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时间内,钟离睿总结了三点理由教训青篱上人,将对方说的面红耳赤,哑口无言,只能狠一甩袖,叹道:“哎,就随你们罢。『”
“那就最好。”钟离睿借此立威,因为揪内奸的工作没有威信很难开展,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虽然是外来人,但比你们在坐的权力都大,也更加有实力,是必须要服从的对象。
铁背上人对钟离刮目相看,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据我所知,山上的水源,特别是井水应该都有固定的人员看护。”
“那是自然,每天两班,每班两个人,由一名新收进来的正式弟子带一名道童负责看守。”
“现井水有毒的时候,是谁当班。”
此话一出,众人鸦雀无声,没一个回答的,但所有的目光都默默地汇聚到一名年纪很轻,站得很靠后的弟子身上。
钟离睿目光如炬,盯着他问:“是你吗?”
“是是是是是是……是我。”这人吓得满身是汗,磕巴的厉害。
“你过来。”钟离睿伸手招呼他。
对方吓坏了,额头上密布着汗水,全身湿透,一步两跌地走上来,磕巴着说:“真真真真真真真的的的的的的的和和和和和和和我我我我我我我没没没没没没没没关关关关关关关系系系系系系系。真的和我没关系。”
钟离睿看他年岁和沈飞相仿,脸孔稚嫩,不谙世事,所有心思都挂在面相上,不像在说谎,又问道:“不是每班两个人吗,还有一名负责守护的道童呢,他在哪里。”
“在现水里有毒的时候,我怕投毒者知道事情败露,跑去通风报信,立即将当天负责看护水井的道童捆绑起来,一共两个人,一个是夜里负责水源的道童,一个是当时正值班的道童。”
“把他们都带来。”钟离睿蹙眉,道童作为负责仙人起居的普通人,按理说作案的可能性不大,但铁背上人将他们捆绑起来后,确实没有人再去向魔教通风报信了,难道凶手就在这两人中间?
心里正疑惑,两名小道童已被押解上来,都是男儿身,个子精瘦,穿着宽大的道法,怯怯的,用畏惧的目光看着自己。
钟离睿蹙眉,为他松绑,众人不解,两名道童惶恐不安,瞪大了眼睛瞅着眼前的陌生人,却听对方说道:“井水里被人下了毒,你们知道吗。”
两名道童点头。
“是你们下的毒吗?”
“不是,真的不是我,冤枉啊。”两名道童都吓傻了,大声地争辩,“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钟离睿留心着他们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又问道:“现井水被投毒的时候,你们两个是谁正在值班。”
“是我。”左手边的道童弱弱地举起了手,“可是我真的没有下毒,请您相信我。”
“你叫什么名字。”
“绿童。”
“你说自己没有下毒,可有人能作证。”
绿童低着眉,默默地瞅了瞅倒在地上已经被吓傻了的仙人,钟离睿会意,“当时你们俩在一起?”
“恩。”
“中间可有离开?”
“小解都是在附近解决的,直到有人来捉拿我们,我们才知道井水里有毒。”
“是是是是是是是啊啊啊啊啊啊,是是是是是是是啊啊啊啊啊啊,求求求求求求您您您您您您放放放放放过过过过过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真真真真真真的的的的的什什什什什什么么么么么都都都都都不不不不不知知知知知道道道道道。是啊,是啊,求求您放过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仙人也有怕死的,这名仙人小弟的表现着实不令人满意,甚至比不上这名弱不禁风的小道童,不过他二人一致的口径,畏惧的眼神,确实打动了钟离睿,让他暂时减弱了对两人的怀疑。
“我再问一次,你们两人确实都没离开过井边吗。”
“真的没有。”
“那有没有什么人去过那里?”
“恩……也没有。”
“把当时的情况详细地说一遍,你先说。”钟离睿指着道童,因为实在不想听那个结巴说话,太浪费时间。这样的人也被收上山,完全辱没了仙人的尊严。
小童沉了沉,将思路整理好,继而说道:“我和仙人小哥值班的时辰是从卯时到申时,接近辰时,道童曾来取水,午时是吃饭的时间,我们用了食堂送来的饭,并无不适表现;一直到了换班之前,忽然有大队人马将我们围住,说是有人在水里下毒,死了一个做饭的道童,我就被抓起来了,而仙人小哥则……”道童说到此处,明显有些不满的情绪,毕竟同样一个班,都有可能下毒,自己被五花大绑,仙人小哥则一点事没有,太不公平了。他字里行间,条理清晰,像是不甘于人下的主,却无奈于道童的身份,满含不甘。
钟离睿初时还有些喜欢他,听他这般语气,知道他长久以来积压了很深的怨念,即便有能力也不能用了。
转目望向仙人小哥:“是这样吗?”
