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会相信,但是会狐疑。将军,我们能用的时间就是他们这些狐疑犹豫的时间。探子回报,依照周舒晟狂羁的性子,必然会有一支轻锐前来试探。”文远脸色淡然,眼角忧郁之中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举止闲雅间自有股卿士之风,“项将军,周舒晟乃是兵家之人,若是将军不想被对方计计相扣,就要冒险。”
项一鸣闻言,他抬起手臂,捏住锡壶的把,看了眼文远前面空空的茶杯,亲自为对方斟茶,他眼神有微弱的变化,此人要是在行军谋划间和舒良遇上了,也不知会擦出怎么样的火花。
一人的眼神自信、儒雅中料事如神;一人眼角忧郁,闲雅间腹中自有良计。
“上楼抽梯之计?”项一鸣呵呵一笑,站了起来,走向凉亭之外,慢慢的撑起纸伞,微微的偏过头看着端坐的文远,“军士分批前行,诱而行之。”
文远平静的举起手中的茶杯,看了眼项一鸣的嘴角,慢慢的将茶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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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
【平坊.主城】
偌大的星晷铜盘沐浴在月光之下,一个老者一手背着手,一手拄着拐杖,佝偻着背脊抬头仰望着那偌大的星晷铜盘,背着的手连连掐算。
“老师.”在他的背后一个气宇宣扬的中年男子看着老者的背影,他手里攥着纸条,神色有些犹豫的嗫嚅说道,“前方的探子回来了,敌军在城外的平坊凉亭处扎兵。”
老者低下头,重重的叹了口气,背对着中年男子开口,“魏尧,你才是这平坊的主人,这些事,你没有必要把我这个快踏入坟场的老头拉入进去。”他说完,转过身去,一张老脸沧桑无比,两鬓的头发雪白飘逸,“魏尧,你忘了老夫答应出山的前提吗?老夫只是帮你治理这座城池,可不是替你防御。”
被叫做魏尧的中年男子慢慢的低下头,他摊开手看了一眼掌心中的纸条,迟疑之中,他又是抬起头,“是项一鸣,来者是战门第一期学生的传人。这....”
“乱世之殇,必有英雄挥剑而出。”老者抬起一只手臂,打断了魏尧未说完的话,他凝视着对方,声音几近腐朽,“魏尧,你看到了铜盘上指向吗?老夫的归墟之日快到了,就是在这一个月...”
魏尧的眼睛忽然间瞪起,猛地跪拜了下去,昂着头,“老师....”
“魏尧,二十七年前,我一个星宿师好友曾在书信中告诫过我勿要过多参与朝政之事。”他说着,一双眼睛灼灼有光,“城外的来者,曾是我老友嘴里中的那个男人。”
“什么?”魏尧眯了眯眼睛,露出了一副迷惑的表情。
“呵呵,成年老事,你不必去了解。”他干涩的笑了笑,摆了摆手,“老夫答应过那位好友,若是真如他所言,我便帮他做一件事情。”老者语气里带着追忆,他想起那个年少风发的年轻星宿师,只是一语就是算出了二十四年前的越国祸乱,三年后,乱事正如那位星宿师所言般发生。
他也正因为那位星宿师而幸免于世,没有过早的卷入王权党派之争。
“不知老师答应了何人?”魏尧昂着头问,在他的印象之中,这位老头是在二十几年前开始研习星辰,可并无任何一位星宿朋友。
“拓跋预宿,那个拓跋家族难得的一世之才。”老者轻缓的叹了口气,“他算的很准,老夫的归墟之日临近时,正是此人来临之时,不愧是拓跋家族绝世之人。”他说着,语气变得越来越不稳,“你是我的弟子,虽入门比较晚,可老夫有句话要送给你,这也是他当年送给老夫的。”
魏尧双眼一眯,“老师请讲。”
“朝政之乱,为人臣子不可轻易并入。”魏尧凝神注视着自己的弟子,“这远在洛城之外的战事,本就是二十四年前那起祸事的延续,为师不愿加入,我希望你也要慎重而行。”
魏尧慢慢的低下头,他看着老者,嘴唇翕动了下,“老师是希望弟子拱手将城池让给敌军吗?不出一兵一卒而降,这非人臣之为。”他说着,脸色越来越不好,“我魏尧虽非忠义之士,但也非贪生怕死之人。”
老者的眼瞳慢慢缩小,他盯着魏尧,“星辰中既定之事,我等臣子又怎更改?王室之中的纷乱,能终止纷乱的必然是王室之人。”老者说着,语气生硬下去,“顺应局势发展,尽量减少越国王室的内耗,这就是忠臣该行之事。”
“可....可这般的...”
“老夫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是在心系这王朝,而是怕这天下的悠悠之口,怕一辈子都背上贪生怕死这个名头。”老者冷哼了一声,打断魏尧将要说的话,“防御之事,交给你的小师弟吧,他是这乱世中等待的破军之矛,战事是他成长的地方。”
魏尧低下头,他的师弟此年不过十八,自幼便跟在老者的身边,习读万卷兵书的同时好武力,乃是一名纯血的羽族,白氏之人。
“师弟年幼,这一战恐怕难以取胜。”魏尧迟疑了一下,低下头。
“哼,这并不是为了战役的胜利,而是为了你的面子,也是为了将他送进去。”老者的话忽然间严厉下去,瞪着自己这个毫无眼光的弟子,“魏尧,顺势而行,这不仅对越国是件好事,对你也是一件好事。无论如何,这也是王室内部的战争。”
“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跪拜在地上的魏尧点了点头,又是露出犹豫。
“还有什么事?”老者眼皮一眯。
“老师刚才说是为了将师弟送进去,难道这也是老师...”
“魏尧,这不是你该问的。白家的人该在战场上出现,也该在中州大陆的明面上出现。为师也是受人之托,为师走后,老夫希望你一切以你师弟为重。他若认同你,他背后的人能护你的家族延绵百年。”老者闭上了眼睛,露出了疲惫的神色,“你下去吧,刚才为师说的话,你不要有丝毫的泄露,你的命,有时候,为师也无能为力。”
魏尧眼神中露出了沉吟,片刻他狠狠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出。
(前面有大概说过羽族的白家为某个组织的四大家族之一,而拓跋家族世代效力这个组织。所以老者的来历,我就不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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