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功这边答应下来,随即又带着李定国等人接收岛上军营粮库等措施,准备在完成一系列交接后,便与李定国一起,前往金厦去劝降施琅及其手下的十五万兵马。
郑成功等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尚在交接军营与设施之际,唐军七镇的兵马,从浙江一路南下,在接管了福州又了解到了郑军动向之后,镇长曹变蛟复立即下令,全军将士休辞劳苦,立即再度南下,紧急赶往金厦。
说来也巧,就在李定国等人上岸登上澎湖之际,曹变蛟的第七镇,亦是来到了金厦外围的长泰一带。
“曹镇长,你看,前面就是金厦海岸了。”
清晨的阳光中,旁边的一名亲兵,一脸欣喜地遥指远处尚是雾气蒙蒙的海岸,对曹变蛟大声说道。
曹变蛟昂然地端坐马上,一身鲜明铠甲的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手搭千里镜,又凝神眺望了许久,才缓缓放下,脸上的欣慰之色溢于言表。
“传我之令,全军直往金厦海岸处,彻底堵住还未来得及撤走的郑军兵马,力求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曹变蛟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
“得令!”
就在唐军向金厦海岸快速行进之时,统领五万余人兵马,正一路向海岸奔去的郑军大将施琅,一脸踌躇满志,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好么,从福建各地好不容易集结了这些郑军兵马,总于要在此刻前往金厦,接着便可再一起前往澎湖了。
只有自家这5万兵马一齐在澎湖上岸,自已的任务也就彻底完成了,可以给镇南侯一个满意的交待了。
想到这里,施琅大声喝令道:“全体听令,立即赶往海岸,在那里登上前往金厦的船只,到达金厦后,镇南侯会在那里给我们安排去澎湖的船只,各位行动不要太慢,争取早点到达金厦,再吃早饭。“
”得令!“
手下诸将大声应诺,立即开始调兵遣将,全军开始速速行动,一齐径往海边奔去。
而在金厦海岸处,见到大批郑军向海边涌来,尚且停靠在海岩的全体郑军船只,沿着岸边一字排开,纷纷放下舷板,等到郑军从岸上登上船来。
整个长泰港口的海滩上,人喊马嘶,一片喧闹,刚刚来到岸边的郑军充满是好奇与兴奋,一片乱哄哄的景象。
这五万郑军此时在海岸的行动,自是被唐军哨骑飞速侦知,立即报给了唐军主将曹变蛟。
”好!“曹变蛟一脸兴奋:“没想到,我军方来,便这般好运抓了条大鱼!听我军令,全军分队突击,定要一举消灭这五万郑军!”
“得令!”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从整个长泰海岸的南北两边,已有两股约两千名的唐军骑兵,变魔术般隐隐地出现在了地平线处,正呼啸着对冲过来。
而在太平港的正西边,则是大批的唐军步兵正大踏步行进,直奔东边的长泰海滩。
也就是说,现在的太平港处,西、南、北三边都有唐军第七镇的兵马在一齐行动,准备给刚刚到来正全无防备忙于登船的施琅部,来一个令他们措手不及的凶狠打击。
唐军迅速迫近,悄然被围于其中的郑军,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时,海岸上所有的郑军,忽然在耳边听到了有如微弱蜂群的鸣叫,沉闷中混杂着尖锐刺耳的声音。更是让他忽然感觉到,脚下的海滩,竟开始微微颤动起来。
施琅久历战阵,对这般情况顿是心惊不已,他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他心下知道,这般情况的出现,定是有巨大的异变发生了。
“啊!不好了!有骑兵冲过来了!”
