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一艘轮船缓缓的靠近安庆码头,相比于武昌等地的繁荣,此时的安庆却显得极为破落,曾经繁荣的码头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看上去尽是一派满目疮夷。 破破烂烂的城市,一片颓败的掩映在幕色之中。
而在前往城内的道路上,那路边黑洞洞的、荒凉的街景,更是让人无法将这座城市与省城的繁荣联系在一起。至于城市中,同样也是空荡荡的,几乎看不到几座完好的屋宇,更看不到多少灯火。
“这里就是安庆!”
从马车上下来之后,朱宜锋看着眼前这座破败的城市,他真的不敢相信这破落的城市,居然就是人口曾经多达几十万人的城市。安庆是石达开“弃守”的,义军根本就是不费一枪一弹便“夺”取了这里,一如最初双方的约定一般。
“主公,匪占领这里不到四年,几乎彻底摧毁了这里的一切。原安庆户口旧有三十余万,匪去时,城内遗黎六万有奇,此生民以来未有之奇祸也。其为于南京修建王府,更是将安庆城内许多屋宇折空,以取其砖木……”
作为新任的安徽巡抚,胡林翼提及这两天于安庆了解到的情况时,那语气中难免带着一副恨不得食其骨之意。
“我们来晚了……愧对皖人啊!”
一声感叹之后,朱宜锋用沉重的语气说道。
“润芝,将来我们一定会把这里建设的更好!”
话声落下时,朱宜锋将视线投向了身边的李子渊。
“子临,你以为呢?”
“臣以为,安徽之地几乎为匪夷为平地,人丁减半,官府当大力安抚,苏皖等为匪蹂躏之地可免税三年!”
胡林翼看着刚刚从广东巡抚一职卸任的李子渊,现任广东巡抚是他的老朋友左宗棠,至于李子渊则被调回府内中枢,但直到现在并没有明确职务。
他李子临会任何职?
胡林翼不由的想到目前府中的几位巡抚,广东巡抚是左宗棠、湖南巡抚是王凯泰、湖北巡抚则是梅启照,而河南巡抚则是李鸿章。
这些人之中左宗棠以及自己都是湖南人,梅启照则是江西人,李鸿章是安徽人,王凯泰为江苏人。至于李子渊则是贵州人。经过几年的磨合,现在府中官吏籍贯已经不再是湖南湖北一家独大,可以说是集各省之长。
从当初主公开府于武昌,对于红尘才便是求贤若渴甚至更曾用“人之求气,口腹求食,人无气无食则必死无疑!”来比喻,而且曾多次要求众人举荐人才。王凯泰、梅启照等人都是由众人推荐而出,至于李鸿章被任为河南巡抚,在胡林翼看来,则是为了瓦解曾国藩——其兄为曾国藩的钱粮官。
至于河南,不过只有半省罢了!
但李子渊会被用于何职?
难道是重入中枢?
重入中枢的话,又会任以何职?
带着这样的疑问,胡林翼不禁多看了李子渊几眼,只见其依然如过去一般,谨慎的站在离主公半步后的位置,一点也不唐突。如果不注意的话,甚至没有人能够注意到他的存在。
主公为什么带他来这里?
当然直到一行人进入那座石达开北伐后留下的来的行宫中,直到告辞后胡林翼都没有得到答案。
别说是胡林翼就是李子渊自己,现在同样也是觉得极为无奈,甚至他自己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从现在开始就坐上了冷板凳了,毕竟,从广州回到武昌之后,他就一直被“闲置”,甚至就连这次来安庆,也是临时通知,在船上,主公更是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
以至于他能够感受到主公对自己的不满,就在他犹豫着如何重新挽回主公对自己的信任时,只听到主公说。
“子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生气?”
看到李子园的神情变化,朱宜锋神情严肃地问道。
“主公是恼臣擅自妄为!”
李子园的回答相当有技巧,根本就没有提在广州生的事情,而是用一句“擅自妄为”代替了一切。
““西关事件”的调查报告已经出来了,姑且不问事情的起由,就说你的反应吧!几百人对上万人,完全没有任何预案,若是开枪之后演变成民变,我问你到时候如何收场。”
说出这句话之后,朱宜锋冷声说道。
“大到收不了场的时候你是让本公亲自派兵去杀人还是杀你!”
面对主公的质问,李子园只觉得的冷汗从后背冒了出来,他立即意思到主公之所以恼怒并不是因为自己杀了人,实际上,杀人正法,总是不可避免的。主公恼怒的是自己太过自信,根本就没有任何应急方案。
“主公,是臣欠考虑了!”
“欠考虑?哼,我看你根本就是没动脑子!”
