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若愚不由得一怔,拉着许显纯来到一屏风后面的碧纱橱里,问道:“是何紧急事?”
许显纯忙附耳刘若愚说了一通,刘若愚神情倒也有些淡然,没有半点的情绪表现,对许显纯吩咐道:
“让辽东的锦衣卫详细查明一下,若只是往常一般劫掠而已,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到时候派使者责难,惩戒首犯即可;
若是有图谋之举,借机惹我大明,以兴兵事,则立即禀报!同时,注意建奴和吴襄部的动向,务必查明其三者是否有勾结之象!”
“领命!”
许显纯很想说锦衣卫一直注意着呢,但想着如今刘公公也要忙着与陛下等商议军机,自己似乎也不好多言,便退了下去。 更新最快
这里,刘若愚走了进来,并径直来到朱由校身边:“陛下,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刚刚带来消息,科尔沁部趁我辽东诸要员进京述职之机,突然奇袭了辽阳州,原屯田的十余处团堡被攻破,有四千多兵民被害,东江孔有德部已退守至凤凰城。”
本来还在西暖阁偌大的地图墙壁上同当今陛下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官员们顿时都呆住了,整个场面变得异常的安静,静的落针可闻。
而朱由校也将准备拍在扶手上的手停在半空中,并立即起身,从卢象升手里夺过粉笔来。
同时,朱由校又命令一旁的常延龄和覃博桐二人把地图放低点,然后整个人就来到了辽东这块地图上,拿着粉笔往科尔沁所在的位置划了一个圆圈,正要寻找辽阳的位置时,卢象升则前来立即点出了辽阳的位置,并又道:
“陛下,这里是凤凰城,这一带大多是密林,少有人烟,臣自赴任后便着令毛文龙在此之间伐木建城堡五十余处,开垦田亩上千顷,但城堡都是就地取材,以木城做墙,本想着待天气稍暖后,再从内地招募一批百姓去耕种并重新包砖,但没想到这鞑子如此大胆,竟敢劫掠我百姓!”
卢象升说着就朝朱由校拱手道:“微臣失职,请陛下责罚。”
而这时候,孙承宗却站了出来:
“此事可不能怪卢阁老,素来这些塞北蒙古诸部同建奴一样,时常会劫掠我边境,夺走牛羊,掠走人口,也是常有之事,但每次却也规模不大,多则数百骑少则几十骑,毁数十村落也是常见之事,等我大军调动以备抗击时,他又撤了回去,反而让我军很是狼狈,如此以来,也就见怪不怪,更何况,如今也不是得罪蒙古部的时机,要不然还是偃旗息鼓吧。”
朱由校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看着地图,整个辽东地区,以建奴现在占据的盛京即沈阳为中心,西南方向是吴襄部所占据的宁远和锦州一带,而在宁远和锦州以南则是现在大明最重要的关卡-山海关!
山海关北侧紧邻着察哈尔部,察哈尔部挨着喀尔喀部,在喀尔喀部与满清之间才是科尔沁部和土默特部,科尔沁部左翼离海州卫不远,但冒然进入辽河领域则必然会引起吴襄部和建奴的警觉,但现在这两方却都当了睁眼瞎,而自己大明新开垦的城堡就这样在他们眼皮底下被科尔沁部劫了,还损失了四千余百姓!
虽说,这年头人命贱如狗,更何况是在关外地区,大明素来丢城弃民已成常态,如今愕然听见四千余百姓被害,对于见惯了生离死别的边镇官员而言,也已经没法让他们因此暴跳如雷,恨不得立即报复回去。
也因此,孙承宗也才提出“偃旗息鼓”一说。
这时候,王在晋也站了出来:“启奏陛下,微臣认为新城伯(孙承宗)所言甚是,如今辽东局势看似平稳,却是暗流汹涌,建奴与吴襄部还有我辽东东江之兵,共成三足鼎立之势,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塞北蒙古诸部支持谁,如今因陛下允许双边贸易,科尔沁部和喀尔喀部等已有与建奴亲近改为向我大明亲近之现象,如果因此事,我们冒然与科尔沁部挑起战端,是为不智,将会把蒙古诸部彻底推向建奴一边。”
朱由校依旧没说话,他内心虽然已经有了决断,但作为一个决策者,他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想法,尤其是这种涉及到国家战略层次的。
至少不能让这些大员看出自己的心思,否则这些人精似的大员会跟着自己的意思走,不表达出自己的真实看法。
如今当皇帝当得久了,朱由校也算是很了解这些进士老爷们了,只要你稍微一透露出半点信息,他们就能说出一长串的道理来,哪怕他本来想的意见与你的不符,他也能迅速转移逻辑。
为强作镇定,朱由校端起了手里的茶杯,开是吹散着热气,然后细细小酌。
孙承宗和王在晋见陛下没有表态,也不好再说下去,两人也只好垂手而立在一旁,红袍宽袖里的手捏的很紧,额间也开始发汗,深怕自己刚才一时冒失之举引起陛下不快。
卢象升则也继续盯着地图沉思,整个辽东半岛是他在负责,而偏偏在他负责的区域被鞑子劫掠了,或许真不是什么要紧的杀头大罪,但疏忽之罪却是有的。
卢象升开始反思自己不该太过轻视蒙古这一股势力,使得自己把兵力主要放在了应对吴襄部和建奴身上。
孙传庭则干脆闭目养神,他对这种对外战事不怎么感冒,作为大同巡抚,他所负责的确都是关卡众多,且地势易守难攻,鞑子很难从他的地盘得到好处,所以他的感受并不强烈,也无法提出什么意见,便没打算越俎代庖。
总兵官们还不习惯在陛下和一群高级文官面前发言,他们更愿意安静的看着大佬们说,而只接受命令。
禁卫军的年轻将领们则在这方面还算是毛孩子,没有经验,也不好说什么,更何况,陛下和总教官卢象升在,他们就更加不好随意发言。
唯独杨嗣昌的眼珠子一直在滴溜溜的转,嘴巴一会儿张开一会儿闭住,似乎想说也不好说。
朱由校捕捉到了他的这一表现,便放下茶杯,然后吩咐道:“兵部左侍郎杨嗣昌!”
杨嗣昌反应很快,立即就站了出来,很恭敬的朝朱由校拱手道:“微臣在!”
“此事,你有何看法?”朱由校忙问道。r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