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人脑泥丸是修道者**意念之所,也是灵魂徜徉之地,一旦失去头颅,周身灵气便无法自由调控统一,灵气自然也会对自身身躯造成冲击破坏。? 南馨与音千桐乃是洪荒兑极称尊者,在没有意念力的引导下,如何指挥体内生命之力修复受损的血肉经脉四肢脏腑,自然是极为严峻的考题。一念及此,在场所有人噤若寒蝉翘以待。
南馨将头颅拎在手中,音千桐自然也是毫不迟疑白刃闪光。现场诡异至极,两个无头之人相去十丈彼此对峙,一个是娇巧玲珑的幼童,一个是美艳动人的少女,但气氛却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奶奶的,这要是把老子的头砍下来,过不了多久早就嗝屁啦。千桐妹子平时嬉皮笑脸的,没想到道行感悟这么厉害,她排在四御之二,我韦某人是一百个服气啦!”
谢玄玉龙宝扇轻挥笑道:“千桐妹子可比你宝贝多了。只怕在君上眼里,剑尊也不及她地位尊崇。”
东方九笑道:“那是自然,开团没奶妈,不如趁早回家找妈妈。”
话虽粗糙戏虐,但每个人脸上都隐隐藏着担忧的神色。这边二人斗得正欢,安无涯与枯法的交手也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此时此刻,枯法已然化身金铸佛陀,攻守兼备,原本盛开于脚下的百万莲花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与金身佛陀融合一处。仔细看去,能隐隐从佛陀皮肤血肉里看见净土莲华脉络,错节扎根相辅相成,端的是浩然恢宏。
随着佛家般若八合经字字吟唱,以百万脉络加持,以无上神杖激,霎时间金光无垠伸展笼罩住在场所有人。安无涯当其冲承受八合神通,在外人看来,此般须芥寺镇寺神通倾盆而下,纵然是道通八极的绝世大能,说不得一不小心也要殒落当场。
然而醇厚佛光中,忽然钻出一道森然骨光,紧接着漫天牙齿相磕的诡异声音豁然爆出。众人定睛看去,只见八合经中心地方忽然破开一个小洞,从中钻出一枚玉色头骨桀桀狂笑。那头骨撕扯佛光,不寒而栗的诡异声响打乱佛家梵唱,紧接着从小洞之中又6续钻出七枚头骨。一共八个玉色头骨盘旋半空编织成森白巨网,仿佛网罗世间万象,同样无限延展开来,与凌空金色佛光相互对峙。
“好一式八鬼巡天诀!红尘因障悲欢离合,果然了得!”
“过奖,在般若八合经神威之下,安某人自然得小心应付。”二人同时狂喝一声,金白二色光芒比起之前光芒又盛了几分,但饶是如此场面僵持,所有人都想不到,这二人不仅道行相仿,甚至连神通法则的感悟都在伯仲之间。
“八鬼巡天诀”在当初扶摇山大战五鬼巡天的基础上再做拔高,以安无涯第三法相施展开来,可谓是一招一世界,一瞬一倥偬,无穷威力与高阶幻术联合一齐,倘若有半分心智空隙,都会被这法诀趁虚而入碾轧粉碎;而般若八合经以大成佛法为基础,夺去人道六感,降下涅槃灾劫,同样是幻术与力量的顶尖绝学。唯一不同的是,八鬼巡天更重杀戮噬魂,而般若八合强调普渡苍生荡涤罪秽。如此交手没出半点声响,只有迢迢大河虚空轮转,一金白、一赤红,如盘踞两边的天龙神蛟彼此搏杀。这般持续刹那功夫,只听两声闷哼同时传来,霎时间金光乱窜赤红支离,枯法和安无涯同时现身吐血后退,二人皆是蹬地十步稳住身形,眼中敬佩惊愕一览无余。
“大师佛法精深定力凡,竟连我第三法相的八鬼巡天也奈何不了,实在叫人汗颜。”
枯法颦眉道:“安施主道行了得,也让老衲大为心惊。只是有一疑问,一直在老衲心中不曾消散,还请安施主不吝赐教。”
“释尊但问无妨。”
“天下四宗以佛门、三清两家历史最为悠久,七千年前三清大能昭上真人前辈贯通八极,是为洪荒大6天下四宗时代第一位通天彻地之人。之后昭上真人广开讲坛遍说道法,穷极毕生心血,悟法于佛、道、剑三门,甚至为了归化魔教不惜以魂入魔,希望能找到正邪之间沟通的桥梁,还这清平盛世一个安定。虽然最后功败垂成,却也推动洪荒道法突飞猛进。自那以后,贯通八极者虽仍是凤毛麟角,却不像从前那般万年不遇。这些多亏了昭上前辈打下的坚实基础。”
“不错,昭上真人名号,道行为次,人格为。试问天下大能,有几个能做到昭上前辈那般英雄豪杰以魂试法构建两方纽带?在我幽煌圣道之中亦有昭上前辈铜身石像供后人瞻仰。除了‘通天道主’、‘孕天道母’两位神祇与历任君上,恐怕要属他地位最为尊崇了。只不知枯法大师忽然提及此事有何见教?”
