收过来,正好再趁机训诫敖广他们一番!刚才那滑头举动,光是这么点儿损耗,可是远远不够!”
杜玄没有二话,直接一甩手,腰间束着的长河腰带之中,一道身影飞了出来。浑身白毛,一身战甲,面相狰狞,煞气凛凛,一看就是天生的战将。
这自然便是水母门下的大弟子——水猿大圣。
因为同属猴族,而且也有参水猿的血脉,所以水猿大圣格外得水母喜欢,大力栽培,所以,才有了他卓然于众多妖将之上的实力。此时此刻,水猿大圣却是没有了之前的桀骜不驯。水母道解之前,可以留下了一点神念,将一切事情都与水猿大圣沟通过,所以,现在水猿大圣却是对杜玄言听计从。
但是,这种言听计从,却并不代表完全降顺,他实际上降服的还是他的师傅水母,只不过,未来水母要拜入杜玄门下,杜玄相当于他的师祖。不过,这些都是虚的,水母一日听命臣服于杜玄麾下,水猿大圣就一日不会有问题,会全力服从命令,为他打拼天下,开疆拓土。而一旦水母有变,就此蟠桃,这水猿大圣也会就此离去,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恋栈。
对此,杜玄并不生气,甚至,他对此还非常的感到敬重。毕竟,修为越高,就越是看重利益,越是唯我唯己!因为唯有如此,才能够更好的争夺自己所需要的道。像水猿大圣这种人,已经是凤毛麟角了。因为其少,才格外的珍贵。
“你就跟着黄梅道兄,一切行动都听黄梅道兄吩咐!”杜玄开口。
水猿大圣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直接点头,回了声,“是!”
听得这话,黄眉大王却是颇为高兴。
他自己的修为才大罗四重,而水猿大圣的修为是大罗五重,以四重之身指挥五重高手,饶是黄眉大王,也禁不住有几分兴奋。尤其是,这位大罗五重的高手,还没有任何的折扣,不需要任何小心翼翼的去协调适应,直接便可吩咐,如臂使指,这就太难得了。如果要受他命令的是和他性格类似的大爷,那黄眉大王则宁可不要。
他的脾气,都没有几个人受得了,可不愿意自己去遭那份儿罪。
杜玄将事情全盘交托给黄眉大王处理,自己确实不在多耽搁,身躯一震,虚空坍塌,化作元点,勾连万界,瞬息之间,泗水神宫与北斗水府密室之间的通道便构建完成,杜玄一步跨越,重新回归了自己的地盘儿。
在这里,杜玄将长河腰带接下,重新抖开,演化世界,让善尸九九至尊真龙继续统御众多大罗金仙演化练习天地山河大阵。这一次与大罗九重巅峰的水母交手,可以说是对阵势最好的一个考验和检验。经过这一遭,他们不但确定了天地山河大阵的水准,同时,也从中发现了不少问题,而现在,就是改正之时。若是到得了天地山河大阵真个在水元宫立下再去调整,恐怕他的颜面早就已经掉在地上,难以拾起了。
这一次,杜玄并没有参与其中,他催动山河社稷图,在其中另外开辟了一方完全属水的小世界。
这方小世界之中别的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一望无垠的一片大海。
他在这儿,是要思考自己第三法相的执念寄托问题,也是第二尸的斩尸问题。
有人或许会疑问,这不是早就定好的事情吗,还有什么需要思考的。诚然,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是如此,正常人修炼,也不会有这个疑惑,但是,杜玄到底是不同的,他有着自己独到的想法。
本来,他为自己规划的道路,三尸三法相,分别象征过去、现在、未来。过去开辟创造,现在镇压守护,未来终结灭世,这是一个非常完美的轮回。但是,这水母之力一出,虽然很好的为杜玄打开了第三法相之门,但是同时,又产生了一个矛盾,那就是恶尸如何与水母之力统一?
