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华城池二十里外营寨刚刚搭好,方宴背着双手从临时搭建好的木栅栏处走了过去,驼着背用脚戳了戳地上的一个小土包,以此消遣着自己少有的闲暇时间。
“方将军,前方的斥候来报,项将军一行人来了。”一个穿着皮革的士兵小跑了过去,背脊略微佝偻下去说着。
土包被踩平,方宴咳嗽了声,扯了扯被风刮起的衣袍,瞥了眼那位士兵,淡淡的开口,“带路。”
士兵转身,在营寨的南面,舒良翻身下马,看了眼塔楼上背着硬弓的士兵,又回头看了看比他晚到的项一鸣,“方将军似乎比我们还要放松,一切显得井然有序。”
“他毕竟是个老将了。”项一鸣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缰绳交到一个士兵的手上,缓缓地向舒良走了过去,“华清如是无人把守的话,可不是件好事。”
“醇和公子会尽快的赶去。”舒良看向前方,那儿有一个披着铠甲的人影正缓缓朝他们走来。
项一鸣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他从身影中看出来者是方宴,长眉挑了挑,“你这次的计划是什么?”
“呵呵,项将军,你应该知道,如今可不是什么蓄水期,就算我们拿下了安华也没什么意义。再者一旦采取水淹郡城的计谋,必然会让越国民众寒心,这也是安华郡城胡建迟迟不走出的原因,他的用处已经到关键时期了。”舒良云淡风轻的一笑,“醇和公子在几月前曾和说过他的打算,行军之中粮草可是件让人头疼之事。”
“我们攻击安华可不只是为了粮草,后方天水、雁门几郡不知会不会被我们所麻痹。如今彭楚,我想可不在凯丰?”项一鸣面对着舒良云淡风轻的话,他单刀直入,“江油的后方才是我们的据点,如今不过是演戏而已,舒良先生又怎会紧张呢?”
呵呵.....
舒良闻言,他笑而不语,看着渐渐走了过来的方宴,慢慢的甩了甩自己的袖口,从其内取出三个锦囊,递给方宴。
刚到的方宴一愣,他看了看舒良、项一鸣俩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方将军,明日一战之后,你就可拿此锦囊而回华清,醇和公子会派人迎接你。”舒良将锦囊交到对方的手上,补充的说到,“可领俩千人抄小路而回。”
方宴攥紧手里的锦囊,盯着舒良看着。
“于危难之计拆开,依计而行。”舒良开口,探出手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对方的手背,言语缓长,“一切有劳方老将军了。”
“是!”方宴将锦囊收起,重重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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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滑翔着几只机敏的小鸟,一个灰衣人站在一棵大树下支起了手臂。
小鸟依次的落下,灰衣人看了眼鸟爪上的布条,没有说话,扭过头望着背后的一个老者,“导师,洛城方面来的信。”
“呵呵,他们到达洛城也是有段时间了。老夫以为自己不用再接触组织里的人,看来是多想了。”老者躺在椅子上,胡须斑白,他拨弄了下自己的发髻,极为兴奋的问,“信上说了什么?”
灰衣人盯着鸟爪上的布条,没有急着回话,在布条表面上有着特殊的标记。他语气顿了顿,“影门在布条的表面上给了我们提示,导师,上面的内容,组织上面的人并没有给我们权利知晓。”
老者听到自己学生的话,他沉默了下去,如果内容无法知晓,那么就意味着这次行动的核心,他没有资格加入。
“导师....”灰衣人轻轻的叫了声,望着沉吟下去的老者,眼神有些深邃。
呵...
呵....
老者咽喉中干涩的发出了两声,脸皮抽动了几下,眼珠斜下的盯着,“依据他们给的提示把这些吩咐都交代下去吧,老夫是真的快被组织遗忘了。”
灰衣人听到自己老师的话,他低下了自己的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老者扭过头盯着自己低下头的学生,右手慢慢的抬起指着他,“文远,我很高兴有你这个徒弟。老夫如果没有猜错,乱世已到缓和时期了。若是错过了这次越国内乱,再想建功立业恐怕是遥遥无期之事了。”
文远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导师,有点不知道自己老师话里的意思。
“文远,你今年多大了?”
“二九。”文远回答。
“很好的年纪,不是吗?”老者笑了笑,下巴扬起,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望着天空,“老夫十八岁时,已经加入组织了,那时的我以为自己已经走到大部分人的前面,将来定有一番作为。”老者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语气开始缅怀,“若是.....呵呵,不说这了。文远,你该离开老夫了,去为自己的未来战斗,这是个不可错过的机会。”
“导师...”文远‘噗咚’一声跪拜了下去,双眼盯着老者,喉结滚动,“学生可是让导师失望了?”
“没有,你比我年轻时优秀。”老者摇了摇头,露出和蔼的神色,“四十年前,我与师兄共同加入组织。如今我二人一人失神至此,一人占卜星术只沦为乱世的弃子。文远,你的才华不该如老夫一般,也不该与你陌禾师叔一般。”
文远沉默,他盯着老者双手握拳,眼神挣扎。
“你有何顾忌?”老者开口问。
“导师,我是你的学生,也是天机门的人。这次的行动,他们并没有让学生参与。”
“规则是由上面的人所决定的,文远的才华虽还不能定下规则,可已有打破规则的能力。”老者站了起来,缓缓地走了过去,拍了拍自己学生的肩膀,“行事绝不可呆板,老夫当年一直按照组织的吩咐做事,可如今得到的又是什么呢?不去挑战规则,上面的人是不能发现你的。”
文远沉默,握拳的双手松开,掌心之中露出碎石。
“走吧,我的学生。你要记得你虽是组织的人,但绝不轻易听从别人的吩咐。”老者叹了口气,“被吩咐做事做的好的人,他的背脊永远是弯曲的,不可能看得到远方。老夫老了,年少时弯曲的背脊终是要带入棺材里去,这是老夫的不甘。我希望自己的学生不要步入自己的后尘,只会被人吩咐做事,从不去主动争取。”
“学生明白了。”文远双手交叠压地,叩首行礼。
“上面提示的人可能与越国的内战有关,你拿着上面之人的交代去找他们,不用回来了。”老者转身,“依你的才能,在乱世之中必然有你一席。”
“导师保重!”文远站了起来,取下鸟爪上的布条抄进胸口中,背着长剑转身小跑下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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