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明摸了张牌在手里揉搓着,犹豫了半晌,打出一张东风。『“伍先生……”
“诶?周局长太客气了,咱们年纪相当,周局长要是看得起,叫我一声老伍就行了。”说这话,伍国平推出两张牌:“碰!上听!”
周志明笑着说:“这么快就上听了?老伍这把牌不错啊。”
“托福托福,多亏了周局长的东风啊。”
两人打着哑谜,蓝彪跟晓燕听得一头雾水。
又打了一圈,周志明看似随意的说:“老伍是生意人?”
伍国平说:“以前倒是在体制内厮混,不好混啊,我又不像周局长这样有能力,就只好脱离体制自己单干了。”
“哦,单干也挺好,起码自由。”
“自由倒是没感受到,累可是真的。”伍国平笑着说:“不瞒周局长,这自打单干之后,真是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忙忙活活一年到头也剩不下几个钱,还没了陪家里人的时间。现在想想,当初莫不如留在体制内了,想进步不容易,想混日子还是比较容易的。”
周志明说:“这体制内外,就跟围城一样。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其实不论内外,哪里不都一样?”
伍国平说:“周局长说的好啊。坛经有云:风吹幡动,一僧曰风动,一僧曰幡动。议论不已。慧能进曰:‘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正所谓,此心安处既吾乡。这话道理简单,想要办到可就不容易了。有时候自己倒是没想怎么着,可周围的环境,身边的人,乃至竞争对手都逼着你往前走。我算是想开了,这人生就在于折腾,什么时候折腾不动,两腿一蹬就算拉倒。”
周志明哈哈大笑。
伍国平一来就成了焦点,让此前的焦点晓燕有些不爽,趁机拉着脸说:“什么蹬腿不蹬腿的,好几十年以后的事儿呢,现在想那些干啥?”
周志明连连点头:“还是晓燕说的好啊,活在当下,珍惜眼前。”话一说完,周志明灼灼的目光又盯上了晓燕鼓鼓的胸口。
过了几秒钟周志明才收回眼神,他对伍国平说:“老伍,你现在做什么买卖?”
“以前往俄罗斯倒腾南方货来着,现在倒是闲着,还没考虑好接下来要做什么。”顿了顿,伍国平打出一张牌,接着说道:“不过前阵子遇到了个好多年没见的大学同学,他在武汉科技大学当教授,跟谈聊了聊,倒是有了点儿眉目。”
“哦?老伍是打算做高科技喽?”
“算是吧,”伍国平说:“我那个老同学明了一种新能源的专利技术,连美国人都看上了。美国人想一次性买断,我那老同学想细水长流收专利费,眼下就僵在那儿了。不过他那个技术是真不错。”
晓燕插嘴说:“连美国人都看上了,那肯定是不错。老伍,是啥新技术啊?”
“一种电池,低温镍氢电池。能在零下四十度的低温条件下正常放电。有了这种电池,以后齐北街上电动车肯定要多起来,过上十几年,说不定连电动汽车取代燃油汽车也说不准。”
“呀,这么厉害啊。”晓燕对电动车、电动汽车没什么感觉,称赞的极其敷衍。
伍国平笑着摇头,周志明倒是听了进去。
思索了下,周志明说:“这是个好项目啊,照理来说国家应该投资啊。”
伍国平摇着头说:“照理是没错。不过我那老同学是个书呆子,不太会处理人际关系。上头倒是派了个考察组,我那老同学因为技术参数跟人家组长吵的面红耳赤,这事儿就这么拖了下来。”
“体制臃肿,总会有人嫉贤妒能、尸位素餐的蠢虫。老伍,你说的眉目就是这个电池项目?”
老伍点点头:“我还在考虑,毕竟是几千万的投资,我就算把全部身家砸进去都不够。这事儿再研究研究吧。”伍国平很懂技巧,他只透露了下口风,接下来便闭口不提这事儿。
四个人一边儿打着麻将,一边儿天南地北的聊着。聊着聊着,又聊到了蓝彪身上。
伍国平提了个话头,有晓燕帮腔,周志明不情不愿的问了句:“老四,夜总会烧了,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蓝彪皱着眉头:“我还能干啥?实在不行招点儿人,组个工程队给人干工程。”
周志明点点头:“干工程好啊,总比在社会上瞎混强。”他这话说的有些违心,他心知肚明金碧夜总会三层是什么光景。蓝彪打算洗白,意味着以后就算出了事儿也很难把他牵扯进去,同样的,洗白了的蓝彪也不会每个月给周志明那么多外快。周志明心里有点儿复杂,习惯了大鱼大肉,冷不丁清汤寡水起来,谁都受不了。
伍国平这时候帮着唱起了双簧:“做工程可不是哪儿好干的,现在全国做工程的全都被拖欠款项,家大业大的可以慢慢要,底子薄的挺不住就得破产。而且做工程跟夜总会是两回事,你新开个夜总会,大家伙都想尝尝鲜,肯定要去捧场。你新成立个工程公司,一没名气,二没实力,三没背景的,上哪儿去接工程?”