“没没没没没错错错错错,就就就就就就就是是是是是他他他他他他他他说说说说说说说说说的的的的的的的那那那那那那那样样样样样样。没错,就是他说的那样。”听仙人话真的能把人累死。
“这么说来。”钟离睿沉吟,“你们接班这段时间,厨房来取过水,做了两次饭,中午做饭的时候,没出大事,到了晚上,厨师就中毒了,然后你马上就被抓起来。”
“没错。”道童回答。
钟离望向铁背上人,“早上从井里打上来的水,会和缸里原来的水放在一起吗?”
铁背上人向来不进厨房,自然也不知晓,把负责的管事叫了出来,由他回答。
“禀告小老爷,是会分开的。为了保证水源的干净,整个厨房放置两个水缸,其中一个放置陈水,另外一个放置新水,只有陈水全部用光,才会将新水倒入陈水的缸里使用的。”
“只有两缸水?你们平时喝的呢?”
“禀告小老爷,龙虎山诸位仙爷喝的都是雪山融水,绝对干净。我们这班负责仙人起居的道童,其实都住在紧靠着仙人居所的村子里,我们村子是有自己的水源的。”
“原来是这样。”小小的地方,等级森严,连喝的水都不一样,难怪小道童满腹牢骚。钟离睿心想,这样说来,能够接触到水源的人可就多了,嫌疑面太大,是否是自己疏忽了什么?
遂转向另外一名被捆绑着的道童,也就是上个班负责值勤的人,“你叫什么名字,和谁一起值班的。”
“我……我是木童,我……我是和……”道童转目往人群里看,显然是说不上那人的名字。
铁背上人道:“他和李鑫一起值班,但是李鑫已经死了。”
“死了?”钟离睿想起后堂陈着的三具尸体。
“战死的,被魔教之人一剑切开喉咙,血管爆裂死的很痛苦。”
“麻烦把尸抬到殿上。”
“人已经死了,何必……”铁背上人后面的话,被蜀山之虎止住,云烈道:“铁背兄,就按他说的做吧。”
“那好。”云烈声名远播,说的话确实好使,铁背上人转头吩咐道童:“抽几个人,把尸体抬过来。”
此刻人人自危,都怕祸事跟自己牵扯上关系,战战兢兢地将三名死者的尸取了来,掀开白布,恶心的大苍蝇在外露的伤口上爬来爬去。
那名年长的死者肯定是山上的长老了,看岁数不大,左手已经没有了,胸前一个血窟窿,仙剑和断手就在尸体的旁边,当是先被切断手掌,继而一剑贯穿了心脏,立毙当场。
他旁边的尸看起来很年轻,身上有多处伤痕,每一道伤痕都不算太深,最致命的是喉咙上的剑伤,切开了主动脉,喷出的血液污染了尸体的上半身,看起来血肉模糊。应该就是铁背上人所说的,负责值班的那个人了。
紧挨着他,也是个年轻人,不过死的很干脆,直接被一柄仙剑,一道巨力拦腰斩断,虽然肠子流的满地都是,但死的时候也就是一瞬间,没有太大痛苦。
仙魔大战远去已久,年轻一辈的人根本没见过这般惨景,恶心地受不了,莫君如看了尸体一眼,又跑去外面,哇哇地吐个没完。
钟离睿远远地看着尸体,却已经明了了一切:“我想,我已经知道魔教的内应是谁了。”
“只看尸体就能推测出内奸的身份?”众人难以置信,都觉得钟离睿是在虚张声势。
却见他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这三人里,死去的长老当是遇到了多人的围攻,被其中一人削去手掌,另外一人刺穿喉咙,死的英烈。旁边这名小道士,一定是遇到了力大无穷的大力士,实力相差悬殊,被人一剑斩断身体,死的不冤枉。至于中间这个人,也就是铁背师叔所说的,上个班负责看管水源的小兄弟,他的年纪看起来和身边的死者差不多大,想必实力境界也是相差无几的,身上受的伤,我数了数,至少有十二处,除了脖子上的,每一处都不致命。从其余两位死者身上留下的伤势不难看出,魔教出手,又准又快又狠,斩杀一人之后,马上扑向下一个人,效率极高,为什么会在一名实力不强的少年仙人身上浪费这么多功夫呢。
在我看来,他们是在报复。我想魔教的人一定是认为,是这名少年,也就是他们的内应,临阵倒戈了,和龙虎山众道士设计了一条引君入瓮的奸计,引诱他们自投罗网。有了这样的判断,他们自然怒不可遏,对此人施以酷刑,折磨很久,甚至使用刺破主动脉让他流血致死这种无比痛苦的方式,来惩罚他的背叛。”
钟离睿分析的合情合理,众人唏嘘,既惊讶于主峰使者的判断力,又暗自感叹:原来内奸已经死了,而且是死在自己人的剑下。
可钟离睿的话只说了一半:“但是,据我判断,内奸不止他一个。”
“不止他一个?”随着分析的深入,众人对他越来越信服,又人人自危起来。
铁背上人却有些不悦,毕竟山上出内奸,本就不是光彩的事,按照钟离的说法,还不止一个,这个脸真是丢大了。
牛眼扫过人群,底气十足地威胁:“还有内奸,是谁,不会也是死人吧?”