宽阔的海滩上,南北两端处皆有大批郑军士卒高声尖叫起来。
施琅扭头望去,一副可怖的景象,刹时出现在他面前。
他惊恐地看到,从南北两端处,有如变戏法一般,涌出大团的黑色云朵。这些腾涌不息的黑云,又是几乎在转瞬间就变成了令人色变的大批骑兵,两路唐军骑兵的人数加起来,足有近四千之多,他们一路呼啸着,向海滩上全无防备的郑军全力扑来。
从千里镜中看到这可怖情形,又看清了那些翻飞的唐字军旗时,施琅只觉得自已忽然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全军听令,速速就地组织防御,一定要挡住唐军进攻!”施琅声嘶力竭地大声叫喊。
马蹄隆隆,枪指刀横,旗帜翻飞,这两股突击的唐军骑兵,有如两处突然出现的黑色旋风,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海滩上正急急组织就地防御,却又有如无头蚂蚁一般乱作一团的敌军,拼力冲杀过去。
两路唐军骑兵,随着马匹的加速,迅速而熟练地变成惯常所用的楔形突击阵,那位于阵尖的玄虎重骑,这些人马俱着重甲,重达500多公斤的钢铁怪物,正以加速到了极点的可怕势头,向正乱成一团的郑军兵马,横冲而来。
这样的事态瞬变,其实只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里。
仿佛就在眨眼之间,那两头楔尖处总共一千余名的玄虎重骑,有如钢铁坦克一般,从两边无情地夹击冲入,那正在纷乱一团的郑军阵中。
人马俱着重甲,合重多达半吨的玄虎重骑,有如可怕的钢铁巨兽,以凌厉高速的态度,冲入毫无防备的郑军之中,其冲击力达到了近乎恐怖的地步。
无数郑军军兵,被铁马冲击得有如纸片一般漫天飞舞,在空中划过或长或短的弧线后,再啪啪地掉下地来,不死即残。
而更多的郑军,则径直被这铁甲重骑撞翻于地,然后被那纷沓而来的粗大铁蹄,活活踩爆了头颅或肚子,地面上响起了一片可怕的爆裂声。
强悍无匹的唐军玄虎重骑,在郑军的惨叫连连中,从混乱的郑军阵中,用暴力与死亡,犁出一条血肉模糊,布满碎肢残骸的血路。
唐军骑兵一击得手,从西边攻来的唐军步兵,自是不甘人后,愈发加快了冲击的速度。
如果从天空下望,可以清楚地看到,唐军的步兵阵线,宛如一道长长的粗黑线条,有如一条蠕动的虫子,快速地向唐军进逼而来。
见到唐军以铺天盖地之势冲来,原本就被唐军骑兵冲击,弄得心惊胆裂的施琅目光满是恐惧,他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让全军作好防备,只不过,在这般混乱时节,他的话语迅速被一片嘈杂声吞没。
很快,随着唐军步兵的逼近,有如变魔术一般,在每面蒙铁大盾上方,在每个作好攻击态势的枪兵旁边,又出现了一名手持燧发鲁密铳的火铳手。
他们迅速地做好准备,每个人手中那黑洞的枪兵,都立刻瞄准了对面正东奔西逃乱成一团的郑军。
唐军主将曹变蛟手中的令旗,猛地挥下。
“预备,开火!”
随着唐军火铳总长一声怒喝,三千杆火铳齐齐开火,共有两千五百余杆打响。
“砰砰砰砰!……”
连排的鲜红余焰一齐飘飞,有如一条长长的鲜红绸带,宛如地狱之火一般美丽,有种死亡仪式般的独特美感。大团大团呛鼻的白色硝烟涌起,两千五百多颗颗细小的三钱重米尼弹,有如一齐扑飞而去的死亡蜂群,发出轻微而欢快的鸣叫,向对面的郑军猛扑而去。
唐军使用的燧发鲁密铳,最大准确射程为一百五十步,相比现在两百步的距离,准确性当然无从谈起,但在郑军如此密集冲锋的情况下,只要在最大射程范围内,哪怕没有准确性的密集射击,依然可以造厉可怕的杀伤效果。
呼啸而来的死亡蜂群,啾啾地狞笑着,迅速钻入对面的郑军身体之中。
三钱重的细小米尼弹,钻入人体,打断骨骼,撕碎肌肉,翻涌的弹头将内脏搅成一团浆糊,形成可怕的空腔效应,再加了这个年代几乎无药可医的铅中毒,中者立毙。
最前排的郑军,立刻有许多人身上象变戏法一样,绽放出了朵朵血花,被击中的人,就象突被重锤猛击了一样,仰面倒栽而下。
这米尼弹的冲击力是如此之大,那些手持牌碰巧挡住米尼弹的郑军,亦难抵这巨大的冲击力,纷纷向后踉跄栽倒。只是他们刚一倒下,就立刻被后面那些四处乱窜的郑军军兵,给活活踩死踩死伤,场面一片狼藉。
第一轮射击,虽然完全无法瞄准,却也至少造成了七百多名郑军当场死伤,让郑军阵形,骤然出现一片混乱。
在郑军阵型散乱,速度稍显迟滞之时,第二轮火铳齐射,又开始了。
“砰砰砰砰!……”
枪声大作,余焰飘飞,又是两千五百余杆火铳打响,这呼啸而出的两千五百余颗米尼弹,因为郑军越发奔近了,又造成了八百多名郑军军兵的死伤。
郑军阵形顿时愈发混乱,冲击的速度愈发减低,那些冲在最前面的郑军军兵,人人脸上原本狂热嗜血的表情开始退去,很多人露出惊恐至极的表情,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这样的噩运何时会降临在自已身上。
而在阵后监视的施琅,见到自家军兵在唐军密集攒射中,还未够射程,就开始出现混乱与动摇,冲击的速度与力量亦大为降低,不由得顿是怒火中烧,又满是悲哀。
靠,他娘的,这仗如何打得下去!