水母之力,乃是后天之水道的究极演化,是再造新天,开创新未来。对应未来相很符合,但是对应恶尸就不行了,他看起来反倒是更加的适合寄托善念。可是善念已经寄托给了九九至尊真龙,斩尸无悔,他却是没办法再卷土重来,而且,这种情况,九九至尊真龙也不会允许。再者,就是真的允许了,他也还心存犹豫呢,毕竟,善念与九九至尊真龙也是珠联璧合,十分的契合。
现在,杜玄与祖龙之间的因果,可全部都在九九至尊真龙身上背着呢!一旦善尸有变,那这些可就会重新的转嫁回本尊身上。
在这种情况下,杜玄自然要另想他法,开始考量将现在未来的位置换上一换。将水母之力造就的第三法相用来对应现在,寄托我执,这似乎也不错。别看现在就水母之力的本质最弱,但是,他确实拥有着最广阔的未来,以此作为成道根基,似乎可行。
不过,让玄武相去寄托恶念,行灭世之道,虽然也能走通,但是,却与现在诸天万界的天命不同。毕竟,现在玄武大神可是作为四灵之一,牢牢的守护着北极,为诸天万界的存在做贡献呢!
他师傅洞阴大帝,英明天才,为天下仙神所重,但是,一说起证道来,却是都不看好。原因为什么,还不就是不合时宜,他选择的九九至尊真龙相属于过去,与天命气运不和,差了那么一分!
他要是做出这么一个选择,那不用说,很明显也是与天命气运不和。师徒二人,走上了截然不同,却又结果一致的道路。最终,很可能都是一个悲剧,为他人作嫁衣。
杜玄很有理想,但是手段却很现实。因为他觉得唯有如此,理想才有实现的可能。这么着,也就意味着最终还是要以恶念来寄托第三法相参水猿,用来代指未来。可是,如何将水母之力与之完美统合起来,成就一个新的圆融自洽的体系,这是一个大问题。
杜玄冥思苦想,好几天过去,黄眉大王都将玉帝敕封他为新任洞阴大帝的诏书都送了过来,他却是仍旧没有一个很好的结果。
在这种情况下,杜玄暂时放弃了。一味的依靠别人不对,但是,以为的自己钻牛角尖儿,不询问别人,那也不对,也是魔障。在这上面,杜玄却是分的很清楚,现在,他师傅洞阴大帝自然是不合适打扰,但是,他还有另外一个“师傅”——女娲娘娘。
女娲娘娘乃是真圣人,各方面思虑自然比他要周全。这一趟问道,有了结果固然好,如果没有,那就只能先放一放,等待新的契机了。
……
女娲宫。
对于杜玄来说,这里是轻车熟路。
女娲娘娘也许诺过他自由行走,不过,杜玄却是没有忘形,知道这里终究是女修聚集之地,很多情况多有不便,却是从来都没有逾矩,非常守礼。也正因为此,现在的杜玄越来越得女娲门下弟子的尊重。毕竟,人心都是互相的。
通传没多久,杜玄便被引入了圣德殿,见到了女娲娘娘。
“你现在水德星君职司将满,不站好最后一般岗,全始全终,来我这里有何要事儿?”
“回禀娘娘,是我自身修行之上,遇到了疑难,不知道该如何来梳理,所以,特来请娘娘指点!”杜玄也不客气,直接将自己现在遇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原来是得了水母之力,你倒是好机缘!”女娲娘娘听完之后,半分也没有耽搁,直接便道,“这件事儿,你却是钻到了自己预设的圈子里头了。你想想看,为何过去现在未来三者就要成一个轮回,难道说,就不能成一条螺旋曲线,一直向前推进吗?”
女娲娘娘这句话虽然简单,却不啻于一道惊雷,直接在杜玄的脑海之中炸响,让其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是啊,为什么过去现在未来就必须是一个闭塞的环,这种环早就的纪元破灭劫难道还不够多,不够惨吗?我要是让其彻底无始无终,不就正好合了水母的重新演化、开辟真意了吗?”
盲点一破,思如泉涌,瞬间,杜玄脑海之中便闪过了很多想法。这时,他郑重其事的朝着女娲娘娘行了一礼,告退出来。不过,杜玄却是并没有就此离开女娲宫,而是转入了他所执掌的护法殿。
因为现在,杜玄觉得自己想法澎湃,正是斩却第二尸的好时候儿,不能耽搁。再者,论起安全,什么地方能够比得上女娲宫?
差不多一天的时间过去,杜玄彻底的为他的新体系,理清思路。现在的第三法相,还是寄托执念,只不过,行的却不在是灭世之道,而是压迫之道,借助大劫之力,为末世孕育新生,走向一个新的时代。
水母开天剑这柄凶剑,也被杜玄顺势改名,变成了演劫剑!而与之对应,主导恶念的核心之念杜玄也已经确定,就是劫念。
从今之后,灭世不是因为劫来我要顺势而为,而是我要自己主宰大劫,劫之一切变化,尽为我掌,尽为我控!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