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仪沉下心神,进入练兵场,发现大量金粉从天而降,在自我雕像的右边脚下凝聚成了一道木架、其上挂着一口一人高的青铜钟,表面上镌刻着苏仪先前念诵的那首诗。
苏仪分出一缕心神、冲击晨钟,但却没有丝毫反应,顿时想起这晨钟只有在清晨敲响才有效,于是只得退出练兵场。
睁开眼,苏仪发现屋内所有人都一脸紧张地盯着他看,无奈一笑。
“怎么样了?形成晨钟了吗?”同桌的江游迫不及待问道。
“不负众望。”苏仪微笑点头。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脸上洋溢着十二分的喜气,打心底为苏仪感到高兴。
“苏贤侄,你现在还没有习得笑里藏刀,每天清晨敲钟时积蓄的力量会逐渐流失,大概只能保留三成;但你不知何时才能考上武士,在此之前若是能每日敲钟、积下可观的力量,你的第一次笑里藏刀必将威力无穷!因此千万不能懈怠。”皇甫院事叮嘱道。
苏仪点头,江游听闻,更觉雀跃不已,直接起身拱手道:“苏十筹,在下恳请,你将来习得笑里藏刀时,请务必用第一刀为人族做出贡献!”
“好!待我笑里藏刀开锋时,必将拿一头高阶蛮族祭旗!”
听到苏仪的保证,在场众人彩声雷动。
苏仪又好奇地问:“有了晨钟,难道还有暮鼓?”
“你猜的不错。”皇甫院事点头,“暮鼓只有在形成‘一鼓作气’奇观时才能造就而成,每天傍晚敲响暮鼓,可以因暮鼓品质而随之积蓄士气量;只不过这也是一次性的,经历过一次战斗后,暮鼓积蓄的士气无论有没有被使用,都会烟消云散。”
“暮鼓积蓄士气,岂不是比只增幅笑里藏刀的晨钟更加有用?毕竟士气的用途更广泛啊。”江游问道。
“哪有那么简单,一鼓作气奇观只在大军决胜时才会出现,并非个人之力可以引发的,所以暮鼓的塑造比晨钟可难的多;听老元戎猜测说,当一个人集齐晨钟暮鼓时,将会引发更大的奇观,但晨钟主情、暮鼓主杀,情止杀、杀无情,一个人很难兼有两者,所以千古以来极少有人同时造就晨钟和暮鼓,恐怕现在只有几位老元戎才知道集齐晨钟暮鼓的异象是什么。”皇甫院事说。
闻言,众人心中莫不戚戚然。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师老直接引用了《孟子·告子上》的名句来安慰众人,这才让气氛缓和了一些。
随后,几名文人雅士低头仔细品尝苏仪先前所作的诗,面色好似尝到了陈酿美酒一般陶醉。
其中一人说道:“先不说晨钟暮鼓之事了,就说这首诗吧!此诗之洒脱豁达之情百年一遇,又兼文采非凡,肯定能被录入《国学》!苏十筹,你倒不如为此诗题名吧?”
“此诗是我为了排解心中烦闷、自我消遣而作,那便叫‘自遣’吧。”苏仪一笑。
“自遣……不错,题合诗意,是好名字!”众人纷纷点头。
“话说那《国学》是什么?”苏仪问。
师老回答道:“《国学》一书,是由国院‘飞文阁’编纂的连载经典,每一年发行一册,其中收录全国近一年来的优秀诗词文章、百家经典、技术工艺等等,是不可多得的收藏品。”
“一年刊发一册的国学杂志?”苏仪心想。
“我记得《国学》已经发行到八百多册了吧?”一人问道。
“没错,第一册收录的还是先贤屈原所作的《离骚》,经典至极!”
苏仪想到屈原所处的战国时代,距今正好八百多年左右,也就是说,《国学》从那时候就开始发行了,只是那时候还没有发明造纸术,所以《国学》第一册只收录了《离骚》,更兼竹简工艺复杂,所以发行量也很少,几乎每一卷都是将门世家的传家宝。
“而且今年三月又要发行一册了,嘿嘿,苏十筹先是在县试作出壮志雄诗,又在随后的庆功宴中写下《醉酒死战》形成军文,现在这首《自遣》形成情有独钟奇观,也是经典诗作,必然能登上《国学》!”
“说的没错,来月的《国学》发行以后,苏十筹必将名留青史!外地人总是嘲笑我素水县全员胸中无点墨,千百年来竟无一人登上《国学》,现在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可我听说《国学》在发行前一个月就已经定稿、开始抄写了,苏十筹所作三首诗都是在二月,恐怕赶不上这一册了吧?”
闻言,众人尽皆默然。
又有一人说:“今年这一册不上,来年也肯定能上!”
