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一段时间之后的酒馆二楼,一名身穿灰黑色制服的酒保模样的人缓缓地出现在了依然还在簌簌落下尘土与沙石的破损房门外:“需要处理他吗?”
“哼,哼呵呵呵……不必了。”
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随后响起在了房间的中央,很快就转变成为令人耳膜发痛的笑,那位之前还在与段青对峙的阿萨此时也随着站起的动作而抬起了自己的头,环绕在身边的那些黑雾却是有了缓慢散去的迹象:“果然是命运之子,即使是已经失去了力量的现在,他的命运依然受到了庇护呢。”
“……那我们该怎么做?”
“继续盯着他吧。”
逐渐变得清晰的光影里,一名手脚比普通人长、手臂与腿脚上都包覆着黑色绷带的黑衣男子缓缓地映现在了酒保的视野之中,不详的气息也随着覆盖在这名男子头上的一张刻画着各类魔法铭文的狰狞面具,缓缓地弥散在这片裂痕满布的空间之内:“命运之力正在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但现在还无法确定是否是他的出现所导致的,如果他真的如同传说中所描述的那样……那这一次的异象,或许也真的与他无关。”
“那薇尔莉特——”
“盯着他就是盯着薇尔莉特。”
低声打断了对方的话,那张造型狰狞的白色面具猛然随着阿萨抬头的动作而亮起于这片空间之内,无形的压力也随着原本寂静下来的那些房间裂痕的再度颤动而渗入了每一寸空气,与之相伴的还有一双闪耀在无形压力漩涡中央的红色双眼:“那个大魔法师之前对我的杀气没有产生任何反应,但却对我攻击那个冒险者的行动产生了如此之大的反响……哼呵呵呵。”
“若不是她曾经是紫罗兰之主,我甚至以为她已经成为了那个冒险者的傀儡了。”他的笑容变得充满了邪恶与诡秘:“不过如果这种情况能够为我所用的话……”
“王打算控制那个冒险者吗?”于是那位酒保声音低沉地低下了头:“恕属下直言,不过现在的皇城危机四伏,如果我们轻易动用我们的王牌的话,可能会招致所有人的注意与敌视——”
“报。”
低沉的禀报声随后响起在了那位低头谏言的酒保身后,与之相伴的还有另一名身穿同样服装的酒保抱拳禀报的身影:“奥克森拍卖行的拍卖已经结束,二十箱MK-II型魔法炸弹已经全数卖出,九成的买家是倾家荡产的冒险者,还有一成……是帝国的贵族。”
“……是谁?”
“塔克伯爵,雷德元帅的侄子。”
气氛逐渐松懈下来的景象中,那名酒保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动作:“拍卖一结束他就上车离开了,中间也没有发现他与任何人接触。”
“接触或许早就在拍卖之前。”背起了自己的双手,阿萨缓缓地转过了自己的身躯:“如果不是那样的话……那就是军方自己想要有所动作。”
“他们想要把谁送上天呢?”
喃喃自语地说出了这个问题,他的目光落在了这间房间已然被砸碎的大片玻璃遍布的窗户之外,属于帝都雷德卡尔的夜晚也随着与他身上相同的黑色的逐渐延伸,降临到了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嘴角含着莫名的笑意,已经随着周围人群混入这片黑夜之内的段青此时也将自己的最后一抹背影从那位阴影会的王的视野尽头拉扯了出来,同样摆出了背着双手姿势的他就这么看似漫不经心地巡游在这片街区之内,用毫无目的的双眼欣赏着这座城市同样有些喧嚣的夜晚:“已经经过了这么多次事件,属于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势力我们也差不多就看过了一遍,皇帝、贵族们、军方、还有处在暗处的阴影势力……唔。”
“现在回过头来考虑一下的话,最有可能成为敌人的还是军方啊。”他的目光随着走动的脚步而上下颠沛,似乎正在掂量的自己手头上可以应对的所有筹码:“一开始与皇子殿下结下的梁子倒还是小事,关键在于我们之前莫名其妙成为逃犯的身份,以及数次冒犯军方尊严的行为……”
“……”
“唉,我就知道都是白说。”
望着跟在自己身后的那名笼罩在黑色斗篷之下的女子的身影,脚步停顿了片刻的段青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之前的那道水晶之盾——我从来没有见过品质如此之高的水晶之盾,若不是你当时出手,我说不定早就被那个阿萨的杀气给吓死了。”
“没错,最后的那份从容都是装出来的。”
他回身走到了那名面露迷茫之色的女子面前,然后拉起了对方的手:“谢谢你。”
“……”
似乎已然不明白段青此时所表达出来的含义,静立在原地的薇尔莉特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修长的睫毛随后也伴随着那一头散乱在额头之下的波浪般紫发上下摆了摆,连带着她的整个下巴微微移动了两分:“……嘿,还真学会了点头了啊。”
“算了,给那个家伙留下一点念想也是不错的。”
拍了拍紫发女子的肩膀,段青的目光也重新落回到了那座安吉拉酒馆所在的方向:“说不定那个什么阴影会真的会有需要拜托给我们的任务,然后给我们一大笔赏金呢,对不对?”
“……”
“我说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啊,这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的……”
望着重新归于沉默的这位大魔法师的脸,段青再次显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别说今后会不会遇到更高级别的敌人了,我还想着等你恢复之后,向你请教请教魔法之类的呢。”
“当然,炼金术也是可以的。”他露出了一抹微笑,同时指了指自己腰间悬挂的几瓶摇曳着各类颜色的药水瓶:“如果你的炼金术能与我老师教给我的炼金术相融合,制造一大捆魔法炸弹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对了。”
“说起来,那个拍卖会的事情怎么样了?”似乎是回想起了自己之前在大街上所遇到的那一幕,思忖了片刻的段青转身拉住了一名路人的肩膀:“抱歉,请问奥克森拍卖行在什么地方?”
