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会不会有另外一个世界呢,他想。
那里,住着爹爹,叔叔们,还有家里的所有人,还有小乙哥哥,那里会不会有他们呢?
一定会有的。
他痴痴地想着,一夜的劳累,所有力气都从身体里消失了,此刻只有无尽的衰弱,衰弱,无止无尽。
离开家已经一年多了,他已不是原来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他已有了自己的心思,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主意。
还有自己潜藏在心底的永远不可以告人的信念,那就是他必须得活着,因为他还有还下去的目的。
他闭住眼睛,一会儿再次睁开,他明澈的眼睛里虽然稚气未脱,但明显多了坚毅与沉静,一种完全超脱出了原先生活的神色。
假如浮寿山不发生什么事,他现在还是过着以前的生活,还是做着以前的那个寿儿,还不会像现在这样,现在的这个自己,连自己有时候都会觉得陌生。
是环境改变了他?还是他适应着环境?令他如此的今非昔比。
他闭住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有巨大的使命在召唤着他。
他挣扎地站起身来,捡起斧头,再次砍起树来。
他好像是有意的折磨自己,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懈怠,不管再能砍多少树,也是不能说明什么的,只是付东流的这个逼迫忽然使他明白了什么。
那就是,人的潜力是超乎寻常的。
没有压力的时候,他一天只能砍倒两棵小树,而当面临不可躲藏的压力的时候,他竟然在一日一夜间能独力砍倒七棵小树。
他知道,自己是不同于其他的另外一个人,自己必须要逼着自己做一些事情,一些超乎寻常的事情,那样,他才能在失去了所有亲人之后,还能好好地活下去。
当流泪没有用的时候,就用流血来说话;同样,当自己要独自面对那些心里的痛苦时,就必须用肉体的苦痛来缓解。
也许未来会很美好,只是现在,必须残忍。
当狐秃看着寿儿再次挥舞斧头,已经没有了力气,但还在苦苦砍伐的时候,它简直要窒息了。
他不累吗?他的身体不是自己的吗?他简直是像使唤奴隶一样的使唤他自己的身体了。
这个孩子究竟是怎么了?他……他还是一个小孩子吗?一个小孩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吗?不,这是成年人也做不出来的事,这简直是人也做不出来的事,他还是一个人吗?
狐秃久久不能言语出一个字来,心里被压抑的难受,心脏简直都要爆破了。
它不忍再看到这一幕,将眼睛转到了一边,它想,我和这小子在一起,待的久了,总有一天会发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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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寿岗上,外围包围着的松柏被移去了几株,广场的对面,正对大门的地方,修建了一座门墩,门墩全部用白色的大理石筑成,高可一丈,宽可四人同时进出,而在门墩的顶部,又用浮雕雕刻着三个大字:浮寿门。
这三个大字预示着浮寿门的正式开创。
没有什么庆祝,只有赵正带着牛头妖们短暂的向浮寿门三拜。
这三拜,不但是对着这曾经的浮寿山,也是对着在浮寿山上遇难的所有的亲人。
赵正看着敦敦厚厚的浮寿门三个大字,在阳光下这三个大字泛着青色,有种力量的感觉。
而此时自己心中的开创基业之意终于有实物可触摸到,他也有种心潮澎湃的感觉。
他在浮寿门下跪下,大声喊道:“师父,咱们浮寿山没有覆灭,它又传下来了,它又传下来了。”