众人莞尔一笑,纷纷称是。
“我辈志在杀蛮,以军功论英雄,苏贤侄的三首诗上了《国学》自然是好事,但就算上不了,也无需为此心怀芥蒂。”
“县尊大人说的是。”
皇甫院事手按虎符,将心神连通武庙,说道:“总之,苏贤侄作出这等足以传诵千载的奇诗,无论能不能登上这一册《国学》,我也必然要第一时间将它上呈给国院的飞文阁。”
说罢,皇甫院事分出一缕心神,化为上百个文字,通过龙脉通道送达到了飞文阁的审阅室中。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审核员的书桌上浮出一纸文章来,上面写着苏仪刚刚所作的《自遣》一诗,以及此诗的创作背景。
审核员好奇之下,拿起一看,顿时双眸一亮,拿着这首诗急匆匆地奔向编纂室。
几名编纂员在屋内吵的不可开交。
“《国学》的这最后一个位置,必须给罗家罗亦然所著的《劝翁学》!”
“必须?这编纂室难道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一人横眉冷笑,“这罗亦然所写文章,一来才华不足、二来道理浅薄,有何资格上《国学》?依我看,平蛮郡钱老太守所著的《杀蛮略》好上千百倍!”
“刘兄所言差矣,钱老太守之诗固然文采极佳、壮志凌云,但通篇杀气四溢,好似仇人见面互相骂娘,怕这血气沾染《国学》页面啊!”一位中年说,“我觉得荆州卢玉安所写的《悠悠农歌》最为朗朗上口,田园美景跃然于眼前。”
“不不不,我觉得还是……”
因为最后的这几篇诗文都十分优秀,这些编纂员从傍晚吵到几近子时,明明今天就是定稿日,却仍然没有得出一个结果。
坐于首位的一名老者微微睁眼一看,暗中叹息一声。
这时,一名审核员跌跌撞撞地闯入编纂室,一边扬着手中的诗页,一边满面通红地大喊道:“苏十筹又有新诗了!”
在场众人纷纷面色一惊。
“不会吧?那苏十筹已有二首诗将登上《国学》,这从县试才过几天,又有新诗了?”一人讶异道。
“快拿来看看!”
一人火急火燎地夺过审核员手中的诗页,低头一读,顿时拍案叫好!
“好诗!”
众人见到此等反应,更是好奇不已,纷纷起身凑了过来,一看诗页,顿时面色潮红!
“今朝有酒今朝醉……好!好!仅此一句,足以流传千古!”一名老者激动地扯下了一缕白胡子。
“这一句仿佛真的令我口中生出酒味来,先前为定稿之事争论不休的压抑心情也陡然放晴!”
“我平生阅诗无数,苏十筹的前面两首诗俨然已有大家风范,而这一首诗中的豁达气概,几乎登峰造极,实在是我平生仅见!”
“这诗中之洒脱之情跃然纸上,果然是上上之诗!而且丝毫不逊色于苏十筹先前所写《立志》与《醉酒死战》二诗,堪为经典,可上《国学》!”
众人闻言纷纷一愣。
“那就让这首诗跟苏十筹前面两首一起、登上《国学》?”一人试探道。
众人期期艾艾,神色犹豫,其中一人说:“这、不太好吧?每一册《国学》、一个人同时只能有两篇著作收录其中,历来都是如此,此次若要一次上同一人的三首诗,怕坏了规矩啊。”
“有什么好不好的,两篇著作的限制,本来就是后人强加上去的,创立飞文阁的老祖宗可从来没有立下这等规矩。”一人撇嘴道。
“而且苏十筹摘得千古十筹、先前又听说他破了寒门庶族的二星武生神话,早已不是什么规则可以束缚他的了。”
“我感觉还是不太妥,让苏十筹三诗齐上《国学》,一旦发行,怕被读者说我们以权谋私。”
“主编大人怎么看?”
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向坐在首位的那名老者、阮文海,年纪百岁有余,是在场众人中学识最为渊博之人,他的职位是主纂编事,简称“主编”。
阮主编接过一人递过来的诗页,品读良久,众人心急,连忙请他评价。
只见阮主编沉默许久,突然站起身来,嘴中念到:“好诗!”
随后,阮主编又闭上眼,摇头晃脑,似是在细细品读诗中韵味,良久,微笑点头,又说一声:“好诗!”
这一声好诗拖着长音,好似带着无穷的回味,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想着:“评语呢?”
最后,阮主编似是嫌不过瘾一般,仔细盯着手中诗页看了许久,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又说了一声:“好诗!”。
众人心中一凛,阮主编饱读诗书、心中之字可化为海洋,就任飞文阁主编四十余载,可从来没展露出这样的表情来,更别说连夸一篇诗文三声“好诗”了。
………………
(PS:最后的这个桥段出自茶圣陆羽的“三声好茶”典故,有兴趣的战友可以去查一下,未来说不定《茶经》也会在本书得到运用呢~另外,今天会有两更,求个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