“撤!快撤!全部撤回到舰船上去!万万不要再与唐军纠缠下去!”施琅双眼血红,挥剑怒吼。
说完,他率先拔转脚步,大步朝后撤去,往舷板的方向大步猛跑。
主将可在护卫的保护下拼力逃跑,但剩余的四万余人的郑军步兵,想要逃跑,却没那么容易。
他们在正面唐军步兵的冲击下,两侧唐军骑兵的猛力夹击下,迅速地全部崩溃。
原本还勉强算是有点秩序的后撤,瞬间变成了毫无目标四下溃散的逃亡。他们纷纷弃了武器,哀嚎着向着舷板方向大声逃亡。更有甚者,边跑边脱去盔甲,以求能在这场逃生大赛中,尽可能地死道友不死贫道,让自已得以逃出生天。
而见到郑军象回缩的潮水一般,又汹涌地撤逃回船,船上的水师军兵亦是手忙脚乱,一片混乱。
他们惊恐地看到,就在这些郑军拼命回逃之际,后面的唐军已然如影随形般地杀至,大批的唐军枪兵,有如出山猛虎,向着后撤而去的郑军拼力追击。
一杆杆锋利长枪,向着正亡命撤走的郑军狠狠捅刺而去,一名又一名撤逃的郑军,哀嚎着倒地毙命。
“快!快撤舷板!万万不可让唐军攻上船来!”已逃到船上的施琅,跺着脚冲着一众发愣的水手厉声大吼。
那些水手被他这迭声怒吼,才仿佛从迷茫中突然清醒过来,他们手忙脚乱地砍断舷板,或是干脆将整个舷板移抛入海,舷板上的汹涌回逃的郑兵,象一团团散落的蚂蚁一样,惨叫着掉入海中。
立刻就有大批鲨鱼闻着血腥味而来,在海上翻腾扑咬掉落的郑军士卒,整个海面一片可怕的腥红血浪,令人见之心悸。
只有不到五千名郑军兵马,匆匆地逃上了舷板,极其侥幸地逃回舰船之上。
在郑军舰船匆匆起锚回逃之际,整个洒满鲜血的海滩上,响起了唐军雷鸣般的欢呼声。
“万胜!”
“万胜!”
至此,这场轻松愉快,近乎一边倒的屠杀式战斗,终于结束。
共有五千余名郑军,以近乎毫无回手之力的方式,被唐军斩杀于当场,整个洁白的海难上,鲜血四溢,尸骨遍地,十分恐怖。
而除掉跑走的五千余人,共有近四万名郑军,全部跪地举手,乖乖地当了俘虏。
唐军凯歌高奏,一片欢腾,欢呼之声直冲云宵,让正乘船远离海岸的施琅等人,闻得这般欢呼之声,心下的苦痛与酸涩,却是更难用言语来形容。
他娘的!这是打的什么鸟仗!
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竟会败得如此彻底与窝囊,真是完全出乎了他的想象。
没想到啊,唐军竟然在这段自已准备登船前往金厦,防守最为薄弱的时间里,如此迅速地赶至,又这般迅猛地发动突袭,可谓完全打了自已一个措手不及。
施琅悲哀地想到,也许,在唐军准备如此充分,隐蔽得如此巧妙的情况下,自已与那5万兵马的命运,从一开始,结局就已注定了吧。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