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清早来临。
高方平穿的如同毛毛熊站在船头,梁红英汇报道:“相公,前方是岔道,若是要去杭州看望您的红颜知己,就要改道过苏州,然后经由海路到杭州。否则就要往右过江宁府,然后直达江州。”
“直达江州吧,总归有事悬在心口,就没有心思旅游,去了也玩不踏实。也不知道,前阵子托人捎去的羽绒服,她穿上了吗?咱们的技术还不行,会跑绒,一年后那就不是羽绒服了。”高方平喃喃道……
到直州的时候放了那个郎中下船,给了三两银子,另外安排韩世忠骑快马送他回去。这是因为那个伤者已经活过来了,问题已经不大。只要修养一些时日就能康复。
听说那人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到处乱跑,大喊大叫的寻找他随身的包裹,听说被烧了之后,他骂了一声昏官就又晕了过去。
梁红英来汇报之后,高方平就好奇的来到一个船舱里,坐在病床边吩咐:“把这家伙弄醒。”
被梁红英捏了几下后,他醒了过来,好奇的看着高方平。
高方平也打量着他,总体上这是个小年轻,做农人打扮,却生的算是眉清目秀,有点文雅气息,眼神里透着一种固执。
上次他醒来后找包裹很激动,不过这次也不算太激动了,把固执的神态收了起来道:“多谢恩公的搭救,此番恩情不知何能报答。”
“你叫什么?”高方平好奇的道。
“好叫恩公知悉,小的叫丁二。”他说道。
“你这家伙文绉绉的,你到底是农人还是士人?”高方平道。
“少时候家境还算富裕,念过几年书,深知天高地厚,知晓礼义廉耻。但我却喜欢务农,喜欢自己种些田自得其乐,一遍观察一边学习务农。”丁二说道。
高方平道:“你这样的自我评价倒是不多见。深知天高地厚也敢说?知天高地厚的人会在应天府被人追杀?”
“贼人害我,那自是贼人的事。”丁二悲愤的样子。
接下来他就开始念顺口溜,大抵就是“小人的家就在那苏州的城边,家有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谁知那应俸局,蛮横不讲理,勾结官府目五天,霸他大屋夺他田”什么的。
汗。他念的满流畅的。
“你说你喜欢务农,喜欢学习,对此有心得?”高方平适时的摸了摸怀里的那袋种子问道。
“好叫恩公得知,确是如此。”丁二却又失落的道:“可惜……在下的随身物品被恩公您不知情下烧了。实在是暴殄天物!”
“说的这么严重,对你如此重要,你为何现在不责怪我呢?你应该是个固执的人,否则怎会沦落到被追杀也不妥协的地步?”高方平好奇的看着他。
丁二道:“不知者不罪,恩公并不知情,又是我之救命恩人,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怎的能责怪到您的头上。”
高方平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那个布袋扔在他手里,起身离开的时候道:“你这人有点意思,在找这个吧,还给你。”
丁二急忙打开布袋看了看,心里也落定了,又道:“恩公请留步,知道您是个官,应该还是个不小的官,却未知尊姓大名。”
“江湖人称猪肉平的就是我。”高方平停下脚步转身道,“还没有完全恢复,就别乱跳了,否则闯出祸来不还得我花钱给您治。对了,你欠我三十贯钱,你的东西我不要。但是我猪肉平也轻易不会被别人蒙,四十贯钱你留在我身边做事,还清的时候你就可以自行离开,那时我不为难。然而若是欠着我钱就跑了,坚决抓回来吊起来。【】”
“您就是高方平高大人?”丁二激动的道。
旁边的燕小乙讽刺道:“除了高大人,谁还会追着你还钱的?”
“燕小乙你皮又痒了啊,欠债还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我和他非亲非故,救治他的钱凭啥要我来出?”高方平道。
燕青有点语塞,想想又岔开道:“好人做到底,这位小哥又那么凄惨,难道不该给以同情?”
“我没那么多同情心,大宋有九千万人都凄惨,你说我同情得了谁?”高方平道。
梁红英一掌把燕青打跑了,她知道在说下去,燕小乙铁定被大魔王吊起来,鲁达这不是才被放下来不久的吗。大魔王要是好说话,那还叫大魔王吗?
