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的改变着。
街市上目下最喜欢出现奇景,是一种奇怪的马车。看起来外形和其余马车没有什么不同,不过车轴部位携带一种叫做轴承的新鲜事物,车轮转的比一般的润滑得多,跑起来的话,一匹马拉车,就能赶上平时两匹马的速度。
除此之外最大的特点就是舒适性,听说这种特种马车的车轮上部位置,加入了钢板弹片作为减震系统,此外钢制的车轮外部包裹了一层鱼胶,和其余马车相比,这种马车的舒适性提高了太多档次,速度不快的情况下,几乎杜绝了颠簸和震动的传递。
与此同时,这样的马车还标有皇家制造标签,造价非常的不便宜,以奢侈品的名目,售卖给汴京城的权贵作为一种体面,也作为精神上的享受。
特种马车的售价不是一般的坑爹,简直是坑祖宗。
当时高方平建议张商英定价为一万贯的时候,张商英险些吐血昏死,觉得要是卖得掉就怪了。
然而事实证明高方平又一次对了,张商英又一次错了。是否坑爹一点不重要,权贵要的只是一种感觉,一种体面。正如后世不到十万的车也能很好用,但各种价值几百万的保时捷法拉利阿斯顿照样大行其道一样。目下的汴京,在猪肉平和张商英狼狈为奸的带节奏下,权贵们也以“皇家制造的马车”为体面,这是一种新的流行。
也有御史言官说这是劳民伤财的奇技淫巧,但对付那群言官张商英能够游刃有余,老张会引经据典、出口成章的和御史对喷。老张在朝上有名言:富贵人家的钱财过剩,那是不争的事实,这些钱财不涌向马车,就要涌向其他领域。
这些钱财是洪水猛兽,进入什么地方,就有相应的东西变为天价,所以必须善加引导。比方说汴京城里有名的蟋蟀价值五百贯一只。比方说汴京成里,权贵手里的一些名马接近万贯的价格。这些现象就是闲置资金涌入、炒作的后遗症。
价值五百贯一只的蟋蟀还没人去收税,这才是真正的劳民伤财。价值近万的名马,为此大幅推高了国朝的马匹价格,把马政从错误的方向引导,更是坑国害民的恶举。于是,既然这些钱财总要有渠道来流动,又不能放任他们去炒作粮食和吞并良田。于是,高方平和张商英联名发表的“蓄水池”理论,便在朝廷的核心圈子里流行了起来。
由此一来皇帝或许还不太懂,赵佶只知道张商英和高方平能给他赚不少钱,就很高兴。
但是另外不少有心人懂得了这个道理,理解了猪肉平和张商英狼狈为奸的的敛财行为,把蓄水池理论评价为了深谋远虑的国策。
事实上自从高方平的奸计“皇家制造”在汴京崛起以来,来自张叔夜户部的资料,京畿附近的良田价格,的确在一定程度上停止了升值,虽然还没有下降,却已经止住了丧心病狂的疯涨势头……
“蔡卿快看,那俩马车是朕家里制造了惠及臣工的。”
由张怀素一案带来的阴晦气息,过去一阵子了。赵佶最近喜欢带着蔡京登上宣德楼,观看他心目中的“清明上河图”,每每见到有别具一格、标有皇家制造的马车穿行,引得周围的人们惊叹和羡慕,赵佶就特别高兴。
“快看,哪里也有一辆马车。”今趟又在宣德楼观看的赵佶,居高临下的指着一架马车。
蔡京如今作为大宋的宰相,没有宰相是不喜欢看到太平和富贵的。自蓄水池理论大行其道后,细思极有理,蔡京也不得再次佩服高方平的才华和思维,对他充满了好奇。但也同时感到心惊肉跳,那个纨绔子弟简直就是深谋远虑,仅仅十七岁的年纪,却似乎每走一步看起来是纨绔敛财,却似乎总是后招无穷,都能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且有与之配合的理论出炉。
这是一种政治铺垫。沉浮官场几十年,蔡京从未见过这种局面。这比王安石当初还牛,这小子比王安石也还难对付。
道士的声势被他轻易打击了。名望官声被他轻易捞了个盆满钵满。各种奇思妙想出炉,轻而易举的把东南应俸局的存在感,挤压到了岌岌可危的程度。
这一切,都是从高家落下流星开始的,一切是那么的神奇,似乎真的应验了官家说的“小高是上天赐给朕的小福星”这句。
这么在心里细数一番,蔡京忽然发现,高方平的一切都是解释不了的。难道……真的要在他的身上,应验各种神仙鬼怪之说?
