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车摆成阵势耗费的时间很长,完全不像是对面的步兵和少量骑兵一样可以快机动展开部队。
战车的冲击距离必须在一百五十步之外才能加,车与车之间必须还有足够的空隙,以确保能够达成一次完美的冲击。
正常来说这一波战车应该放在第一列,一旦开战直接冲击,但是粟岳觉得夏军的韧性并不是那些凑合在一起的氏族,万一第一波没有冲开,勇士尽数折损,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所以他将除了这些战车的兵卒分成了左中右三军,三军的数量都相差不多,略微摆开一个足够宽的阵线,逼着夏军保持同样的宽度。
人数相差太大,保持同样的宽度也就意味着夏军的阵线更薄,这才能给战车一次冲击成功的机会。
战车在中军之后,中军是粟汤按照夏军的模式编练出的可以走二十步而停下击鼓整队的士兵,需要冲击的话可以让中军向两侧散开,让战车出击。
战车左射右戈,冲近敌群后要么靠着数百公斤的重量冲进去,要么斜着向左转弯,靠戈手攻击。
但有一样,只能冲一次,冲了就很难退回来组织第二波攻击,尤其是夏军的步兵推进度足够快,所以用在哪里、什么时候都极为关键。
穹夕支援的两千东夷弓手没有分派到三军之中,而是在等待夏军列阵,以确定放在哪一边。
四里的距离正是完美的距离,一旦夏军选择避战、或是主力利用机动性向左右两侧移动,粟岳这边也有足够的时间调整军阵。
…………
战场另一端,陈健靠着斥候的优势控制住了战场前端,以确保自己的部队展开的时候不被对方骚扰,四里的距离就算对方忽然冲击自己也不怕。
大致测算了一下对面的阵线宽度,因为是一片平原,视线被对面的第一排士兵阻挡,因而猜不到对方的弓手和战车到底布置在哪一边。
“传令下去,四个营队一线展开,间距二十步。右翼的营队不和前三的营队平齐,向后退三十步。第五营队在中军,暂不展开,随时待命。让李四带三门三斤炮在左翼,试探一下。”
每个营队有三个长矛连队和三个火枪连队,整个夏军也就有五个营队,第五个营队还只有两个长矛连队和两个火枪连队,放在二线作为预备部队。
传令兵骑着马,迅将命令传下,以陈健的位置为中心,各个连队四列纵队转向前进,靠着传令兵提前站好的位置一字排开。
右翼的第四营队稍微向后退了三十步,形成一个细微的斜线,而三门三斤的铜炮在右翼展开,想要试探一下对方。
双方的阵线差不多长,粟岳的两千弓手外加三千多的战车和跟随战车冲击的徒步兵卒没有放在一线,因而在一线的联军数量也只有六千多。
加上一部分弓手需要前出,以及粟岳并不放心自己的步兵,因而阵线比起夏军的五排阵稍微厚了一些。
夏军这边是两个长矛连队中夹一个火枪连队,同样也是两个火枪连队夹一个长矛连队。
长矛并不算长,大约三步,不是那种需要密集队形的长矛,侧面还有一些长戈加强。
火枪手在伍长的带领下点燃了火绳,装填火药和铅弹,等待命令击。因为是简陋的火绳枪,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很宽,并不能形成燧枪一样的猛烈弹幕。
加之点火方式连蛇形杆都不是,只是简易的Z字杆,引药池的上方也没有盖子,稍微有火星吹进去就可能提前击。每个人身上又背着一堆的火药,靠的近了被身边的人引燃,那也是九死一生。
刺刀更不可能配,火绳枪太重,挥舞不动,只能给这些火枪手配铜剑。
其实比起来弓手,这些原始的火枪手并没有太大的优势,只不过对面的弓也强不到哪去,大家也就半斤八两。
唯独可以说是越一个时代的也就是那些火炮了,只不过虽然有了炮耳,但是没有调整火炮角度的扭杆螺栓,想要调整角度只能在轮子下挖坑或是在后面垫木头块。
好在这些三斤炮的重量不大,马匹可以拉着快机动,展开也很容易,可以跟得上步兵前进的度。
四个营队加三门炮的展开度极快,出了对面的预料,在对面没有火炮远距离打击、己方斥候控制了两翼和前方防止骚扰的情况下,各个连队就像是平时训练一样,先转向然后以四列纵队机动,到达指定地点后集体向左右转,迅补齐位置形成五或是六列的横队。
这是陈健花了七年时间训练出来的成果,看起来就像是前世高中生队列汇演时候的水准,可在这个时代已经足以惊掉对面的下巴。
换做粟岳的军队,展开部队花去了至少四倍于夏军的时间,部队不展开乱哄哄的一团,那就毫无战斗力可言——在十年前大家都是这么乱哄哄地打仗的,可十年后已经不一样。
等到部队一线展开后,陈健下令道:“击鼓,进军!”
