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山青、拓跋烈、沈飞、楚邪并驾齐驱,一路进城,进城之后发现街道早已戒严,百姓们站在自家房子的屋顶上,隔着老远观望戒严街道上的动静,似这等把别家的事情当成热闹来看的人,是永远只能远观的,无法站在真正舞台上,站在聚光灯下的。
顺着主路一路到达城主府,沈飞惊讶的发现,作为面积几乎是南通三到四倍的青州城,其城主府面积却远远赶不上南通,更不会像商丘城主拓跋钧那样,将城主府依山而建。
整个城主府一眼可见其轮廓,不过是座地理位置极好的院落而已,院内修饰简单,没有雕梁玉柱,也没有镶金带银,就是普普通通的样子,偶可见悬挂的长弓和斑驳的马掌悬挂。
昂山青不是没有资格享受奢华,而是身在天子脚下,不敢奢华也不能奢华,可见距离领导近了是好处也是坏处,好的地方是,随时可以知道领导的心意,有计划的行动;不好的地方是,行为必须低调,检点,不可以越雷池一步。
昂山青年少有为,好大喜功之余尚且知道这个道理,其他做官的自然也一样。
千人军住进了军房,烈皇子带了几个贴身侍卫,沈飞、楚邪、纳兰若雪一行住进了城主府。
来时的路上,沈飞眼尖的发现城主府西南方向上,居然屹立着一座高度远远超过府邸的雄伟建筑,从其中感受到圣洁的气息,几可闻梵音渺渺,一定是佛宗的寺庙。
距离帝都最近的城市里,寺庙修建得如此豪华奢侈,规模远超当地地方官的宅邸,可见僧人在人国领导层当中的地位。
寺庙是金碧辉煌的,僧人喜金,并非因为贪财,而是金色代表着地位,是仅次于白色的高阶颜色。沈飞甚至能够感觉到,哪怕街道戒严了,也并不能阻止人们前往寺庙供奉朝拜的脚步。
蓑衣客曾经说过,佛宗和道宗相仿,最为强大的人全部集中在一个地方,形成权力的集中,而佛宗高僧聚集的地方,正是帝都。作为与帝都紧邻的青州,其僧院建立豪华,令人向往,由此推测,帝都僧院必然更加不同凡响。
想到此处,沈飞有意无意地问道:“好气派的庙宇伫立在西方,敢问寺名是……”
“潮音寺!所谓邈邈佛语俱是凡音,此寺院建造的目的,是为了聆听世人疾苦,开导世人行善积德,来世好得福报。”
“修此生,得来世的福报,有意思!”沈飞忍不住笑起来,“看来,我要去寺庙里诉一诉苦了。”
他哈哈大笑,任谁都听得出话里有话,拓跋烈蹙眉道:“沈道尊,咱们初来乍到,不要节外生枝才好。”
“是啊,潮音寺的主持可是上一任灵隐寺的主持,你们惹不起的。”昂山青故意挑事。
沈飞自然不会中了他的激将法,却也觉得好奇,问道:“潮音寺的主持,是灵隐寺前任主持,这是何缘故?”
