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会使人心生胆怯,夜凌新知道自己无法克制这不知为何而突然蹿升的恐惧,他只有尽量克制住随时会让自己陷入犹豫的胆怯心理,这种时候,稍有犹豫,就极有可能葬身于此。
夜凌新也终于明白,亡灵血狼为何会暴走,面对这个敌人,就算是自己,曾经也被逼入绝境而失去理智。他没有减速或是停下来,十字死亡圣器已出现在他手中,他将圣器往上使劲抛了出去,一阵阵仿佛来自旷古的圣音如涟漪般一层一层地传来,响彻在每个人的耳畔。
那仿佛是一支古老而安详的众神祈祷乐曲,曲调平和而又充满恢弘的气势,又如同天神般的神秘,在这神圣的圣音熏陶中,夜凌新心里那股莫名的恐惧正在快速地衰退,他的力量正在重新聚集。
就连远远离去的索兰蒂与暗夜精灵也听到了。当圣音传入她的耳朵时,她感觉身体里忽然一阵莫名的涌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身体内窜动。她的表情有些痛苦,紧捂着肚子,伏在暗夜精灵背上,连动也不敢动一下。暗夜精灵担忧地减缓了一点速度,回头看了看它她。
过了一会儿,在感觉到疼痛多少减轻了一些后,她轻轻地说:“小精灵,我没事。我觉得我们不能就这样离开他们,他们有危险,我要回去陪着他。”
十字死亡圣器缓缓飘向天空,散发着光芒,像是一个袖珍型的太阳。强烈的光芒刺穿了因为大地震荡而激溅起的飘散在空中的厚厚灰尘,就好像阳光刺穿乌云那样,为这片被万吨尘土笼罩着的天地带来了光明与希望。
亡灵血狼奋力将面前已经爬出来半个身子的家伙打了回去,终于体力耗尽,无奈而又无力地倒了下去。它只能眼看着接踵而至的全身腐烂的人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他们慢慢走到亡灵血狼面前,竟然停下了脚步。他们的嘴角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冷笑,都伸出手,推向了伏在地上的虚弱不堪的狼。
这个被灰尘遮蔽了的黑夜苍穹,在一道道金色光芒的照耀下,顿时亮如白昼,无数道金光宛如可以无限延伸的利剑穿射而来,穿过了亡灵血狼身边每一个人的身体,一阵“吱吱吱”的烧焦皮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他们痛苦的惨叫,整个气氛变得异常恐怖。他们抬头望着漂浮在高空的散发着强烈光芒的圣器,眼里充满了无限的恐惧,耀眼的光芒直刺进他们的眼睛,他们痛苦地伸手想要遮挡一下,但毫无作用。他们挣扎着想要逃回那道门,可是还没来得及动身,就瞬间化为灰烬。
一束粗大的光直直地刺进了那道漆黑的门框里,几乎在一瞬间里,门里传来了震彻天空的绝望惨叫,那种可以让人在睡梦中也会惊醒的撕裂般的惨叫嘶嚎。
可是再强烈的光芒,也始终有照耀不到的地方。那个灰色的身影凌空屹立在前方,所有的光芒在刺入他身边那一圈灰色气流以后,同样如同水滴掉落进大海,无从寻找。
夜凌新在心里“哼”了一声,身上的光芒也越发的强烈,他加快了速度,对着那道身影撞击过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当他终于看清那道身影的时候,却发现那不过只是一层灰色的气流,站在灰色气流里的人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他没有停下来,继续撞击进去,竟直接从那道灰色气流里穿了过来,然后就到了那个神秘之人的面前。
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冷笑,这么多年,今天终于真正面对着这个当初将自己逼入绝境的人了,他抬起头,身上的光伸展开来,直接要掀开那人巨大的黑色兜帽,然后,夜凌新的心就如同沉重的落石,重重地向下落去,他的整个身体都变得冰凉刺骨,他所有的信心,瞬间都变成了绝望。
那些光在进入那个人的兜帽以后,也同样消失不见,石沉大海。但夜凌新还是从下往上稍稍瞥到了一角,在那微小的视线里,他看到那个人的一点下巴,没有皮肉,竟然像只是一副骷髅。接着,那个人的身体动了起来,直径向夜凌新撞来,夜凌新来不及躲开,下意识想要伸手推他,但剧烈的疼痛感瞬间传开,那个人竟然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或者说,那个人的身体,像是根本不存在般,是虚无的。
夜凌新心里一紧,刚刚才又压下去的恐惧瞬间再次萌了芽,这也让他清醒过来,他没有回头,而是强忍着心里的额恐惧与好奇,继续向下而去,落在了亡灵血狼身旁。
亡灵血狼已经趴伏在地上,喘着粗气,看到身边突然出现的夜凌新,它“嘶嘶嘶”鸣叫着,像是在哭诉着什么。夜凌新瞪着前方的那道漆黑的门,里面发出的惨叫阵阵传来,他抚摸着亡灵血狼脖颈处的毛发,说:“好好休息,其他的就交给我了。”
他高举着右手,十字死亡圣器缓缓地飘落下来,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里,他怒视着那道灰色的身影,大声吼道:“我不管你是谁,所有的帐,今天就一起结了吧。”
“住手。”
夕的声音赫然响起,不知何时,她已出现在夜凌新身后,“你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不用白费力气了。”
夜凌新看着地上虚弱得近乎快要丧命的亡灵血狼,这是这么多年来,它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以前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对手,即使是那匹白雪的狼,都没有令它陷入过如此绝境。
他怒视着夕,狠狠地说:“不管他是什么人,今天我不会放过他的。”
“如果他不是人呢?”夕悠悠的说:“你觉得你有什么能力去与他对抗?”
