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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张 绚烂后的欢欣

雍治十二年五月十一日上午,发生在胜棋楼上的一幕幕,仿若绚烂的烟花升腾在金陵城的上空,若人注目、关心。消息在很短的时间内便传开。

不管是并列第一名的花魁苏诗诗和紫南,还是甄应嘉突然其来的升官,都足以将初次听到这个消息的人们给冲击的有点…懵。当天上午胜棋楼里点点滴滴的故事流传出来,在人们的脑海中拉出两条线索。

苏诗诗从昨天的第一名被人故意排到提前出场,再到贾环展露精绝的画技,为国子监监生们的小报内容发酵赢得时间,中散先生平衡各方,作出并列第一的决定。

京城的美人、名妓苏诗诗逆转局势,在今日成名!从被淡淡无闻,从被同行排斥,从被权贵压制,一跃成为青楼花魁中的翘首。金陵皆知其名。

在这一连串的变故、波折之中,时不时的会被人提起贾环的名字,和那一首惊采绝艳的《一剪梅》。只是,认识那位青衫少年的人并不多。只闻其名,不识其人。

第二条线索是甄家。自雍治十一年以来朝廷开始清查各地亏空拖欠,年后江南甄家就进入了朝廷的视线。在重重的内幕之中,隐约的有甄家亏空数百万两白银的传闻。时至四月底,传言越发的激烈。据说甄家因太上皇南下接驾而亏空近200万两白银。

就在此时,甄应嘉接到圣旨,高升广东右布政使。关于甄家的事情就此戛然而止。如同一首乐曲在演奏到最高--潮时,琴弦忽断,空下大片的留白。令人深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跌宕起伏的大戏结束。所有的喧嚣和争论,话题,随着江南的名妓与士子们陆续的离开金陵而逐渐的传遍江南。除了成名的苏诗诗,更出名的贾环,江南的官场在这个五月的初夏后,变得有些躁动了。

一艘小船自金陵南下苏州。五月十六日,船只已经临近苏州。淡淡的暮色之中,韩谨站在船头,国字脸上有着坚毅的表情。

罗子车和童正言两人在船舱中看着他,对视一眼,嘴角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不同于金陵城中达官贵人、文人士子们的反应,他们此次去金陵任务圆满完成。酬劳的两千两银子,还在罗子车的袖口中。但自离开金陵后,韩子恒就一直沉思不语。

因为,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们此行的任务又是失败的。

没错,他们将甄家亏空的原因成功的传遍了江南士林。而且,在陈家的掩护下避开了锦衣卫的调查。但是,甄家的家主甄应嘉还是被朝廷调离金陵。这将是甄家衰落的开始。他们做的事情是无用功。

暮色渐深,微风习习。韩谨从船头走回来,坐下来一口饮了一杯浊酒,放在桌几上,“我明白了。”

罗子车和童正言相对无言。你明白了什么?

韩谨道:“舆论不是万能的。还得要靠实力支撑。我回苏州后会和柳叔时认真的谈一谈。”

他被天子上了一课。当舆论风头过去之后,就是天子对甄家反攻倒算的时刻。

他同意柳叔时的计划,东林党要只能等待将来,介入到皇子争位中,等皇子登基才能有所作为。

这是他在金陵碰的“头破血流”之后的感受。

回首望金陵,韩谨想起的是于他有恩,与他有隙的贾环。对贾环的敬佩,他内心中从未消退过。或许,只有下一位皇子登基后,他才有机会与贾环化解那段恩怨。

他又何尝不想交子玉那样的良师益友?只是,他身处在东林党中,如何衡量团体、个人、朋友之间的关系?

他的选择,他不后悔。

五月十四日花魁大赛就算是全部落幕。金陵城中、秦淮河上到处流传着士子与佳人的唱和之作。以当日进入复赛的十名花魁最为出名,最受追捧。

新一届的四大名妓在此基础之上,还要再受士子们的青睐。而最顶尖的则是自京城而来的大美人苏诗诗!不识京城苏诗诗,阅遍青楼也枉然。

在一栋栋青楼、馆阁,一艘艘画舫之中,大贾宴请名妓,名妓宴请商贾,大量的商品在一座座的酒宴、谈笑中定下来。北方的山果、木材、药材、皮张、杂粮、棉花、油、麻等南下,南方的竹木、瓷器、丝绸、茶叶、稻米、纸张、棉布北上。

数目巨大,约有三十万两。

陈家计划交易十万两银子的商品,品种约为:珠宝,布匹,丝绸、苏钢、铜、铅、硫磺、盐、米、黑铅、白铅、生铁、熟铁。然而,截止至五月十七日晚,陈家只完成了3成的交易额。

如今金陵城中最受追捧的商品,不是粮食交易,不是金银矿产交易,而是贾府联合徽商推出的香水。经苏诗诗推销后,畅销于江南的楼馆、闺阁之中,女子引以为时尚。听说订单已经下的七月份,预售额达八千多两白银。单一的货物,且是新出的商品,能有这样的交易额,堪称奇迹。