“蔡卿缘何不高兴,皱着眉头?”赵佶笑道,“如今外部战事消停,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你应该高兴才是?”
蔡京叹息一声,不想对官家辩驳。心里担心的正是如今天下将乱,以高方平张叔夜张商英为首的各路奸臣,总给老夫扯台,总让老夫有后顾之忧,腾不出手来去治理天下。
赵佶也不管老蔡的忧虑,笑道:“后日大朝见,记得让小高一起上殿。”
……
所谓的大朝见相当于一次对去年的展望,由宰相对皇帝做出政府工作报告,依照规矩,但凡在京官员都要去参加。但说这么说,依照往年惯例,绿色官袍的人是不上殿的,但这小皇帝点名让让小高去参加。
今次的大朝见晚了些时候,皆因上元灯日放大假所延误,后又遇到宰相赵挺之病亡,所以耽搁到了现在。
今个早晨,朝堂上人头涌动,人满为患,相互拱手做礼,一派和气。这些猥琐的家伙,全然不像城外截击虎头营时的霸气,就仿佛那个事件没有发生过一样,可真有他们的。
高方平来的时候想不低调那是不行的,掀开了阵阵的鄙视之声,以及笑声。
就是因他官太小,乃是一群大佬中不多见的绿色官袍,实在太显眼了。
“咦,你小子也溜进来了。”张商英过来搂着高方平的肩膀,不怀好意的道:“这次打算坑谁,朝堂上的这些猪头,谁是你的目标?”
高方平大为尴尬,口称误会误会,还说朝堂上的这些人不是低贱的猪,分明是高贵的羊群。
“过来,老夫给你引荐时彦相公,他老人家德高望重,又是老夫的顶头上司,听说你手下的人,把他侄孙子绑了去险些祸害,过去让他教你怎么做人。”张商英打算整他,拉着高方平就朝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而去,老头正是时彦,身体似乎很不好了,等候的这会总在不停的咳嗽。
高方平如何敢去,依照历史来算,这个老头就快死了,身体如此不好,若是过去一句话说不好把他气死在朝上,这个黑锅可就背大了。回到郓1城去还不得被时文彬整死啊。
“不去不去,我要去打酱油。”高方平整个的赖在地上坐着,却是地面光洁,被张商英强行拖着走。
算好张叔夜来了,过去反向拉着高方平道:“你小子跑这里来干嘛,过来让老夫教训你。”
于是换张商英有些尴尬,不方便反对张叔夜,任由小高被叔夜相公带走了。
“还是叔夜叔叔对小侄照顾有加,您日出东方,文成武德,真不是盖的……”
高方平说不完,被张叔夜后脑勺一巴掌打乖了,之后张叔夜低声道:“少给老夫废话,我不想问你怎么惹时彦了,也不想管你滞留京城有什么猫腻,总之安分些,大朝见之后给老夫滚回郓1城去待着。还有你再敢说朝堂诸公是杨、而你自诩为狼,老夫就把你整死你信不信?”
“哦。”高方平捂着脑壳点点头。
“还有,不许和大臣打架。”张叔夜又指着他的鼻子道,“这里是朝堂,你要敢坏了规矩,老夫马上让你后悔做人。”
高方平瀑布汗,妈的哥只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和陈志荣斗殴一次而已,想不到这个污点,现在都被他们记着。
赵佶临朝的时候,百官分为文武系列,各自归位站好,蔡京列在第一,陶节夫第二,中书侍郎张叔夜排第三,尚书左丞何执中第四,御史中丞张克公第五。
高方平穿着绿色的官袍混迹在末尾,特别的显眼,并且他的帽子又戴歪了。
大太监梁师成最近被教做人教的多了,所以胆子小了些,也懂了他声音不好听的道理,于是宣唱的时候刻意的低调,温和的道:“诸位臣工朝见陛下。”
于是大家伙跪拜赵佶,口称陛下英明神武什么的。
在朝廷这种正式场合有些麻烦,除了蔡京,那都是要跪拜皇帝的,不过蔡京很机灵,不搞特殊,也一起跪下参拜皇帝,于是赵佶便很高兴,口称诸位卿家别客气。
同样是绿袍小官的赵鼎,身为开封府的六曹参军之一,不过级别比高方平稍大,也混上殿来了,就在高方平的前面。
前些日子这个酷吏把永乐军的指挥使杨志等人请去喝茶,此举很是让高方平掉面子,目下地方又点挤,距离太近,跪拜的时候高方平的脑壳险些凑在赵鼎的屁股上,于是高方平低声道:“赵鼎你要是敢放屁,下朝我就教你做人!”(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