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战场打扫完毕。
除了缴获的战马,以及极为精良的白押牙喇兵盔甲外,其余缴获的盔甲与刀剑弓箭等武器,武壮按蛮族部队的出力程度,十分大方地把它们全部赏赐下去。
武壮此举,让猛虎军愈发深得一众蛮族之心,他们纷纷表示,若下次再需与清军对战,一定再来为明军效力。
八天后,逃归清廷的十余名清军骑兵,向皇太极禀报了2千平叛大军全军覆灭,主将叶克书与副将星讷,尽皆死于明军之手的消息。
听完这些一脸哀色的骑兵禀报,崇政殿中,满座哗然。
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太极,更是面沉如铁,大胖脸上的横肉,隐隐地颤动。
他迅速想到,去年十二月时,叶克书星讷二人,仅率六百兵马,便全灭黑龙江入海口的钦尔哈察地区的反抗部落,凯旋而归。现在倒好,率领2千兵马前往库页岛平叛,却竟然全军覆灭,二名将领皆殒命沙场,仅剩这十余名骑逃回。
同时,又有一个巨大的疑团,从皇太极心中冒出。
那就是,怎么一直平静如斯又荒僻偏远的库页岛,竟会有明军悄悄前去驻军建堡?
这时,一脸震惊到不可置信神情的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狠狠地一跺脚,从一旁的椅上惊跳而起。
“你,你是说,那明军,竟已在库页岛的囊哈儿地区,筑成了一座新的城堡?!”阿济格说这话时,粗浓的眉头直抖。
相比2千清军被灭,那明军在库页岛囊哈儿卫地区,无声无息地建起了一座军堡的消息,更让阿济格深感震惊。
“武英郡王,正是如此,那明军所建之城堡,我等虽未能近前观看,蛤远远观之,却可见其为足有四里周长之大堡,这等大堡,明军驻兵上万,亦是可矣。”骑兵急急禀道。
“那你等可看清了,此堡是何部明军所建么?”礼亲王代善从一旁冷冷插言。
“禀礼亲王,奴才看到,这城堡上头,似乎挂着一面巨大的猛虎啸日旗。“
“哦,猛虎啸日旗,那不是李啸部的旗帜么?“代善明显变了脸色:”这厮却是何时,来到库页岛上建了城堡了?!“
“这,奴才不知。。。。。。“
而听了骑兵的话,龙椅上的皇太极,却是牙疼一般地吸了口气。
李啸,又是这个狗入的李啸!此人简直是大清朝的命中克星!
阿济格狠狠地双拳互了一下,遂大声向皇太极禀道:“皇上,明军在库页岛筑成此堡,若不及早拔除,恐成我大清之心腹大患矣!请皇上下令,着臣弟统领兵马2万,即刻出征,必将这股该死的李啸部明军,一举荡灭!”
皇太极还未回话,一旁一直未说话的内馆大学士范文程,却站起身来,向皇太极拱手禀道:“皇上,臣以为,我大清不可再派兵前去了。“
“你这汉狗说什么呢?!不派兵?难道还要放任狗入的明军,在那库页岛上坐大不成?!“阿济格怒吼着,两道愤怒的目光,有如两把锋锐的刀子,直戳在范文程脸上。
“阿济格,不得不礼!”
龙椅上的皇太极一声怒喝,阿济格闷哼一声,拂袖退至一边。
这时,皇太极转过头来,向气得发颤的范文程平静问道:“宪斗,我军方败,正是急需扳回颜面之际,你却为何这般反对再派兵马前往?”
范文程轻叹一声,拱手道:“皇上,正是因为我军大败,故臣才认为,现在断断不可再次孟浪出兵了。”
“宪斗请详言之。”
“皇上,以臣观之,我军此败,最为关键的一点,便是准备不足。对于明军的兵力与实际状况一无所知,便仓促出兵,以致兵陷重围,才有此大败啊。”范文程一脸沉痛之色。
“哦。。。。。。”
范文程轻咳了一声,继续道:“现在,明军在库页岛上的实际兵力,以及其发动当地蛮族的程度,我大清根本不知晓,若再盲目出兵,极可能重蹈覆辙。退一步来讲,就算明军驻兵不多,那么,我军从盛京发兵前往库页岛,山遥路远又风雪阻路,若依武英郡王所说,要派2万兵马前去,对于后勤供应,将是一个相当大的负担。而再退一步来说,就算我军克服种种困难,顺利渡过海峡,到达库页岛上,怕亦已成疲惫之师,而明军与一众蛮族,正好以逸待劳,于路不断袭击骚扰我军,那么,我军之胜算,又能有几何?”