冷哼一声,朱宜锋冷冰冰的训斥道,在最初的气恼之后,面对调查的结果,他反倒冷静了下来,西关手工工人对机器工厂的打砸,表面上只是手工业工人对机器工业的抵触,实际上却是保守对进步的反抗,或许在皇权面前没有保守派,但是保守派依然存在。
“西关事件”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保守派的反扑,而李子渊所采取的果断措施,无疑是在告诉其他人,官府不介意用枪炮去保护进步。也正因为意识到这种反扑的危害怕,才使得朱宜锋选择对其后的刑罚、流放等手段采取默认态度。
而这种默认可以从根本上避免保守派的反扑,血淋淋的事实会提醒他们,提醒所有人——进步是不可阻挡的,哪怕就是需要付出鲜血的代价。
而在另一方面,朱宜锋内心深处甚至觉得自己有必须感谢李子渊,在这个时代面对“民变”,杀人是正常的,这便是所谓的“灯塔国”也曾用枪口解决问题,李子渊作为臣子,他的开枪不仅解决了问题,而且还避免问题会引到自己的身上。
对于外界来说——汉公永远是英明的。
就像对于国人而言——皇帝永远是圣名的,坑民祸民的永远都是臣子!
让朱宜锋气恼的是,他还没有收好场,以至于最后自己不得不帮他擦屁股。
“做事情,既然做了,就要果断一些,难道他姓赵的就不会拒捕吗?就不会外逃失联吗?真是……”
话说了一半,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教臣子“知法犯法”的朱宜锋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做人做事儿太拖泥带水。
“臣,知道了!”
听着主公的教导,李子渊非但没有感觉丝毫庆幸。反倒是担心起来了,这些话,主公不应该说,自己也不应该听。
“刚才的话只需要记住就行了!”
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根本就收不回来。
“这件事,总的来说,办的还算可以。但是以后一定要注意手段,我送你四个字“剿抚并用”,当剿则剿,且要狠下心肠,不剿则已,一剿必杀。当抚则抚,以抚慰民,可收民心!至于其中的度吗?那个就需要你在地方上自己把握了!广州的那件事,你没办好,本公就脏脏手帮你办完,”
苦笑一声,朱宜锋语重心长的说道。
“本公之所以调左宗棠到广州,不是为了要给你一个教训,而是要让他到那里帮你去擦屁股。”
主公的话传进耳中,让李子渊连忙再次垂,他只觉得眼前一蒙,泪水差点就掉了下来。
“主公,臣能得主公如此厚待……”
说着话李子渊便跪了下去,头叩着地,感激涕零的说道。
“臣纵是粉身碎骨也难报主公万一……”
看着李子渊跪在地上的那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朱宜锋并没有让他起来,尽管府中已经废除了跪礼,但是现在他反倒不介意了,有时候“跪拜”可以作为一种赏赐,对近臣的赏赐。就像满清的那个“奴才”的自称一样,汉臣可是连称“奴才”的资格都没有,自称“奴才”对于满清的臣子来说,那是一种高贵的骄傲的自称。
对于皇帝而言,既需要臣,同样也需要奴!
“粉身碎骨?”
摇摇头,朱宜锋随口说道。
“不需要。”
摆摆手示意他起来,然后朱宜锋面向东方说道。
“这次东征之后,安徽、江苏、浙江、都将会纳入府中治下,基本上咱们就掌握半个南中国了,江苏可以说是稳定东南的重中之重,到时候江苏既有太平残余、又有满清余孽,犹不诛尽,馀孽复起,於兹作害。子临,你说本公应该如何?”
主公的询问,让李子渊心头顿时一动,他似乎猜到了主公带自己来安庆的原因了。
“禀主公,臣以为当恩威并用!”
李子渊一边说一边在脑海中思索着。
“臣以为可以区别对待,对待太平残余,卒长以上者,杀无赫!卒长以下者,流!必须痛下狠心,否则众人只知主公宽仁,而不知主公之威,所以纵是其被迫从匪,亦需加以流放,一人为匪,举家流放,以充实殖民地。至于满清余孽,以臣看来,其中必定大都为读书之人,对此等人杀之可惜,可以流放海外,毕竟海外移民亦需要国学教化!”
基于对主公的了解,李子渊很清楚,用“杀”作为威慑的建议甚至提都不用提,所以也就只有恩威并用了。见主公似有所思,于是他便继续说道。
“至于南京城内匪头目,以臣之见可尽数诛之,如洪逆者,可诛其九族。”
杀一批、流一批、放一批,这也是朱宜锋最初的想法,但是在听到诛其九族的建议时,还是微皱下眉头。
“子临,待到南京打下来之后,你就去江苏任巡抚!在你上任之前,本公送你一句话,杀人者,人必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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