“这件事情的来历,皇子殿下想必知晓。”昂山青有意将话题抛给皇子烈。
后者推辞道:“本王长久居于塞外,对帝都之事所知甚少,还请昂山将军直言。”
“既然如此,我便说出来其中的缘由,与几位听一听,权当听则故事罢了。”
“洗耳恭听。”
“你们都知道,三十年前发生了两件大事,其一,是修真界方面爆发了一场规模空前的正邪之战,大魔头水君月率领魔教群魔攻上蜀山;其二,人间之国改朝换代,拓跋氏推翻司马氏暴政,创立新的王朝,当今万岁称帝,建国号为魏,帝号开皇。
世上的事情往往如此,看起来没什么关联的事情背后往往大有关联。当年,伴随着魔教地大举入侵,净坛开启,从净坛之内走出了三位僧侣,这三人中的其中一人取代了当时灵隐寺的主持,带领人国诸佛向佛宗宣战。被取代的灵隐寺主持无处可去,战时进入戒律堂,作为堂主,战争一过便来到了青州,建立了一座寺庙,叫做潮音寺。邈邈佛语俱是凡音,便是他亲口提出来的,来此地体会凡人的疾苦,再转述给佛祖。”
“说的好听,不过就是新来的和尚抢了自己的位置,没办法只能出走另立门庭而已。”楚邪说出了沈飞心中的想法。
昂山青闭口不言,没有呵斥也没有表达赞同,倒是引起院子里几名侍女的恶目相看,很明显,她们都是佛宗的信徒。
“我曾听闻一位友人说过,正邪大战之时,净坛之内走出了三位高手,于正邪之战以后,全部战死,之后净坛再无开启,怎么能有人占据主持之位呢?”听了昂山青的话,沈飞不禁产生疑问,因为他明明记得李婷希说过,当年走出净坛的三明使者全部战死。
昂山青道:“正邪之战的事情我了解的不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当年走出净坛的三位高僧起码有一人活到了现在,作为灵隐寺主持继续传播佛法,因为当今灵隐寺主持是净字辈的高僧。而被他取代的前任灵隐寺主持则是普字辈高僧,自感在佛宗地位尴尬,所以来此建立潮音寺。”
“如果真像你说的,我那个朋友就是有意欺骗我了,可她欺骗我的目的是什么呢,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分辨的事情,我早晚可以察觉,为何一定要撒谎呢!”沈飞心往下沉,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似乎自己当时就已经发现婷希说话的时候,廷方的表情不对,从而察觉到她所说的内容可能有假,只是没有深究而已。
“哎,时光飞逝,物是人非,婷希再也不是初见时的那个人了。”沈飞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凌厉起来,“而她不愿意直言的真相,其中必然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转念一想,问道:“我曾经与一位普字辈高僧交手,那个人叫做普圆。”
“就凭你也配和普圆大师交手!”昂山青笑吟吟地望过来,目光狡黠。
沈飞知道他一定是对自己擂台上的事迹有所了解,故意这样说的,恬不知耻地道:“他可是我的手下败将。”
昂山青险些笑出声:“普圆大师和鄙人是至交好友,有机会我得好好问问他,免得被辱没了名号。”
“随便问,我就不相信堂堂高僧,会不承认自己的失败。”
走走停停,院子虽小,园林设计极为精致,风格粗放,高大园木几不可见,放眼望去,多是低矮的小树,一丛又一丛并排生长,被园艺师修剪出了麋鹿、野猪等等的造型。园林中心位置修葺着假山,假山下方被流水穿过,流水为海河之水,从河道上挖掘过来径直入海。
穿堂入室,进入主厅,一张烈弓当先映入眼帘,弓形粗犷,出箭的地方裹着麻布,松木材质,弓身上斑斑驳驳,很多地方都有着磨损的地方,可见是一张光荣退休的老弓。长弓之上悬挂着一身铠甲,听昂山青自己说,是他做大内侍卫时所穿的,调任岗位之后,将铠甲悬挂起来,以此铭记皇恩的厚重。往下看,一张风干的狼皮平铺在主坐上,头朝下,口吻一直延伸到台阶处,狭长的眼睛直到现在仍然释放出幽狠的光。
两排桌椅面对面平行放置,下铺深棕色毛毯,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很舒服。
“哎呦!”纳兰若雪的尖叫引起沈飞地警觉,马上转身询问道:“怎么了若雪?”