他喊着,有些哽咽,有些心酸,但更多的是慰藉、
从浮寿门这儿看过去,能远远地看见那些坟土已经干燥着的师父、师兄以及寿儿的坟墓,在那里一字并排地静静立着,石碑上篆刻着他们清晰的名字。
他们不知还有知吗?对着赵正的哽咽一直都默默着。
也许他们真的是已经无知了吧。
只是此刻这个伤痛的人已经热泪盈眶。
赵正霍地站起,对着浮寿门,也是对着曾经的浮寿山,也是对着他自己,坚定地说道:“总有一天,我一定要让浮寿门在江湖上声名显赫。”
牛头妖们站在他身后,神色严峻。
这时只听得眸的一声,众人的身后发出了牛叫的声音,赵正还没有回头,身后的两个牛头妖已经豁然跃出,旋即,他们又霍地跃回,但两名牛头妖的手中已多了一个小牧童,正是归于我,他的左右两只胳膊被两个牛头妖押着,他用尽了力气,但纹丝也不能动。
今天他骑着青牛来这边放牛,不巧正看到赵正和几只长着牛头的妖怪在一起,他从未见过妖怪,当时吓得就要昏过去了,便小心翼翼躲藏了起来,大气也不敢出地偷偷而看,他原以为一定是赵正被这些妖怪抓住了,但随即又看到这些妖怪对赵正俯首帖耳的,很听赵正的话,他当时便非常气愤,觉得连赵正这般很容易就受骗的人还能役使妖怪,老天简直是太没天理了,正要出去跟赵正打招呼,顺便探探这些妖怪是什么底细的时候,不巧自己的青牛叫了一声,自己便立刻被两个妖怪抓了回来。
他这时挨的那些牛头妖很近,虽然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但心里还是毛毛的,毕竟第一次见到这些长着牲畜脑袋,但走路做事和人一模一样的东西,谁也都会无法接受的,归于我虽然硬挣,但此刻已吓得脸色雪白,说不出一个字来了。
牛魔王上前一步,向着赵正道:“门主,这里有一个小孩偷看咱们,属下以为正好将这小孩杀了祭奠咱们浮寿门的开创,门主意下如何?”
牛魔王说着,就有拔刀的举动。
赵正连忙摆手道:“不可不可,咱们不能滥杀无辜,再说这小孩我认识的。”
归于我见状,忙大叫道:“赵东家救我。”
赵正摆摆手,两个牛头妖将归于我放了开来,但归于我并不走掉,反而向前一步,向着赵正道:“赵东家,你们这是开创了门派浮寿门吗?把我也加入如何?”
他常听说江湖上的那些帮派势力,很是厉害,但一直没有人引见加入,这时忽听到牛魔王的话,说什么浮寿门的开创,心想定是开创了门派无疑,当即便想加入。
牛头妖们见这小孩胆大如此,见了他们的怪异相貌,还敢如此嚣张说话,尽皆惊奇。
赵正也有些惊奇,但想到归于我胆大异常,也就不以为意了,想也没想,便摇摇头,道:“你好好读书以后还有机会出息的,我们这帮派不适合你的。”
归于我见赵正拒绝,非常的不高兴,上前一步,道:“加入了你们帮派,去了外面可以打打杀杀,还能**掳掠什么的,不是更有出息吗?”
归于我说的很不像话,赵正皱眉道:“好了,我们还有事要做,你走吧。”
两个牛头妖也是同时站在归于我的面前,向他怒目而视。
归于我有一些的畏惧,但还是迎上来,恨声道:“我不,我偏要加入。”
牛魔王看不下去了,一挥手,两个牛头妖拽起归于我的胳膊就走,归于我大喊大叫,两只牛头妖只是不理。
看着他们已走出了十几步,赵正道:“万不可伤了他。”
牛魔王道:“门主放心,你刚才说的不准滥杀无辜的话他们会记着的。”
赵正点了点头。转过身来,重新又注视起了这扇新做好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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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鹿山已经有蒸蒸日上之势,自从招贴贴出后,来骑鹿山要求拜师的弟子越来越多,骑鹿山这次收徒,除了挑选身体素质好的外,还要求弟子们必须品行端正,危急之刻不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情。
