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轮羽箭之后,外面的人终于将箭射到了城中,但是并没有对新军的弓手形成压制,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些弓手在什么位置。
两名新军弓手被射中了手脚,骂了几句就被人拖走,包裹上麻布,其余的弓手继续按照传令官敲击的鼓声选择抛射的方向。
城墙上立着几面旗帜,他们根据传来的命令选择旗帜的方向想外射;而城外的人只能凭着感觉将羽箭飞到城内。
他们从没有攻过城邑,甚至连梯子和皮盾都能引来众人的惊叹,所以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七八轮羽箭之后,石山听到了一阵呐喊和鼓声,急忙喊道:“准备了,他们要攻过来了!”
平台上只有七八个人,剩下的人都蹲在城墙的墙角下躲避羽箭,听到石山的叫喊,匆匆爬上土台阶上了城墙。
城下,二百多勇士抬着九架梯子,顶着皮盾,越过了那些正在胡乱射的弓手,呐喊着冲向了城墙。
哈默暗骂了一句老首领,这一次二百多人的确是同时冲的,可是自己分到的是城墙的西北角,而中间位置有六架梯子,自己这边只有两架,分到西北角的人也只有四十多个。
连敌人的面还没见到,自己这边已经倒下了一百多人,虽然没死几个,可是这种仗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怎么也想不懂城里的人是怎么猜到族人最密集的地方在哪。
他右手顶着皮盾,左手抬着梯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靠近城墙,靠近城墙哪怕死了,也好过这种不知道敌人在哪就稀里糊涂死了。”
健硕的大腿蹬踏着初冬干燥的土地,心里砰砰的跳,他不是第一次上战场,甚至都忘了自己上一次心跳的这么厉害是什么时候。
和他并排抬着梯子的托比一直在念叨巫灵祭司念叨的神诀,将马鬃护身符含在嘴里,念念有词。
“叩拜战争之灵。神山上有块白石头,样子像是战争之灵的坐骑。山上有泉水,水是流不进石头里去的,箭也同样射不进我这个战争之灵的奴仆身上,也射不进我的同伴和我的马身上。就像是河中的水,无论再多的水,都只能从石头上滑过,箭如水,我如石……”
“太阳是战争之灵的座驾,永不熄灭,使我这个信奉战争之灵的人也同样永生。神山上的祭堂在洞穴中,用石头封住,所有试图摧毁神殿的人,都看不见祭坛。鹰看不到兔子就伸不出爪子,狼看不到野羊就露不出尖牙,我侍奉战争之灵的祭坛,看不到祭坛的人就杀不死我……”
这是很久前战争与大地纷争之时的古老咒语,哈默总学不会,但从没有箭射中过自己,久而久之他也懒得去学。
可今天听着身边的伙伴念叨,他竟忍不住跟着念叨起来,奔跑中喘着粗气,念叨的声音却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喊叫和狼嚎。
嚎叫声中,他们越过那一堆竖着的木头,终于靠近了城墙,将梯子头放在距离城墙两三步远的地方,跑到了梯子中间。
“支上去啊!”
“上了城他们就打不过咱们了!杀进去。”
“你们几个举好盾挡住他们射的箭,快点往上爬!”
两个最强壮的人扔下了皮盾,抓着梯子的中间,大声叫喊着,脖子上的青筋爆出。
“啊!”
死命叫喊了一声,三个人终于靠着臂力将梯子抬起,快速地向上推着,身边的族人举着皮盾挡住城上飞来的羽箭。
哈默大声喊着身边的伙伴道:“撑起来就往上爬啊!爬上去他们就没法射箭了,咱们有铁剑铁矛,不怕他们!托比,托比!你在干什么?都这时候了还在念叨护身咒?上啊!”
城上有人伸出手想要将梯子推倒,哈默和两个臂力最强的伙伴死命抵住梯子。
他们身后的弓手又射了一轮箭,上面的人有中箭的,推梯子的劲头顿时小了许多。
托比吐出了护身符,将铁斧挂在腰间,举着盾第一个踏上了梯子,嘴里还在念叨着避箭的咒语,他想等马上踏上城墙的时候再摘斧子劈砍。
城上,石山看着十几步之外的梯子,拿出步弓,在对面羽箭射完一轮后立刻起身,从侧面瞄准了已经爬到一半的托比,凸出的城墙角可以很轻松地射中他的侧面。
刚刚起身,身边就落下了三四支羽箭,被身旁的伙伴用盾挡住,他也松开了手指将羽箭送到了那个未曾谋面的人的肋部。
“箭如水,我如石……”
这是托比最后的声音,可惜羽箭不是水,他也不是石,从梯子上滚落下去,再没了声息。
哈默看着被射落了托比,这才发现自己选的位置太不好了,凸出来如同怀孕女人肚子的城角正好射中了他们的侧面,可这时候已经不能改变,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让族人往上爬。
石山射落了托比,梯子附近的两个人也被飞来的羽箭射中落下了城墙,他带着六个人冲到了梯子附近,两个人举起了一块早已备好的大石头推了下去。
轰!
