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湾。
晴空万里,杭州湾里一片热闹。
今天是五月初五,端午佳节。
集结于此的两万水师和三万陆军,今天举行联欢,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龙舟比赛。
杭州城里的百姓,也纷纷来到海边围观。
毕竟,划龙舟年年有,但在海上划可不常见。尤其是规模这么大,还搞的这么热闹。
军队甚至弄来了三千只鸭子,一会将在比赛之后,把三千只鸭子放到海里,让大家尽情的去捉。谁都可以去捉,谁捉到就是谁的。
如今日子不过好,若是能捉到两只鸭子,也能改善下生活啊。而且最近过的不如意,下海捉鸭子,也算是穷开心,苦中作乐了。
鼓声隆隆。
一条条长长的龙舟齐发,在蓝蓝的海上乘风破浪。
龙舟很细长,更适合于在没什么风流的江湖里划。在海上划龙舟,确实非常考验技术。
但当数百只长长的龙舟,一起在海上竞划的时候,确实也非常壮观。
数千名战士,一齐操浆,在船头指挥者的号子下,在鼓手们的鼓点下,他们一起喊着号子。
汗水飞洒,浪花飞溅。
岸边的百姓,看的如痴如醉,大声叫好。
海湾一侧。
水师的几百条大小战舰、运兵船、粮船、侦察艇、通信艇等整齐的停在军港。军港里并没有几个人,大家都过来看划龙舟比赛了。
对于那些士兵们来说,他们其实并不太想出征南下。
谁不知道赵王用兵如神,号称军神。跑广州去打仗,这是送菜上门啊。
这个端午,也许是大家出征前的最后一次放松了。
兵马已经集结完毕,粮草军械也装上了船,士兵也都整编完,明天,就要扬帆启航。
“一二三,嘿哟嘿!”
“一二三!”
“嘿呦嘿!”
一条龙舟如离弦之箭,乘风破浪,将其它龙舟远远的甩在身后。
众人奋力划浆,若是拿到第一名,那可是有整整八百四十贯贯钱,不是纸钞,而是实打实的贞观铜元。
他们划的是大龙舟,一条龙舟上有四十二人。划者三十六,前后梢各一,掌旗、击鼓、击锣、唱神各一人。
如果夺冠,他们一人就有二十贯钱。
这赏钱又称花红,是由杭州商会拿出来的,前十名都各有不同赏钱,甚至那三千只鸭子,也是由商会出钱买的。
“再加把力喽!”
这队来自北洋水师登州舰队的水手们,凭着自己的专业本事,远远的把别人甩在了身后。
前方,海天一色。
“那是什么?”
前哨惊讶的指着前方。
一根高高的桅杆。
然后,一面旗帜。
“蓝旗!”
自从岭南反了,朝廷下达禁止海船南下命令后,杭州湾虽然依然有海船进出,但远不如过去了。毕竟内销和往新罗东瀛的船就那么多。
“蓝旗?”
又一支桅杆出现,第二面蓝旗出现。
“蓝旗?”哨手惊疑,然后惊叫,“是南军!”
蓝色蛟龙旗,那是监国朝廷海军军旗,陆军是蟠龙旗。
第三枝桅杆出现,第三面蛟龙蓝旗显现。
这个时候,第一艘船已经显露更多。
白帆。
涂刷为白色船舷的船身。
这是一条船身狭长的战舰。
全船拥有双层炮甲板,总共有四十八门火炮的监国朝廷海军新式应龙级战列舰。
这是连如今朝廷水师都不曾装备的大战舰。
比朝廷水师的主力战舰更大,更长,炮火更多,能装载的士兵也更多。甚至船甲板更坚固。
“战舰!”
“南军的战舰!”
一艘又一艘战舰出现在天边。
蓝天碧海。
战舰成群。
白帆点点。
鼓手和锣手已经停止了敲锣,浆手们也没人再划浆了。
大家都抬头望着前方。
一只庞大的舰队出现,就这么突然的出现了。
他们后方。
一只只龙舟还在奋力的前进。
第二名距离第一名本来相差很远,可是突然间,第一名不动了。
“他们怎么了?”
“这些人傻了吧?”
“简直是瞧不起人。”
“兄弟们,加紧划啊,超过他们,让他们水师的人,也瞧瞧咱们步兵的实力。”
哨手正卖力的鼓劲。
结果却发现本来应当奋力划浆的队友们,也停了下来。
有人伸手往他后面指。“快看!”
哨手扭头,顿时目瞪口呆。
“好多的船!”
“啊,是战舰。快调头!”