听得范文程这番分析,阿济格铁青着脸没有吭声,而龙椅上的皇太极,与一旁的礼亲王代善,则是频频颔首。
“那依范学士看来,我军此败,就这么算了么?”皇太极的声音,满含焦虑。
范文程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望向皇太极,朗声道:“皇上,请恕微臣直言,哪怕是今年开春之后,我军再度前往库页岛上征伐,亦只会中那李啸的奸计。”
“哦,为什么这么说?”
“皇上,以臣看来,那李啸,之所以在库页岛上建堡驻军,此人必定是想着,用这个库页岛上的军堡为诱饵,引诱我军不断前去攻击,从而让他以逸待劳,城下灭敌。此人这般算计,倒是阴毒得很。”
“那依宪斗看来,我大清却该做反应,方为合适?”皇太极皱着眉头。
“皇上,以微臣看来,若那李啸施一计,我大清便跟随其步调应对一次,则只能步步为趋,实为下策矣。最好之方法,乃是擒贼当擒王,采取手段将李啸除掉,方为一劳永逸之举。而若不除掉这个李啸,那我大清之边患,怕是永无宁日矣。”范文程一脸肃然地说道。
“唉,朕何尝不知!这个不断坐大的李啸,俨然已成我大清之心腹大患矣。只是要除去此人,谈何容易!”皇太极叹息着回道。
“皇上,以微臣之见,这李啸,现在虽然看似兵强马壮,其势猖獗,但却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可以我大清所乘。”范文程目光中,闪过一道狠色。
“哦,宪斗且直说无妨。”
“皇上,以我大清潜入明国的细作反馈而来的信息来看,那李啸虽不断升官晋爵,但此人与明廷的矛盾,却是不断加深。君臣之见,互相猜忌,成见极深。故以学生看来,我大清当可于暗中,多造流言,加剧其君臣矛盾。从而使其互相内,终至两败俱伤。”
范文程顿了一下,偷眼望去,见皇太极脸上闪过一道隐忍不住的笑意,便继续说道:“臣听说,那李啸,在去年年初,历经血战,将那台湾岛从荷兰人及西班牙人手中夺回后,便自行派遣官吏,意欲作为自已的永久基业加以经营。而明廷却对李啸不经禀奏,便擅自出兵台湾一事,极为震怒。虽然,事后朝廷为了维持表面和气,而不得不升授李啸为东海侯,但内心之猜忌,怕是无以复加矣。”
“好哇,就让这些明狗自相内讧,我大清倒是乐于坐山观虎斗了。”一旁的代善,一脸微笑地插了一句。“
范文程脸上亦是显出笑容:“更何况,臣还听说,从今年开始,朝廷为了夺取李啸血战得到的台湾岛,决心自行派出州县官员,以替换李啸所命的官吏。臣敢料定,那李啸必不会乖乖就范。这样一来,那崇祯皇帝,与那明国最为善战的将领李啸,必将彻底闹崩。故臣以为,我大清在坐收渔利之余,当可给其紧张已极的关系,再来个火上浇油。“
“对对对,范学士这话说得好。”代善又从一旁插言:“本王料定,那李啸派兵前来库页岛,怕亦是没有禀奏明廷,而是擅自出兵之举。这般举动,在那崇祯看来,却是大逆不道呢。”
范文程冷笑道:“此是必然!李啸乃是何等聪明之人,他必知道,若要等到朝廷批准再行动,那他想派兵前往库页岛,却是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呢。更何况,朝廷对他已是深深猜忌,李啸这般渡海远征之举,在崇祯等人看来,只不过是李啸以国家公器来自谋私利之举,必是不会同意,而且还会多加掣肘。”
龙椅上的皇太极,听到这里,亦是满脸欢欣之色:“朕倒想听听,宪斗究竟是怎么个火上浇油之法?“
范文程拱手,深吸一口气,缓缓而道:“皇上,以微臣看来,欲除李啸,必先诛心!我大清现在可在明国境内,大造流言,就说李啸自升为东海候后,为人骄纵放悖,又不禀明朝廷,竟擅自出兵北据库页岛,以自谋私利。且此人虽升为东海侯,却一直对朝廷心怀不满,李啸还曾对部下说,某家拓展万里波涛,占台湾,据库页,可谓功勋彪炳,有大功于明廷,奈何只得一侯爵?以某家之功,纵是提为国公,亦是不在话下。“
“哈哈,范学士,真有你的!本王在想,若那崇祯听得这般流言,怕是会气晕过去呢。“一旁的代善捋须大笑:”此计一使,那崇祯与李啸,怕是要彻底闹崩了。“
范文程亦满脸微笑:“有道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那李啸有不臣之举在前,我等再行流言由后,由不得那才具平庸的崇祯不信。以臣看来,崇祯极可能就此与李啸彻底决裂,并将他大加贬斥。甚至将李啸下狱治罪,亦是极有可能。“
“范文程,你虽这般说,但若那李啸强硬不从,起兵反抗,又当如何?“一直没说话的阿济格,闷闷地插了一句。
“哼,李啸若是起兵反抗,那便是自作孽,不可活了。且不说李啸从此在明国之中,被一众君臣视为与三顺王一般的叛贼,再无容身之地。而且,若是明国君臣自相攻伐,内斗不休,那只会让本已气息奄奄内乱不已的明朝,在无休止的自相攻伐中彻底衰亡,而我大清这渔人之利,却是收定了。”范文程一脸喜色地说道:“待到两虎相争,彼此受伤之时,我军再度入关,掳掠侵袭,则必是所向披靡,再无所挡了。”
“好!宪斗此计,端的甚妙。”皇太极的大饼脸上,涌起灿烂的笑意:“欲除李啸,必先诛心,实是至言矣!那就请宪斗细派底下细作,在明国大造流言。朕倒是极有兴趣,看看明国这君臣互斗的好戏!”