后者目露惊恐,颤颤巍巍地伸出右手,指向房顶的屋梁,道:“那……那边……有条大蛇。”
沈飞心中一凛,顺着她指引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黑漆漆的屋脊上缠卷着一只粗壮的蟒蛇,蟒蛇半个身子缠在屋脊上,半个身子悬空,蛇信吞吐,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像是在警戒,可能随时发动攻击。
沈飞哼了一声,眉头蹙起反瞪回去,后者如遭雷击,“呜呼”一声将身子缩回房梁上了。蛇为家神,宅邸中寄宿着蟒蛇是福贵的象征,主人一般不会驱赶。
昂山青哈哈笑道:“这条大蛇我搬进来的时候就有了,似乎是以前的主人不在了,才对外人不友好,我不愿意驱赶,便容它继续在此处落脚。”
“这次宅子不是昂山将军的?”沈飞有些疑惑,毕竟作为一方城主,官阶已经很高了,若说连一处宅子都没有也说不通。
“宅子是前任城主留下的,我来了之后直接住了进来,都没有重新修葺过呢。”昂山青笑吟吟地说,丝毫不以为意。
沈飞却马上明白了,昂山青的志向只怕不是区区一方城主那么简单,他有着更远大的目标,所以才将此地作为一个中转站并不打算一直落脚,也因为此,并没有特别修葺属于自己的宅邸,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添加了些装饰品,比如长弓、铠甲和狼皮之类的。
“昂山青啊,昂山青,尚未进入帝都就见到了一个了不得的人呢。”无论是气度,还是风范,甚至年龄,昂山青作为青州城城主,都可归纳为年少有为的类型,未来有着广阔的发展空间,他是最有可能成为接替大将军王位置的人了吧。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貌,一个青州城城主尚且如此,帝都之中的人更是了不得的。
主坐只有一个,能够出城十五里迎接烈皇子的昂山青自不会坐,他选择坐在下首位,和拓跋烈、沈飞、楚邪、纳兰若雪面对面地坐着。
“几位远道而来,风尘仆仆,饭菜早已备下,咱们在此处稍事休息,喝些茶水,便去用餐。”几人坐下之后,便有美丽的侍女为他们端来了茶水,用茶是帝国贵族款待客人的手段,茶色越好,对客人越是尊重。
隔着杯子便可闻到清香,杯中的茶叶肯定是上乘之品。
“昂山城主款待周到,本王铭记在心,感激不尽,以茶代酒,敬城主一杯。”拓跋烈和昂山青同是军人出身,都是爽快的性格,彼此投机,以茶代酒致敬。
“皇子殿下乃千金之体,能来青州小憩令整个青州城蓬荜生辉,焕然一新,昂山同样以茶代酒,敬殿下了。”
听了两人对话,沈飞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会否是皇帝陛下故意安排皇子烈来青州见昂山青呢。毕竟,两人同样出身军旅,年龄相仿,容易结交,而昂山青又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很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大将军王,如果陛下真的看重烈皇子的话,很有可能创造机会给他和昂山青认识。
茶水不像白酒,茶由开水泡制,水温高而烫嘴,两人却都是非常男人的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一来表达足够重视对方;二来显示出自己的英雄豪气。
一杯茶饮尽,再倒的茶就要慢慢品了。拓跋烈道:“昂山兄,您是父皇身边的近臣,可知道父亲对本王此行还朝有何想法。”
昂山青嘬了口茶,迟迟不做声,拓跋烈由此心中一紧,问道:“父皇他,可是对本王有了不好的想法?”
“哈哈哈,殿下想到哪里去了。谁不知道,贵妃娘娘是当今万岁最宠爱的妃子,您和十皇子都是贵妃娘娘亲生的儿子,皇帝陛下爱屋及乌,宠爱都来不及,怎会有不好的想法呢。
微臣认为,陛下一定是不想通天教党徒留下的邪晦之物进入帝都,才派殿下您来此处落脚的。”话到此处,昂山青忽然身体前倾,换了份口吻,大有深意地道:“若不是如此,昂山又怎有机会与殿下结识呢。”
“哦……真被自己料对了吗。”沈飞抿着嘴沉思。
拓跋烈深深地望了对方一眼,毅然站起,两步走到昂山青近前,拱手道:“本王何德何能结识昂山兄这样德才兼备的将军。”
“殿下说笑了!抛开皇子殿下的尊贵身份不谈,单单您在帝国边疆建立的功绩,就是昂山毕生无法超越的。不瞒殿下,昂山其实早有投奔结交之意,只苦于一直没有机会。今日一见,昂山无论如何要和殿下诉一诉衷情,表一表忠心。”昂山青毫不避讳地示好,表明了诸王纷争已到了白热化阶段,王公大臣们纷纷站队,来支持自己信赖的王子,以此达到王子登基之后分享胜利果实的目的。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