鼓手翘着小鼓,笛手吹着笛曲,快步向前推进,按照规矩在八十步的时候停下来重新整队以保持平齐。
粟岳那边走出一些携带着弯弓和铜剑的游兵,试图阻碍夏军的前进,造成阵线参差不齐的情况。
后方的轻骑和斥候从连队间的空隙中奔出,三五成群将对方的斥候驱散,只为后面的步兵留出三百步的安全距离,过三百步后并不追赶,迅退回本队。
夏军阵线的左翼,李四郎和炮组中的同袍们扛着火炮所需的各种古怪工具:降温顺带浇灭炮膛内火星的羊毛刷、醋桶、螺旋状的清理内膛或是把炮弹弄出来的铁杆、半圆形的刻度板、用来调整火炮角度的木头块,引火绳和用来往火门里扎的铁钎子。
马拉着昂贵的铜炮,后面还有五门三斤炮和十几门一斤的小炮或者是叫重火枪没有展开,保持着机动状态。
他眨着被火枪炸膛后伤到的眼睛,咒骂着对面的太阳有些刺眼,冰冷的炮身上蹲着几只苍蝇,在那里舔着什么,或是出前有人喝甜酒落在了上面。
“舔吧,一会打起来你们要是还傻乎乎地舔,那可就熟了。”
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一旁一个上次攻打西戎时被火炮烫伤了手掌的同袍忍不住骂了一声,他背着一个小铁铲,用来调整角度时候挖坑。
在前进到距离粟岳大军八百步的时候,粟岳的大军也开始缓慢向前挪动,夏军的笛手听着连队长喊了一声停下,便停住了吹奏。
炮组两侧的火枪兵和长矛兵迅站好队列,火枪兵向后退了五步,第一排正好在长矛兵的最后一排。
拿出木叉,将火枪架在木叉上,确保两旁一步之内没有同袍以防自己的火绳点到战友或是自己成为战友不经意间杀掉的第一个人。
第一排的士兵半蹲着,用了烧矮一些的木叉;第二排的士兵稍微高些,但是弯着腰;第三排则是正常的高度。后面还有两排士兵,需要的时候可以迅前出站成一线完成一次齐射。
基本上只有第一次齐射是效果最好的,后面就会出现诸如通条忘在枪里、先捅铅弹后倒火药、用力太大把火绳摁熄等等五花八门的情况。
一旁的炮组们迅将轻便的铜炮卸下来,目测了一下对方的距离,调整着火炮的角度,安放上木块,从木箱中拿出用麻布包装的火药和铁球,安放进去。
三斤的火炮以四十五度角射击,可以打出一千步的极限距离,但是毫无意义。
战场上安静无比,都在等着第一次流血和厮杀的开始。
此时此刻夏军的战线并不是平齐的,三门炮在左翼,而右翼则是故意向后拖后了三十步,呈一个斜面,看起来是要尽量拖后和粟岳联军接战的时间。
粟岳的主力因为有那些士兵的阻挡,加之附近并没有高山,根本无法判断到底要冲击哪里。
唯一能够看到的就是在粟岳军队的右翼、自己的左翼有大约四百的骑手,正朝着侧翼挪动,看样子想要绕后,但是度极慢,并没有出军阵,似乎在等待命令。
战阵中央,陈健冲着身旁的传令兵喊道:“让羽林卫和黑衣卫去左翼,告诉李四,一旦敌人靠近到六百步就打,把对面的那些轻骑逼出来。”
传令兵重复了一遍命令后,带着军旗快机动到左边。
羽林卫和骑马机动的黑衣卫快向左侧靠拢,在左翼组成了阵列。第五个不满编的营队依旧没动,继续在陈健身边。
姬柏骑在马上,有些奇怪陈健的动作。黑衣卫作为夏军中为数不多的百战老兵,一般都是作为最后时刻不得以的时候才用的。
如今左翼集中了羽林卫、黑衣卫这些整个夏军最精锐的力量,右翼又刻意向后拖延,姬柏觉得这样有些冒险。
很显然这是准备拖后右翼接敌的时间,将主力都集中在左翼,左翼攻而右翼守,力图在左翼突破。
可是哪有这么早就把所有家底都压上的?再说就算是真是这样,那些雷火卫也该集中到左翼,集中使用轰开对方的军阵才是。
只不过军令就是军令,战前可以质疑战时必须遵守,正要离开的时候,陈健策马来到了姬柏身旁,说了些话,将左翼的指挥权交到了姬柏手中。
等到两卫精锐机动到左翼之后,羽林卫的士兵们嘲弄着姬柏这群走路骑马打仗下马的骑兵,故意逗弄着自己的战马扬起蹄子溅了这些士兵一身的土。
这时候双方的距离已经接近到四百步,李四朝着旁边两门炮喊了一嗓子,早已经准备好的炮手立刻点燃了火绳。
轰……
三枚不算大的铁丸子飞跃了三百步,随后在僵硬的土地上高高弹起,朝着粟岳的士兵砸下去。
一枚跳的太高砸偏了,两枚正好砸进人群中,这是对面的部队第一次见识到火炮,这种越往常杀伤距离的武器让他们无比的恐怖。
一枚铁丸子砸断了一名骑手战马的腿,跳起来糊在了身后一人的脸上,直接将脑袋砸了下来。
粟岳军中右翼的士兵们惊恐地看着对面冒起了白烟,那黑色的、不算大的铁丸子飞的似乎很慢,有种感觉像是伸手就能抓到,但就是这极慢的度却可以打穿三个人的身体。
粟岳军的右翼立刻乱了起来,原本平齐的阵线出现了参差和缺口,这些士兵根本没有承受过炮击,炮击死的人也并不多,可是场面的震撼让这些士兵难以承受。
两轮炮射之后,粟岳军中右翼的那些骑手似乎是承受不住了,朝着这边冲击过来。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