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执,离高考还剩五天,大家都在复习,咱俩却在打篮球,是不是太装了。”
“别废话,要复习就赶快回去,我是学不进去。”叫袁执的男孩眉头有一丝忧郁,甩手一个三分入筐。
“算了。五天的时间我能提高总分一百分,那还差录取线一百分呢。哈!哈!哈!”夸张的三声大叫。
空旷的球场,篮球打板落地的声音在燥热的空气里更显沉闷。
“袁执,最近你和安茹君正在打冷战吗?彼此冷若冰霜,像是相互欠了多少钱似得。老袁,快毕业了,抓住机会表白。春暖花开,春风化雨,春风得意的愿景跑不了,哈哈哈。”
袁执一怔,宋惟彦不愧初中、高中都不离不弃的死党,自己的心事被他一口叫破,按以往是要遭一顿狂虐的,此时心中却莫名的一松。
是啊,快毕业了,自己也快崩溃了。宋惟彦定是看不过眼,指出了唯一的出路,傻子都知道的出路。可是,向安茹君表白,自己为什么会没有勇气,这已经纠结多少日子了。袁执发誓,这比杀人还难。
一恍惚,投出一个三不沾,篮球砸在球架下方的一角凸起上,瞬间滚远。
“老宋,去捡球。”袁执愈加烦躁。
“什么东西!自己去捡。”宋惟彦嘴上抗议,却已经迈动脚步。
这时,教学楼的出口出现一个窈窕身影。
“这么巧。”宋惟彦停下脚步,并看了袁执一眼,才说到安茹君,女神就出现了。
滚动的篮球沿着丘比特神箭的轨迹正好到了安茹君的脚下。
安茹君不看篮球场方向一眼,望着到了脚下的篮球,顺着它滚动的方向再加一脚,然后抱着一摞试卷继续前行。
袁执喃喃,“什么素质······”
宋惟彦夸张的前仰后合,“嘎,嘎,老袁,这一脚像是在踢你呀。”
······
高考对某些人来说,就像马桶里的排泄物,冲冲而去。袁执自知成绩垃圾,整天不出门。而且,觉的待遇还有所提升。
老爸名叫袁益民,在一家电子厂做技术员,整天乐呵呵的,从不在乎什么评职称、升迁之类的,用老妈的话说就是胸无大志。自袁执懂事起,记得老爸曾说过一家人的一日三餐他包了,这些年他一直忠心的履行诺言,并乐此不疲。
尤其高考完的这几天,早餐天天变花样,晚饭顿顿超标准。袁执终于有些内疚了。
“老爸,其实这次考得没你想象的那么·····好,估计······”
袁益民拍拍儿子的肩膀,“我也没你想的那么笨,我是怕你想不开。”
午餐还是需要自己解决的,老妈在医院工作,二老中午是不会来的。高考已经过去了十多天,袁执诧异宋惟彦居然一直没有露面,于是关了游戏,走出家门。
“哎呦,袁执,好久不见,是出去旅游了吗?”一上街就碰到同班同学王宝亮,正骑着一辆崭新、豪华的山地车。
袁执顿时食欲大减,怎么会遇见这个二货,看王宝亮不停晃动山地车,仿佛要亮瞎袁执的眼,袁执勉为其难回应一下。
“王宝亮,没长大吗?上高一的时候我就觉得学校不适合你,看来我错了,等开学你再回去吧。”
王宝亮是把袁执当做生死大敌的,交锋无数,早已坚不可摧。“上学那是必须的,这一回当然是大学。袁执,你选了哪所大学?”
袁执瞪大了眼睛,心说就你那水平,如果这次能比我高出十分,说明你门门超水平发挥了。居然敢说上哪所大学,而且是在大街上,拜托,你我的成绩最多就是录取分数线七折的水平。
“我的志愿是东山省财经附属专科学院,在省会齐河市。通知书下周就应该到了。”
袁执一惊,他下意识觉得这是真的,王宝亮他爹好歹是这座小县城国家机关的一名科长,绝对有能力让儿子在这种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三流院校的地方旅游三年,关键是学校居然也在齐河市。班上所有人都知道安茹君报考的是东山大学,是东山省首屈一指的学府,校址在省会齐河市。而王宝亮如同一个盘旋的苍蝇,一直对安茹君有所觊觎。
袁执突然觉得三流院校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脸上却表现出浓浓的不屑,“王宝亮,这种学校是凭体格生存的,你就准备着给人打饭、打洗脚水吧。”
王宝亮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袁执,别说得那么夸张。出来一上午了,袁执我请你吃饭吧。”
二货该不是埋伏了一上午,专门为了给我添堵。
“我已经吃过了,再见。”
半个小时后,袁执已经坐在一家烧烤店外面的树荫下,当然还有宋惟彦。
袁执迫不及待的喝一口冰啤酒,“宋惟彦,这十几天怎么没见你出门。”
“我爸死了。”
袁执差点一口酒喷出去。班上同学都知道宋惟彦一直和母亲生活,袁执也从未见过他的父亲。此时宋惟彦平静的一句话,多少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节哀。我简直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我不在意他的死。可他们为什么要将这件事告诉我妈,她已经三天不吃不睡了······”