“内奸究竟是谁,我尚不能确定。”钟离睿讳莫如深地望着面前的两名小道童,“铁背师叔,还请您派人搜查这两人的住处,看看能不能现什么。”
“那好,我听你的。”
铁背上人马上吩咐人手去办,但钟离还是觉得不放心,又接了一句道:“沈飞,你跟着去。”
“放心吧。”这段时间的接触,沈飞越来越信服于钟离睿,很听他的话,当下跟着龙虎山仙人,去寻两名道童的住处去了。
钟离知道,沈飞脑子灵活,不拘一格,派他去一定能现有用的线索,心里很放心。黑色的眼珠在两名道童的身上扫来扫去,语气玩味地说道:“究竟是谁呢……”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前去搜查的人马折返回来,
沈飞领头,将两个空的软囊交到钟离睿手上,大声宣布:“这两个软囊,是从木童的枕头下面现的,应该是备用的,用来盛毒的东西。”
见到这样的结果,众人鸡一嘴鸭一嘴地议论起来。
“木童和死掉的李鑫一个班,是同谋也很正常。”
“用软囊装毒,软囊融化会消耗时间,难怪隔了那么久才爆毒性。”
“好悬啊,还好一名道童因为试味死掉,否则我们都凶多吉少了。”
“是啊,是啊,魔教之人阴险毒辣,我们以后可得小心点。”
“特别是对这些住在山上的凡人们,一定得多加提防,他们最容易被魔教的邪术蛊惑。”
“赶紧把他处死吧,看着都恶心。”
“处死岂不便宜了,要我说,用追魂钉锁死他的灵魂,让他永世不得生才解气。”
“好啊,好啊,这个主意好。”
凡此种种,木童吓的哆哆嗦嗦,面色煞白,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断断续续地求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求您相信我,求求您相信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只有钟离睿听得到,也只有他认真听,看着木童的眼睛,将两个软囊放在他眼前摇:“证据就在眼前,还要抵赖吗?”
木童申辩,虽然很无力,可还是在申辩:“真的不是我,仙人大老爷,真的不是我,我根本就不知道有那样的东西,见到没见过,求求您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呵呵。”钟离睿两眼眯成一道缝,伸出双臂示意众人安静,“铁背师叔,请您再派人去水缸和井下两处,看看是否能有所现。”
铁背上人不解:“真相就在眼前,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真相是需要充足的证据支撑的,软囊在他枕下并不等于真的就是他的,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栽赃,我要的是证据,是确凿的证据。只有这样,才能真的将潜伏在我们身边的内奸挖出来,断绝内奸与魔教的联系。”
“这……”又一次被云烈使眼色,铁背上人无奈只能照做,“听到钟离侄儿的话没有,还不快去,给我分两组,一组去食堂,一组去井下。”
钟离睿抓住沈飞的手臂,道:“就一组人便可以,先去井下,再去食堂。沈飞你跟着。”
后者点点头,道:“我知道你要找什么,等我消息吧。”
大队人马出,沈飞跟在他们后面离去,领头回来,只去一次,就能将山路掌握了如执掌,聪慧之处无人能及。
这次回来,他没有对外宣布什么,却靠近了钟离的耳边,咬着他耳根子报告。钟离睿听了他说的,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指指木童:“师叔,立一根木桩,把木童捆绑在上面,固定在阳光最充足的地方暴晒,不许喂水,也不许给食物,我要杀鸡儆猴,让山上再没有人胆敢背叛。”
“好,交给我。”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仙人大老爷啊,真的不是我,求求您放过我,求求您放过我啊。”木童哀嚎求助,可惜没有人会响应他,因为对待叛徒,一定要使用最狠毒的手段折磨,否则同样的事情就会一直不断地生。
木童被几个人捆绑好,架出去了,钟离转而问铁背上人:“他的家人在哪里?”
“就在山上的村子里,和仙人的居所紧挨着。”
“家里还有谁。”
“这个……”铁背上人望向身边的管事,后者会意,接着说道:“他们家就他奶奶还活着,他妈妈和他爸爸都死在魔教手里了。”
“把他奶奶送下山吧,就告诉她,木童死在魔教的突袭之下。”
“我明白了,你放心。”
……(未完待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