“奥克森拍卖行?没听说过。”那名路人面露疑惑地摇了摇头:“你是不是在帝都的其他区域听到的这个名字?最好去那边问一问。”
“……看来雷德卡尔还是太大了。”
松开了自己的手,目送着那名路人离去的段青撇着嘴回过了身:“只是跨了几个区域,这边的人就已经开始变得不熟悉了呢。”
“算了,已经这么晚,就算是找过去恐怕也得……咦?”
自言自语的话音忽然停止了,他的目光随后落在了那名走到了路旁小贩处的紫发女子身上,不再言语的他随后静静地走到了对方的背后,半晌之后才面露着笑容发出了声:“现在想来,这两天好像一直在给你买东西呢。”
“说吧,这一次想要什么?”他望着对方微微偏移过来的侧脸,面带笑意的眼睛也落在了这个帝国的街边随处可见的摊贩身上:“为了表示你救了我的谢意,什么我都会买给你的……呃。”
“是一家首饰店啊。”树立在街边的魔法灯火不断照耀的景象中,他望着面前摆放在小车木架上的满满一堆杂乱的项链与耳坠:“连意识都没有恢复的大魔法师,什么时候也开始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
仿佛没有理会段青的话,披着斗篷的薇尔莉特怔怔地望着摆放在木架上的杂乱首饰堆,半晌之后才在那名小贩殷勤期盼的眼神中,指在了这片堆积如山的首饰堆的其中一个角落。揉了揉自己有些头疼的额头,段青随后也伸手开始在这堆杂乱的首饰摊里面不断地翻找着,一件又一件与精美首饰相去甚远的普通货也随着他的询问,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这位紫发女子的面前:“是这条项链吗?”
“这对耳坠?不,这不是一对,好像只剩下一个了……”
“或者是这条手链?拜托,这金漆都已经掉成了这个样子,你不会还以为它是真金的吧?”
“难道是这枚胸针?喂喂,宝石都已经掉下来了,别说是用来当首饰,用来当炼金材料都不够格啊……嗯?”
望着对方盯着自己刚刚捞起的那枚胸针的那副陡然变得认真的样子,段青把自己刚刚想要吐槽的话语全部咽了回来,憋了半天的气息也随着自己放在这枚胸针上的视线而再次产生了流动,与之相伴的还有出现在他面前的系统信息:“……无名的胸针?”
【无名胸针(普通)】
【防御能力:无】
【装备需求:无】
【精神+1】
【镶嵌凹槽:1】
【由不知名的人所制作而成的胸针,已经随着时间的流离而破损不堪,其曾经的制作者与应属的主人,也已经因为长期的磨损而无法考证。】
【上面曾经镶嵌过什么宝石,但此时也已经丢失了。】
“……好吧。”
手里掂量着这枚造型普通、说明却充满了古怪的胸针,段青的眼神在它与薇尔莉特之间来回巡视了一阵:“既然如此——老板,这个多少钱?”
“盛惠900金币。”
“900金币?你怎么不去抢?这种毫无用处,连镶嵌的宝石都丢了的东西,怎么可能值得了这么多钱?”
“值不值钱不是你说了算,而是这位小姐说了算——950金币,不买就走人。”
“你——!”
望着那名坐在小车后方的摊贩一脸“我吃定了你”的表情,段青恨恨地咬了咬自己的牙,冲上脑门的热血刚刚想要驱使着他将胸针丢回到木架上,下一刻却又被一只冰冷而又白皙的手拦住了:“怎么,这么不舍得买下来吗?”
“雪灵幻冰?”
回头望着拦住自己的那张熟悉的面庞,段青惊讶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你怎么跑来了——不对,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下线的时候又没退队。”指了指其他人都看不到的左上方组队界面,白色长发飘扬的雪灵幻冰声音俏皮地回答道:“想要找到你的位置还不简单。”
“好吧,忘记了。”于是段青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你也看上了这个胸针?你要替我吃这个明亏么?”
“这个东西究竟值不值我们花1000金币,你自己心里自然应该清楚。”露出了一抹微笑,雪灵幻冰悄悄地朝着旁边正露出罕见殷切表情的薇尔莉特所在的方向示意了一眼:“不然那个小贩怎么就敢漫天要价呢?”
“……你赢了。”
回头注视着薇尔莉特的模样,段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入怀中的一只手随后也带出了一个鼓鼓的钱袋,丢在了面前喜笑颜开的那名小贩的头上:“你也赢了。”
“谢谢惠顾!”那小贩惊喜地大喊道:“还有还有,我这里还有很多压箱底的货色,你们要不要一起挑选一下哪?”
“挑你个头啊!走了。”
将胸针塞到了薇尔莉特的怀中,段青带着雪灵幻冰的身影朝大街的前方走去:“休息得怎么样?”
“应该没事了,但是……如果再遇到那个人,我不知道还会不会出现相同的症状。”
“那个良辰美玉……哼。”
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冷哼,心中沉吟了半晌的段青终究还是摇了摇自己的头:“算了,反正帝都这么大,我不信我们能够一直遇到他们。”
“按照正常的概率来讲,这种可能性自然是非常轻微的。”雪灵幻冰低声回答道:“但是问题在于……他现在一直在找我。”
“是因为害怕你破坏他们的计划?还是因为你身为天翔公司一员的身份?”
“他究竟为什么在找我,你心里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用无奈的目光瞪了对方一眼,雪灵幻冰随后将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直到现在都没有在我的心中清除你这个毒瘤——”
“欲念之心如此扭曲的他,怎么可能轻易认输啊?”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