龙舟是不会调头的,比赛的时候,他们折返的时候,是船员一起转身调个方向划。
第一条龙舟已经调整了方向,开始往回划。
第二条也忙着起身换位。
他们身后。
“还挺热闹呢。”
张超站在甲板上,看着那些慌乱的龙舟。
承乾站在他旁边,“今天是端午啊。”
他不由的想到了去年的端午,那一次,皇帝与他的决裂开始。他被幽宫中,夺去监国之权。而马周等许多宰辅重臣,纷纷被贬出京城。
那是一场五月风暴。
虽然此后缓解了一些,但最终父子俩还是走到了尽头。
杭州湾出现了神奇的一幕。
本来奋力争先的龙舟,纷纷仓惶的往回跑。
而在他们的后面,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如猛虎驱赶着羊群。
一条条龙舟上,那些龙舟手都失了智。
“他娘的,这些舰队哪里冒出来的?”
“当然是从广州,从福州来的啊,还用说。”
“我们都还没有去打他们,他们怎么却还先打过来了?”
“草草草!”
“赶紧划啊,他们驶过来了。”
相比起庞大的战舰,那些细长的龙舟,真的太小了。
战舰驶过,掀起的浪头,直接就把龙舟给拍翻到了海里。
一群龙舟手落水,一面游一面破口大骂。
战舰上,南军海军的水手们,向那些倒霉的家伙发出哈哈的大笑。
“兄弟,我们先走一步,在军港等你们了。”
港口。
码头。
“龙舟回返了!”
“好快啊,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对啊,前面的不是龙舟,是大船。”
“那是战舰。”
坐在码头与民同乐的杭州官员,和军队的将校们也发现了事情不对劲。
“战舰!”
水师将领一下子站了起来。
“陛下又调了一支水师过来吗?”浙江道宣抚使刘洎捋着胡须笑道。
“不,那不是我们的水师。”那大将面色沉重。
“从其它地方调来的?”
水师将领回头看了眼刘洎,“如果我所料不差,这应当是叛军的舰队。刘宣抚使,南军打过来了。”
刘洎愕然。
他当然因为反对新法,在太子监国时,被太子一贬到底。去年被调回朝,今年出任浙江道宣抚使,也算是因祸得福。
若别人对于南军,还有些同情或什么的,刘洎是绝对最不愿意看到太子和张超成功的。
“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那将领说完,转身,“敲响警钟,所有将士返回军港,登舰备战,准备迎敌。”
他抛下刘洎,匆匆往军港跑。
这个时候,刘洎也终于发现这不是玩笑,他拿起千里镜,仔细望去。
蓝色蛟龙旗,铺天盖地的白帆,这是数以百计的战舰。
“张超!”刘洎手里的千里镜摔落手下。
码头上的百姓,也终于发现了异常。
“南军打来了!”
有人高呼。
然后是无数的欢呼声响起。
“天啊,南军终于来了。”
“太子殿下终于打过来了。”
“太子来了!”
“赵王来了。“
“迎太子去啊!”
“走!”
“同去!”
本来已经头晕目炫的刘洎,一听到港口的那些欢呼声,直接一头栽倒在地。
那些在休假的士兵还没来的及跑回军港,港口里的战船也人手不齐,没能开出来。
张超率领的海军舰队已经杀进了杭州港,把那支准备南征广州的舰队给堵在了里面。
杭州城里。
不少士兵还在城里吃饭喝酒呢。
有军官在街上吹哨子。
“集合,紧急集合,所有士兵回营!”
一个士兵光着个膀子,手里还拿着个鸡腿。
“这位兄弟,发生啥事了,这假期还没结束呢。”
“取消休假,所有人立即回营,南军打过来了。”
“南军打过来了?从哪打过来的?”
“当然是海上了。”
“多少人?”
“铺天盖地的白帆,数以百计的战舰,估计得有好几万人。”
“哦。”
那士兵点了点头,“我回去拿我衣服。”
说完,跑回酒楼里去了。
过了好一会,那军官也没见人出来。
跑进去一看,哪里还有兵在。
一问,一伙士兵刚刚从后门溜了。
军港里。
看着已经把军港水寨门给堵住的南军舰队,看着那已经打开的炮窗,看着那一门门黑洞洞的火炮。
“将军,咱们怎么办?”
主将解下自己腰间佩剑,丢到一边。
“把红旗降下,升白旗。”
“将军?”
“事到如今,咱们负隅顽抗也没什么意义了。反正,这本来也只是场内斗,咱们投太子,也不算丢脸。”
一群将校都不由的泄气。
打,打不过。
现在被堵着,连还手的机会都没,他们的船连水手都不齐,船都开不动,怎么打?
再说,南军势大啊,打什么。
“易帜!”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