“嗻,微臣遵旨。”范文程长揖而拜。
。。。。。。
崇祯十二年一月十八日,刚出完元宵的第三天。
崇祯皇帝独坐东暖阁内,身着明黄暖裘的他,燃烧得劈啪作响的雕龙白云铜盆炭火旁,呆坐烤火。不过在他心下,却是焦虑非常。
刚过完年后三天,崇祯便派出亲信太监曹化淳,前往山东宣谕李啸,告诉他,朝廷要全面接管台湾,要另派官员来代替李啸所任命的官吏,但到现在为止,曹化淳还一直未回京城,让崇祯皇帝心下忐忑不已。
这个李啸,万一不听朕的安排,朕却该拿他如何是好?崇祯在心下反复问自已这个问题,顿时心下更觉焦躁不安。
忽然,他听了小太监来报,说曹化淳已然返回京城,正在以殿外侯旨待见。
“速传大伴入殿!”崇祯双眼一亮,顿时来精神。
让崇祯没想到的是,一脸风尘仆仆之状赶回的曹化淳,竟飞扑跪地,连连掌了自已几个嘴巴。
“皇上,老奴无能!老奴该死!老奴有负陛下所托啊!”曹化淳打自已的耳光打得啪啪响,一双明显哭过微有红肿的眼眶中,竟有泪光泛起。
“到底怎么回事?!”崇祯怒喝,心下却满是不祥的感觉。
“陛下,老奴自十天前,赶到山东登州,因东海侯外出巡查,老奴在登州等了四天,才等到东海侯回返登州。老奴随即向东海侯宣谕,告诉他,皇帝已下令,从本月开始,派出官员接替其任命的台湾官员,不料,不料。。。。。。”
“不料什么?!”
“不料那东海侯竟不接旨,反神情冷淡地对奴婢说,现在台湾初定,四处动荡不已,这派任官员一事,却还暂不可为,要老奴就此实情回禀皇上。可恨此人说罢,竟拂袖自去,其蔑视朝廷之状,简直,简直无以复加啊。。。。。。”
“砰!”
一个精瓷茶杯,被暴怒的崇祯,摔得粉碎。
“李啸这厮,真真猖狂大胆!连朕的谕旨,他都敢不放在眼里了么?!”崇祯有如一头困兽一般,在御桌前来回走动。
忽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大声喝道:“不对,朕派出的监军王珅,每月所报之消息,却把李啸夸了个无以复加,还说其治下之台湾,政通民和,百业兴旺,已成人间繁华之地。怎么现在李啸,却反对朕说台湾动乱不息,这岂非笑谈!”
“这,这老奴不知。。。。。。”曹化淳抹了一把脸上的虚汗,又说道:“只不过,老奴在山东之时,还曾听市井流言说,说。。。。。”
“听说什么?!”
“听说东海侯不顾朝廷先番警告,竟又擅自出兵北面的库页岛。且东海侯对现有爵位十分不满,说凭自已为国朝所立之大功,便是封为公爵,亦是应当,皇上恁的小气。。。。。。”
“好哇,你个混蛋李啸,真真天包了你的狗胆!“
崇祯纵声咆哮,暴怒不已的他,将御桌上的文碟笔砚,狠狠一推,哗地一声,散了一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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