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仪创造的神话下,整座武校场彩声雷动,气氛热烈。
那些先前根本不看好苏仪的考生们,纷纷面红耳赤、羞愧不已,纷纷自嘲自己的目光短浅;但他们仍然难以掩饰眼中的惊喜,尽皆抛开自己的脸面,为苏仪鼓掌喝彩!
在苏仪破了“千古十筹”这个神话时,他的名字已然和人族全体的荣辱划上了等号,在这个大前提下,个人的脸面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的,尤其是此前被称作“神童”的诸葛清,他不仅文试输了苏仪一筹,连武试都败在了苏仪的技巧之下,可以说是满盘皆输。但他这种唯我独尊、眼高于顶的性格,又怎能容忍苏仪比他更加优秀?
甚至,苏仪还优秀到了他必须要抬头仰望的地步!
这让诸葛清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连带着看向苏仪的目光也越发不善,面色沉的几乎可以滴出墨来。
只不过,在苏仪浑身散发的耀眼光芒下,这个过气的神童早已被人遗忘在了尘世间的角落之中,没有人注意到此刻诸葛清究竟是何表情。
十筹和九筹的差距何其之大,更何况是双十筹?
诸葛清从前的成就,或许可以称之为皓月之光;但在苏仪这朵冉冉升起的太阳面前,月亮的光芒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苏仪感受着场内热烈的气氛,心中感叹,感觉到肩上的担子终于变轻了一些。
苏仪不仅考中了武生,而且还获得了一系列足以惊动全县甚至全郡的成就,这赫赫名声之下,日后那苏家长子苏元又怎么敢动苏仪一根汗毛?
如果此时的苏仪被苏元所伤,那等待苏元的,将是在场所有官员的疯狂报复!
更重要的是,苏仪不仅为县试交上了完美的答卷,也报答苏诗儿的十年恩情!
“只要县试结束,我会马上回陵亭村苏家,把诗儿姐接出来!”
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苏仪转一眼一看,愣住了。
因为他发现,裁判席上的季县令,此刻竟然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世人都说这素水县位处长江南岸,和蛮族营地隔江相望,是前线险地,没人愿意在此就任;就连我的家人都怪罪我有眼无珠,就任县令时,竟然选了这种死亡之地,危及妻儿家人;十多年来,就连我这种坚定主战的男儿志士,心中都不免开始动摇,不断扪心自问:我自请来这素水县担任县令,真的好吗?”
季县令说着说着,抹了一把泪,随后却话锋一转,看向苏仪,眼中有期盼之色,道:
“现在我心中终于有了答案:我本就是自愿奔赴前线,就算是死在与蛮族的战斗之中也没什么不好的!更何况,我亲眼看见我所治理的素水县,竟然出现了苏十筹这般千古未有的惊世奇才,就算是我此后立刻死去,我也能够含笑九泉了!从此,我终于能够抬头面对从前所有指责我的人,向他们大声说:我季贤担任前线县令十数年,无怨、亦无悔!”季县令豪迈扬言道。
一众官吏尽皆眼眶微红,他们作为季县令的左膀右臂,又怎能不了解后者的苦衷呢。
皇甫院事感叹一声,随后笑骂道:“你这姓季的,都四十好几了,还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难看死了!”
季县令尴尬地笑了笑,一擦泪,坐了下去。
皇甫院事再次鼓角道:“为了庆祝人族产生第一个文武十筹的出现,我今晚将亲自带领众官在庆华楼摆宴庆祝,所有县试合格者皆可以参加!所以,接下来还未参加武试的人,可要努力点咯。”
皇甫院事用这种方法来激励剩下的一百多名考生,后者大部分都神情振奋,跃跃欲试。
这可是跟十筹考生、天择仕子同席共饮的机会啊!或许能够给苏仪留下好印象也说不定,谁会傻到放弃这种大好机会?
那些早已合格的考生们笑逐颜开,而那些落榜的考生听言,个个摇头叹息,脸色像是吃了黄连一般苦涩。
皇甫院事又转头向苏仪问道:“苏贤侄,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听见对方对自己的称呼都变得亲近了起来,苏仪考虑了一会儿,首先开口问道:“请问院事大人,考生在合格之后,何时才能接受武庙赐福?”