宋惟彦的脸痛苦的扭曲,抓起酒杯一口气喝下。之后,两人半晌无语。
“唉,惟彦,你不能这样,他毕竟是你父亲。现在重要的是开导安慰刘阿姨。”
宋惟彦长出一口气,“我妈今天好多了。好了,不说这件事了。老袁,毕业了,你有什么打算。我可能过几天就要走了。”
袁执一惊。正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响,宋惟彦看一眼屏幕,立马接通电话。
“妈,”宋惟彦听着电话,慢慢站起身。
“你是说今天,现在?······,好,妈,我现在就回去。”
宋惟彦收了电话,“老袁,我要回去了。本来以为还要等几天,没想到今天就起程了。老袁,我们是朋友,毕业了,也该配个手机了,以后常联系。我先走了。”
袁执懵了。想说句告别的话,一抬头宋惟彦的身影早已不见。
闷闷的喝了三四瓶啤酒,起身时微微有些摇晃,然后他朝着梦里一直想去的地方走去。
安茹君的家境不一般,据说家族企业蒸蒸日上,这莱云县只是其中一部分。袁执走向一个豪华小区,今天无论如何要见安茹君一面,否则······猛然间他定住身形。
透过小区的栅栏,袁执看见那个刻印在心间五六年的美丽身影正进入一辆豪华轿车,为她打开车门的是一个高个青年,衣冠楚楚,那虚假的笑容像极了先前见过的王宝亮。安茹君的父母站在一旁,尤其安茹君的父亲,两眼放光,明显的谄媚讨好姿态。
轿车出了小区,很快从侧过脸的袁执身边轰鸣而过。而呆呆的袁执像极了轿车尾气吹起的一粒灰尘,不知觉飘入另一条路。
袁执确信自己不是单相思,回忆往事······,往事太过可怜,他和安茹君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为此宋惟彦还取笑过他。他也恼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其他人那样,故作从容的与她侃侃而谈。
这种心理阴影越往后越令他纠结苦闷,失眠无数。
擦一把汗,袁执发现自己鬼使神差般已经走出了县城,正好来到一条河边。郁结无比,燥热难当,袁执索性脱了外衣外裤,一头扎入河中。
想到了水凉,没想到是这么的凉。袁执游了三五下就觉的半个身子一麻,紧接着整个人翻转着向下沉去。袁执大骇,张嘴就呼救,哪知还不如不张嘴,连续呛几口水,袁执很快失去了知觉。
朦胧中最后看见的居然是安茹君的微笑,她仿佛在说:袁执,喝啤酒不用这么着急。
大热天的,到河里游两圈没人在意,但是跳下去不露头立刻就引来了惊叫声。
“快来救人哪,有人投河了!”
袁执失去知觉前拼命往回游了几下,离河边并不远,所以很快被拖上了岸。此时周围的人越聚越多。
“唉,一般都是大姑娘殉情自杀,哪里有大小伙子想不开跳河的,可惜呀。”一片叽叽喳喳。
一个姑娘挤进人群,“喂,你们为什么还不赶快救人啊。”
姑娘立刻拿出手机拨打120,一边让旁边的大叔把袁执翻过来头向下,并锤击后背。果然,有水从袁执的嘴中缓慢流出。姑娘打完电话随即把袁执的腰抱起上抬,片刻后她又招呼一边的大叔帮忙将袁执仰面朝上,之后就是探鼻息查脉搏,动作干净利索。
姑娘一脸忧色,看看周围的人,大多是老人孩童,一个环卫大嫂满脸惊慌,那个中年大叔只是焦急的用力吸烟。姑娘无奈,只得继续进行胸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仅仅三分钟,姑娘就累得额头见汗。忽然,她感觉一股奇异的气息掠过自己进入了被救者的体内,下一刻,她就看到眼前年轻人的喉结一动。
进入袁执体内的正是来自珈兰星的秦元直的神魂。
伴随一块陨石穿过大气层后,包裹他神魂的念心玉完全消失殆尽。这个星球的温度似乎偏高,就在秦元直的神魂难以忍受,即将溃散之际,他看见了河岸上躺着的袁执。此人身材高大匀称,而且气息微弱,正是神魂入住的良材美玉和最佳时机。
看到溺水者的喉结鼓动,姑娘欣喜万分,周围立刻发出一阵惊呼声。足足有十分钟,溺水者先是一鼓一鼓的吐水,之后是剧烈的咳嗽。
最后,年轻人睁开眼,眼珠子却一动不动,仿佛在重新认识这个世界,又像极了在思索一道高考题。终于他身子一动,目光搜寻一番,然后站起身走过去拿起他的衣服,走了。
尽管他走路还有些摇晃,却始终没有回头。
姑娘呆呆望着年轻人的背影,差一点“我叫方敏兰”就脱口而出,怎么会没有想象中的感激涕零呢?
一阵警报声响,急救车终于来了。明白了事由的工作人员还是来到方敏兰面前。
“是你打了120吧,不好意思,这是单据,请把出车费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