“果真是高大人高青天了。”看到了这一幕,丁二跪在了地上很恭敬的样子。
“这么说来我名声很大了。”高方平摸着下巴问道。
梁红英把丁二拉起来后,丁二有些激动的点点头道:“当时在苏州家破人亡之后,小的打听到了大人您是个有作为有想法的人,四下都在传言,您也是朱勔王黼他们的大对头,于是小的北上就是去投奔您的。”
“接着说。”高方平坐了下来。
“小人怀里的种子,是小的无意间得到了魁宝。这是改善天下老百姓们生存状态的绝世宝物,当时想到的就是要送去给您,加以实验的。”丁二道,“这是一种神奇的水稻种子。”
“怎么个神奇法?”高方平甜甜嘴皮,来了兴趣,也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家破人亡、被朱勔他们迫害追杀了。
丁二说道:“我是个喜欢观察、喜欢种田的人。当时家境还算富裕,其实无需我去种田,但我专门自得其乐的在家里的后院开辟了一分试验田,算是学习也算是娱乐。其后有次我因事外出许久,去杭州访友,又恰逢那段日子老不见雨水,而家人里也都不关心我那些玩意田,于是我回来的时候大部分水稻都枯死了。”
高方平眼睛发亮的道:“与此同时,有一部分活了下来对吗?”
“是的,大人真是神人,看来您真的对这些有心得?”丁二好奇的道。
“心得谈不上,这不是我的专业,不过听说过一些,你接着说。”高方平亲自递了一杯茶给他。
丁二喝了一口茶后道:“就如大人说的,九层九的水稻死去了。却有不多的几株活了下来。小的便仔细观察了一下它们缺水了,长的不太好,却没有死,就说明这个品种极其的耐旱,对水源的要求比普通水稻低很多。若是能普及开,就代表许多水源不方便的地,也变为了可种植良田。”
“还不止如此。”丁二接着说道,“我当时并没有灰心,铲除了其他死去的植物,专门照顾这几株,等到成熟的时候观察到,内中的颗粒比寻常的相对饱满,小的会算术,算占地以及株数,轻易就算出来,这个神奇的品种产量也高于其他普通水稻至少一层左右。小的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天降祥瑞,总之世间的事就有这么神奇。那阵子让我狂喜,却最终福祸相依,没有意料到消息泄露,被贼子狗官找上了门来。我不想轻易给人,于是藏了起来,之后家产被他们查封了,我家老娘气病了,不久就过世了。那个时候我生无可恋,上州衙告应俸局的状,却相反被抓了起来,说我诬蔑诋毁皇家部门。他们串通一气,想要我手里的种子,我却偏不给。其后谎称带他们去拿,然后我乘机掏出了苏11州城,一路隐藏北上,想去投奔您。”
高方平点点头,暂时没去考虑他的凄惨遭遇,而是想到了造物的神奇。
这其实也是达尔文那家伙的进化论一部分。自然界每时每刻都在进化,都在变迁,物种也会随时发生改变,只是说许多时候人们并没有去发现,于是就会错过一些机会。
小时候高方平就听过一个有趣的故事,说是草原上的牧羊农场围栏不高,有次风暴来袭羊群出现了慌乱,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逃,于是大部分有能力的羊,都跳出了围栏跑了。
而少数弹跳力不好,腿短的羊没能跳出去,就继续留在了农场。
风暴过后损失巨大,为了往回损失就好好的饲养剩下的短脚羊,于是,这些血统差不多的脚短的羊群,最终就衍生发展成为了一个新的种群,最温顺最安分最不操心、最适合人工牧养的短脚羊种群就此形成了,并且一直延续下去。
这就是进化,传承。
若不是发生风暴,那些没文化的牧羊人在平时,真不会用尺子去研究谁的腿短,谁性格安分,谁不会跳出围栏逃跑。于是各种血统混杂一起,就始终很难单独的剥离出一个优良种群来。因为血统会被其他比较跳的羊同化。
丁二遇到的,也属于这种情况。
物种发生了进化,但是一般时候人们发现不了,若是正常情况下,谁有空对着铺天盖地的粮食一颗一颗的分辨谁是宝贝。但是鬼使神差,丁二因为出远门找顾不周,于是大自然的优胜劣汰,让不适应干旱的那些水稻全部死亡了,留下了几株进化过的不同品种,那就是光头上的虫子特别的显眼,就被丁二发现了。
这就是自然,其实上述至几十万年以来,自然界始终都在这样优胜劣汰的进化,只是说较少有人去观察到这些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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