“明日放榜之后。”
苏仪想了想,他虽然想要早点回去迎接诗儿姐,但武庙赐福也是绝对不可错过的。
因此苏仪便点点头,回答道:“既然如此,那小生便在素水县逗留一夜,这酒宴,自然是要参加的。”
皇甫院事点头,又问道:“你莫非今后不呆在素水县城内,要回乡下?”
“今后要住在哪里,小生还没有打算……只是必须要回乡一趟,将小生的姐姐接到身边来。”苏仪犹豫一会儿,回答道。
“既然如此,明日放榜之后,我便亲自送你回乡!”皇甫院事笑道。
苏仪脸色一变,推辞道:“这怎么担待得起,院事大人事务繁多,没必要为我这一介考生浪费时间。”
“呵呵,小小公务,哪有保护人族的千古奇才更加重要?倘若你在路上受了点伤,我岂不是千古罪人?”皇甫院事捋了捋他的山羊胡,笑道,“而且,我看你面有难色,怕是回乡接人一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吧?”
苏仪心中暗自感叹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他的脸色根本瞒不住对方。
“院事大人慧眼如炬,实不相瞒,小生家中情况比较复杂,事情的确不会那么顺利。”苏仪老实回答道。
“既然如此,明日放榜、接受了武庙赐福之后,我就在枢密院门口与你一同回乡,为你助威!”皇甫院事铿锵道。
苏仪面色一凛,顿觉心中大定,感到明日回乡有了最大的倚仗。
“那小生也不再推辞,先行谢过院事大人了。现在还在武试中,小生先行退下。”苏仪拱手道。
皇甫院事点点头,望着苏仪稳健的背影,面露赞赏之色,看了眼仍然气氛热烈的看台众考生,鼓角道:“武试继续!下一位……”
苏仪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回到自己原先的座位上,此时天色将晚,但枢密院上空一道金光保护罩,仍然将院内照耀的有如白昼,丝毫不影响接下来的武试。
一坐到座位上,苏仪立刻就被周围大量的赞美言辞淹没,只能一一回应,心中感叹人红是非多。
其中有一名青年考生突兀地问道:“苏十筹,在下斗胆猜测您先前能力举一石二斗,肯定就是靠着那新颖的举重之法吧?在下拿五筹的把握不大,但家中老小都盼着我考上武生,光宗耀祖。如果您能将您的举重之法指点一二,助在下考上武生,在下必要在家中立下您的长生牌位,供奉一辈子!”
听得此言,周围所有人都闭上嘴,屏住了呼吸,期待着苏仪的回答。
在场的诸多考生,有些人和这位青年考生一样,对拿到五筹的把握并不大,又怎么可能不想学习苏仪的新举重方法呢?就连那些武试合格者也都屏息以待,而那些不合格者更是双眼放光、满面期待,希望能从苏仪这里取点经,为明年的县试做准备。
苏仪想到,这举重之法是地球无数代人的智慧结晶,并不是他的私有物;而且在地球几乎人尽皆知,算不得什么绝学,因此也不打算藏私。
“兄台言重了,既然你想学,那我便倾囊相授,其他人也可以旁听,无需顾虑。”苏仪微笑道。
听得苏仪如此慷慨,周围众人顿时雀跃不已,又靠近了苏仪一些,生怕听的不清楚。而那些离的稍远的也听到了苏仪的话,一时间,纷纷向苏仪所坐的方向聚拢而去。一些人见到身旁的人走动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拉住人问了一下,才知道这些考生们为何一个个神色激动了。
“这苏十筹,竟然要当众传授他的举重之法!”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竟然在这座小小的武校场内不胫而走,转瞬之间就传入了所有考生的耳中!
皇甫院事注意到看台上的骚动,发现整个校场九成的人都往苏仪的方向靠拢,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顿时觉得哭笑不得,但却又不好阻止,只得摇摇头,继续主持武试。
而诸葛清看见此景,看见所有人都抛下他去奉迎苏仪,更是对苏仪恨的牙痒痒,觉得苏仪夺走了本应属于他的一切。
苏仪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考生,顿时觉得哭笑不得;又见到他们那一双双求知若渴的双眼,以及那面对授业恩师时才会有的严肃神情,心中明白这场授业可能会改变未来的武举县试,意义重大,便也认真地清了清嗓子,开口传授举重之法。
所有考生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言不发,仔细聆听苏仪的授业。连看台之前的主考官员也都停下了交谈,竖起耳朵倾听。
一时间,武校场内万籁俱寂,除了场地内的一名考生举重的声响,就只有苏仪授业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