但品德这东西是无法考究的,所以只能从面相上辨识了,所有相貌凶恶的,长得一看便就能看出没有良心的,统统拒绝接受,这样的挑挑拣拣,一月下来,弟子居然也招了一百多名,可以说也不是小数目了。
王中散志得意满,看着骑鹿山上又熙熙攘攘起来,他将所得到的一百块灵石已经一分四份,自己与韩稚、魏踏、冯暴虎每人各自二十五块,韩稚坚决不接受,说自己双目已瞎,也不指望修习修真宝录了,灵石对他也无用处,但王中散坚决要他接收,即便他自己不肯要,随他给了什么人,韩稚想了一想,最后还是收下了。
众人都感觉到了这灵石的不同寻常,便一边研究修真宝录,一边配备使用这灵石,最近确实还开悟了不少,只是白日里忙着骑鹿山诸多琐碎的事情,也是只有晚上的一点工夫可以利用起来修习。
即使这样,几个月下来,几人都不同程度地感受到自己的进步。
这一日,骑鹿山忽然得到消息,说是葫芦峪出现了虾嫫,据说这虾嫫乃是天地异种,生在遥远的东洋大海之中,此物身中可提炼出一根金丝线来,而这金丝线虽只有短短的一根,却有无限的妙用,据说只要铸入兵器之中,所铸成的兵器可随大随小的变化,当真是一件神奇的东西。
王中散听了这个消息很是兴奋,知道此时江湖上已经如雨后春笋般生出了大大小小的几十个修真门派,而这些门派都没有什么可放得上台面的宝物,要是能得到虾嫫,铸成此神奇莫测的兵器,当是壮大骑鹿山的好时机。
当下他将这激动人心的消息告诉了其他人,并且表示自己想亲自去一趟,韩稚却觉得王中散作为骑鹿山的首脑,不宜亲赴险地,而应坐镇山中,自己跑一趟即可,魏踏自告奋勇说道:“当日定会有一场争夺之战,而小侄有区区踏空术,在争夺之中当可多一胜算,小侄愿与老前辈一同前往。”
几人觉得魏踏说的有些道理,便同意魏踏与韩稚一同前去,而留下王中散和冯暴虎坐守骑鹿山。
事不宜迟,当下韩稚和魏踏带了一些日用之物,装束好了,便向葫芦峪而去。
这葫芦峪在骑鹿山之南,说远也不怎么远,只是路途陡峭,不怎么好走,而这葫芦峪来历也颇有神奇色彩,据说是当初有一仙人,拿着酒葫芦边喝边驾云而行,但飞到中途之时,忽然失手将那酒葫芦掉下了凡间,掉落到了一座大山上,当即便把那山砸的稀巴烂,砸成了谷地,而葫芦落地之处,也形成了一个葫芦形状的峡谷,而酒葫芦里的酒水也全部倾泻而出,汇成了一条江河,正好从这葫芦口流出,所以以后这儿便以葫芦峪命名。
如果可以驭空飞行的话,从这葫芦峪的上空看下,便可看到有一条大峡谷,呈葫芦形状地向西南方向倾斜,而葫芦口那里再往下,便是一条大河,那大河想是从这峡谷里流出去汇集而成的。
但奇怪的是那葫芦峪里一滴水也没有,所在尽是泥潭沼泽,但甫甫出了葫芦峪,便是这条奔腾汹涌的大河。
大河蜿蜒向西南而流,但流了十里之后,又折而向东,汹涌澎湃,向东而逝,一直行五百里,汇入了东海之中。
魏踏和韩稚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赶到了葫芦峪的地界,此时他们还在一处的山头之上,再往下走就是那有名的葫芦峪了,从这儿望去,下面深不见底,一片阴沉沉的,甚么也看不清,因为两边都是悬崖峭壁,将谷口遮掩住了,所以谷中经年不见阳光,扔一块石头下去,好半天才能听到石头落地的声音,真是好不险恶。
魏踏皱眉道:“此处当真险恶,实乃是兵家伏击之处。”
韩稚双目紧闭着,点了点头,手中的拐杖握的紧紧的,此一次乃是为了骑鹿山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而行,所以事关重大,他谨慎地说道:“咱们小心才是。”
魏踏点点头,道:“是。”
两人随着沿着一条陡峭的小道走了下去,越往下走,越是阴凉,也越是难走,魏踏搀扶着韩稚小心翼翼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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