两百多斤的石块直接将梯子上的人砸了下去,压在了肚子上。
哈默踢开溅在脚上的血,回身看了一眼还在远处瞎乱射的族人,忍不住骂道:“就不能上前几步吗?老首领坐在后面,怎么能知道怎么攻城?这选的什么破地方?”
骂了两声,后背倚着梯子,从背弓的伙伴手中抢过弓箭,对准了一个正准备往下扔石头的人就是一箭。
距离太紧,弦响人落,石块还是落了下来,又把一个人的腿砸断了。
“背着弓的往上面射啊,别让他们露头!”
“这么近,就算刚忌奶的孩子都能射中,射他们啊,越怕死越容易死。”
大声呼喊着,身边的几个族人这才反应过来,抽出弓箭还射,毕竟第一次面临攻城的情况,完全搞不懂该怎么配合。
“快!再冲一次,这次他们没办法扔石头了!”
哈默举着弓,对着城上梯口的位置,连续拉弓,又射伤了城上一人。
城上的石山蹲在城墙上,耳边是羽箭乱飞的兵乓声,身边是两个被射死的族人,城外的羽箭越发密集。
“下面那个人是个好射手,若在夏城必然会成为新军弓手,射的又准又快。得给他弄死。”
“先别抬头!”
“不行啊,石山,他们爬上来了。”
梯子发出吱呀的声响,从右边又跑过来一伍的人,准备好了戈矛准备肉搏。石山看着那几个要起身的人喊道:“蹲下!往下扔石灰!”
自己从附近早已准备好的柳条筐中抓过一个布袋,越过城墙抛了下去。
布袋上有个系了活结的绳子,有点像是投石索,当绳子伸直的时候石灰会洒出,布袋可以收回。
啪啪几声,六七袋石灰扔到了城外,接着就听到了一阵痛苦的嚎叫,石灰入眼的感觉石山还没有尝试过,但听这声音就知道效果非凡。
估摸到城下的弓手这时候肯定迷了眼,石山发声大喊,举起步弓对准了下面的人,寻找着之前那个连续射死自己两个族人的好手。
城下的哈默在城上往下撒石灰的时候,正对着西北角射了一箭。
因为天冷了,西北方的寒风吹来,那石灰虽然落了一些到他的头顶,可被风吹了许多,总没有落在眼睛里。
听着四周兵器落地声,看着伙伴捂着眼睛的哭号,他来不及想这是什么东西,多年来草原上厮杀带来的本能让他向后跳了一步,手指勾住羽箭,转身的瞬间对准了城上正在举弓瞄准的人射去。
两支羽箭在空中交汇而过,却都没有射中对方。
跟在哈默攻城的四十多人只剩下六七个人还能打的,剩下的不是死了就是在那疯狂地揉眼睛,惨叫不止。
东边人最密集的地方也和哈默这里差不多,城门口凸出的瓮城上也能攻击到那些人的侧面,因为人多,推下来的木头和石头砸死的人也更多。
这些人都是草原上的勇士,祭祀的时候每个人都是好手,射箭、摔跤、角力、骑马……哈默说一对一一点不怕城内的人并不是瞎说,可是这群好手却连肉搏的机会都没有。
哈默看着身边还剩下的几个人,举着盾聚在了一起,喊道:“咱们回去吧,这样不行,这仗不能这么打!”
“达兀还没敲鼓,咱们退回去要挨罚的。”
“你看,东边那些人跑了。”
就在东边那些人疯狂逃走的时候,达兀的鼓声也终于响起,哈默脱下上衣,冲着那些眼睛里进了石灰的伙伴喊道:“抓着我的衣服!”
那几个人磕磕绊绊地向后奔跑,扔下了伙伴的尸体,根本没办法带回去,好在远处的族人在继续往城上射箭压制住了城上的人,打到现在终于有了点样子。
几个没死重伤的人哭喊道:“带我回去!兄弟们,帮帮我……带我回去啊!”
逃走的人根本不管这些哭喊,只求能够远离这片城墙,城上的人不多,很多人甚至距离城墙只有一步远,可就是这最后一步却始终迈不上去。
这些人本以为能够一举攻下,然而现实却让他们知道了这只是幻想,不少人对老首领心生怨念,这打的什么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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