“不……不是人?”夜凌新抬头望着那个凌空漂浮着的灰色身影,刚才从他身上穿过的时候心生的恐惧依旧还未消散,他的心里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似有什么东西将在脑海里浮出水面。“那他是什么东西?”
“呵呵。”面对如此残酷的环境与如此可怕的敌人,夕依旧泰然自若,她咯咯娇笑着说:“你可以随便认为,可以是神,可以是魔鬼,也可以说是心里的幻象,但总之,你最好不要以为他是一个人就对了。”
“你就不能说清楚一些?”夜凌新觉得脑袋有些大了,眼前这个女孩每次说话都让他越加的模糊。“你这样形容,我真是没办法搞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了。”
夕的脸上仿佛时时刻刻都带着那份可爱而清淡的笑容,浓缩第一次见到这个笑容时甚至觉得她是一个来自天上的和平女神,夜凌新第一次见到她时在朦朦胧胧间总觉得这个笑容很亲切,似乎在哪里见到过。现在,他心里已没有了那种感觉,不过对于她随时随地挂着的微笑,他总能静下心来。夕扬了扬手指,抵在她的红唇上面,作了一个“嘘”的动作,轻声说:“如果我说出来,那么我现在就会死在这里呢,你很希望我死么?”她的语气很像是挑逗,又显得很无辜状,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悯。
不过夜凌新早已深知这个女孩的恐怖,她的无辜不过是装出来的,就是想要挑逗而已,她手指依旧抵在红唇上,对着夜凌新作了一个飞吻的动作,脸上的表情也充满了别样的诱惑,夜凌新不自然地回过头,说:“你就已经是个怪物了,还有人能杀得了你?”
“哎呀,瞧你说的。”夕看着耳根有点微微发红的夜凌新,得意地笑了笑,但她眼里却闪过一丝落寞,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发现,也没有人明白。她说:“比我厉害的还真有呢,而且吖,我也跟你说过的吧,要说怪物,你那个亲爱的索兰蒂,才是真正的怪物哦。”
“哼。”夜凌新显然有些不大高兴了。
夕不理会他,抬头对着那道灰色身影娇声说:“你要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么,现在就出来夺取力量了?”
夜凌新听得不明所以,刚想要问夕到底是怎么回事时,那道灰色气流里传来了那令人极度不适的声音,“我只是想陪他玩玩而已,至于那第十三支灵魂乐章,终会落到我的手里的,趁这段时间,你们就好好叙叙旧吧。”他的话音刚哔,灰色的气流忽然加快了速度,旋转了几圈以后,就全部消失在了空气中。
“第十三支乐章,那是什么东西?”在那个人彻底离开之后,夜凌新才彻底松了口气,面对那个人,他发现自己就算再厉害千倍万倍,都不及他万分之一,更可怕的是刚才那一瞥,他那骷髅般的下巴,实在太过诡异。他转过身,注视着夕,问道:“还有,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他是谁了吧?”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事都想彻底打听清楚,否则就不愿意罢休。”夕撩了撩飘扬在眼前的少许头发,说:“我已经说过了,如果我现在就说出他的身份,那么我立即就会死在你面前,你该不会以为他走远了就听不到我们的对话了吧?还是说你是打心底里想要我消失呢?”她的语气忽然又转变,像是一个满腹委屈得就快要哭出来的无辜样子,她的眼睛里果然已有了泪花,继续说:“就算你忘了以前的所有,也不至于这么讨厌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