夜色中,几点小雨落下来。

金陵城中城区中,南京吏部尚书陈高郎的府中。一处精美的敞轩中,陈高郎弓着身子在桌边咳嗽。

长子陈子真,次子陈子志侍奉在一旁。

回报商品交易情况的管家战战兢兢的念完数字,收起纸张,忐忑的等待着主人的处罚。

陈高郎拿手帕捂着嘴,摆摆手,“老吴,你出去吧。”

浓浓的失落感盘旋在陈家父子心头。

等管家退下去,陈子真不满的道:“父亲,若不是中散先生耍滑头,搞平衡,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陈高郎看了长子一眼,看得他缩头不敢在说话,冷哼一声,“紫南是你挑出来的。”

说完,不理两个儿子,叹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他看到甄家倒塌后牵连到陈家的风险。作为金陵城中的大族,不受波及是不可能的。怎么样将损失减少到最低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

同一时间,贾雨村和白师爷泛舟于秦淮河上。歌声遥遥的传来。“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贾雨村拿起酒杯,向白师爷示意,饮了一口,失笑道:“昔日凡有井水饮处,皆能歌柳词。今日江南凡歌姬所在处,争唱贾词。小小年纪,于青楼中有如此名气。将来说不定又是一位柳三变、唐伯虎。”

白师爷笑一笑,道:“东翁,贾子玉在花魁大赛上和甄家闹的如此之僵。两家又是世交老亲。他这么做,怕是很不妥。贾家里的长辈…,东翁可以运作一二。”

贾雨村摆摆手,淡淡的笑道:“甄家已经完了。”

小雨下了一夜,倍添甄府内的愁绪。甄府的老爷甄应嘉即将调任广--东右布政使。府中充满了伤感的离愁。而潜藏在离别的眼泪之下的还有各种担忧、害怕。

门前冷落的宾客、马车已经充分说明了甄家此时的处境。即便甄家的大女儿是太子妃。但是,甄家那繁盛、热闹、富贵的局面、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一个不受皇帝信任的皇家密探是不需要被金陵官场的官员们讨好、奉承的。

除非,甄应嘉能熬到太子登基。然而,今上时年四十二岁,正当盛年。这只是小概率事件。

傍晚时分,甄府后院花厅中,甄应嘉和母亲甄母说了几句日常问安的话。人物俊逸的甄宝玉还在祖母怀中。甄应嘉的妻子吴夫人、甄二老爷的太太宋夫人、甄礼的妻子许氏、甄家的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都在屋内。

气氛沉闷。甄母依靠在塌椅中,叹口气,“也罢。你去广--东做官儿也好。江南织造的位置,你能多坐12年已经不差。”

甄应嘉“嗯”了一声。

吴夫人道:“老爷,贾家真的就一句话也不肯帮忙说?”

甄应嘉点头,轻叹一口气,“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他心里又岂能没有怨恨?

许氏低头垂泪。她仿佛预感到些什么。

闷闷的说了一会话,甄应嘉回到书房之中,他要离任,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交代。私盐,江南织造任上的账目、下属,往京城里输送银子的通道…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甄礼在得到许可后,进了父亲的书房,行礼后,脸上忍不住有些悲伤,道:“父亲,要不我去将贾环请来?”

给脸不要脸,蹭鼻子上脸,这些他曾经骂那个少年郎的话,此刻就不要再提了。彼时,他居高临下。此时,他需要抬起一点头,微微仰视。因为,甄家将倒。

甄应嘉摇摇头,“事情到这个地步,贾家的皇妃说话也没用了。还是要看京里吧。大姐儿哪里,也不要再说话了。”天子的旨意来的太快,甄家和贾环之间,没有任何修补关系的余地了。

甄应嘉又吩咐道,“我去广--东后,你留在金陵。另外,看着你的弟弟、妹妹,不要出事。”

甄礼点头。眼泪差点流出来。

相比于甄家的凄凄惨惨戚戚,贾环正在享受胜利的果实,甘美无比!

香水的生意,有苏诗诗以江南花魁的身份帮他销售香水,在短时间内就打开了市场。而他与汪鹤亭合作,四六分成,则是迅速的将销量、产量提升,将货物铺往大江南北。

短短的几天之内,他已经入手2500两银子。当前的经济囧况已经缓解、消失。

接下来的时间内,他还将继续享受香水带给他的暴利。根据汪鹤亭的推算,雍治十二年,他还将有8000两银子入账。

对于商业,从贾环的角度而言,他从来就不怀疑他是否能赚到银子。而银子多到一定的数目之后,其实更大的乐趣在于赚钱的过程。

只是,贾环内心里压着的是贾家悲催的前途,他没有享受赚钱乐趣的心情,而是直接与人合作,走官商模式,直接拿到结果(银子)。他需要经营的重点是“权力”。

书房中,明亮的灯光下,贾环表情平静,提笔在信纸上写下一行字:父亲大人膝下,敬禀者,男自行江南于今已半年许,金陵变故,犹如晨钟…

和甄家做切割的时机已经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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