“老伍说的有道理,工程的确不好干。”周志明点头说。
蓝彪给了晓燕一个眼神,晓燕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换上了一副笑脸:“周局长,你不是跟主管路政建设老梁挺熟的么?不行你提一嘴,老梁肯定卖你个面子。”
周志明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可转念一想,他收了蓝彪那么多钱,这要是什么事儿都不办,万一哪天蓝彪犯了混,说不定就会做出什么要命的事儿。于是琢磨了下,说:“最近市里头研究修建碾北公路,不过僧多粥少,能不能拿下一段不好说,我跟老梁提提吧。”
蓝彪高兴了:“诶呀,那就全靠你了,周局长。”
答应了这事儿,周志明心里别扭,也没了打麻将的兴致。又打了一圈儿,周志明推说累了,蓝彪顺理成章的说干脆散了。于是蓝彪跟伍国平先走了,周志明则急不可耐的领着晓燕去了蓝彪给他租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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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余杉始终没出门,他倒是见了次张铭晟,大略说了情况,然后让老张去挨家医院查病例。张铭晟今时不同往日,盯着乐果总经理的名头,整日与齐北官面人物打交道,论头面比余杉还大。因着连续出了两件事,齐北最近的空气空前紧张,所以余杉不想再动用道儿上的力量。
有老张出面,只要舍得砸钱,一样能把事儿办成了。丁大侃那边有请的护理照看着,杨睿时不时的过去一趟,丁大侃的伤情逐渐好转,连杨睿去的次数都少了。
余杉憋在大院里,一边不停的接收定位短信,一边儿在地图上标注马老改所在的位置。马老改的活动区域很有限,大多数时间都在南市郊。这两天只有一次突然出现在了一个陌生地点。余杉照着地图比量半天,才现那地方靠近机场,是个叫沙坑子的村子。
中午余杉接了古峰一个电话,电话里古峰说大客车车时间没变化。明儿一早马老改的客车就会车,他本人也会随行,那要想藏钱肯定就得是今天。
余杉丢下地图,拿着定位手机出了门。正好杨睿拎着个饭盒刚回来:“哥,你干啥去?”
“正找你呢,跟我走。”
“啊?那我再叫俩人……”
“不用,就咱俩就够了。”
余杉也不说去干什么,领着杨睿就走。到了院子里,余杉没开那辆三菱吉普,而是钻进了捷达王的副驾驶。他让杨睿开车,指挥着杨睿往机场方向开去。
一路上,余杉有一搭没一搭的个杨睿说这话,眼睛始终盯着定位手机。时不时的就会有一条定位短信传到手机上。
临近到机场,余杉让杨睿把车靠边,停在了三岔路口。
哪怕是闷罐子杨睿也憋不住了,问:“哥,咱到底干啥来了?”
“给丁大侃报仇。”余杉说话也不抬头。
“各这儿整马老改?”杨睿四下张望了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下里出了偶尔往来机场的机动车,连个人影都没有。
余杉也不回答,又接收了一条定位短信,在脑海里的那副齐北地图里标注上马老改的运动轨迹,余杉笑了:“就在这儿等着,估计二十来分钟,马老改肯定出现。”
余杉预估错了马老改开车的度,还没十分钟呢,一辆尼桑以一百多迈的度呼啸而过。余杉赶忙定位了一条短信,然后指着前面的车说:“跟上去,车里坐着的就是马老改。”
杨睿一听来了劲,动汽车猛踩油门,捷达王就跟离弦之箭似的蹿了出去,把余杉晃了个趔趄。
“诶?不用那么着急,他跑不了……你慢点,别跟太近了。”
面对红了眼睛的杨睿,余杉废了半天口舌,总算让捷达王降下了车。他们吊在马老改后头,保持着两、三公里的距离。(未完待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