“当年正邪大战,魔君影烛乃是心魔本尊,统御四方邪众荼毒苍生,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不说一时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是以天下道门群起攻伐,实在是迫不得已。今时不同往日,影烛早已被古剑司冥、八荒玉卦分割镇压,幽煌道也有新任君王上位,既然同为凡人,尔等道行逆天之人所追求究竟为何,甚至不惜戮亿万生灵,冒万世骂名,却是叫人匪夷所思。”枯法慧眼流光盯着虚空中的白袍人。
安无涯眉虽颦,嘴未动,一时没有回答,白袍人打个哈哈道:“说了半天,原来你是想点化我这‘罪魁祸’。”
枯法苦笑道:“天下亦正亦邪者数不胜数,我从各位身上感觉到的,不仅仅是杀戮权谋,甚至还有慈悲、情爱与眷恋。老衲不才,其实时过境迁,以天下为棋盘、以生灵为棋子,到头来不过是过眼云烟。千百年一瞬,最后坐果登西荣归极乐,岂非自我涅槃与苍生安乐的最高升华?”
白袍人嘶声笑道:“枯法大师,你以梵天圣极杖为法宝,以芸芸生灵满为宏愿,终铸成无量金身百万脉络,就算在历代释尊里也是得上是出类拔萃之人。”
“阿弥陀佛。”
“但思量,怎的如此幼稚?”
众人一惊,白袍人接着道:“修道中人追求长生,却怎知长生本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一生爱过几多人、一世洒过几行泪,回想多少生死别、回阡陌烟云起,这才惊觉,原本以为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原本奉为铁律底线的东西,到最后竟连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啦。”
他苦笑一声,“何以生大樁,何以竭海石?…唯证恒道尔…”
“说到底,只是在被一次又一次嘲笑罢了。”
枯法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你自以红尘之外的眼光看这世间,却忘了‘宏’生自‘微’,‘一’铸成‘万’。以一人心揣万人意,怪于时光长河,已然是生了魔障。菩提明心尘埃染,那便要以佛光箴言以洗练。老衲愿继承昭上真人之遗愿,当一回洪荒道门与幽煌道之间之桥梁,倘若能消弭魔性回归清平,区区一条性命又何足道哉?”
“师兄?!”
“掌门师伯!”
“枯法师兄,魔教妖人之所以为妖,并非生而为恶,而是一生坎坷,一世畸零,求而不可得,得而不能久。心魔何生?罪秽何来?是妻离子散也,是众叛亲离也,是梦碎路杳也,是命定不甘也。今日少了一个幽煌道,明日再来一个煌幽门,无穷无尽也。倒不如将有用身躯留下来,普渡苍生惠及倥偬,才是我正道人士引以为傲的纲领,难道不是么?”
白袍人哈哈笑道:“北胤,你倒是说到了点子上。今日少了一个幽煌道,明日再来一个煌幽门!”他大袖一挥,“人心不足蛇吞象,是以心魔生也,万族林立不融融,是以战祸起也!偏偏这狗屁天道命数恒定,可笑这芸芸终生浑浑噩噩,如此,倒不如让我改换苍天又有何妨!?我尊枯法大师宏愿,但也仅此而已。你想点我,怕是不够格。”
“白袍施主,天道恒大溯古向未,如此妄悖岂非自取灭亡?”
“自取灭亡?哈哈哈哈...若当真自取灭亡,先搅他个天翻地覆,也不失一件天底下最痛快的事。”
北胤怒道:“有我在此,不会让你为所欲为。”
“北胤,你不必急着送死。总有一天我会将你除掉。现在是幽煌道与枯法大师之间的较量,你一个外人,怎的却如此多嘴?”
“北胤师兄,我知你道逾化境。但此事你还是不要插手罢。倘若老衲当真身死道消也不能感化其人,也只能说明老衲佛法不精,愧对先祖前辈;倘若有幸拨云见日,岂不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罢了。”北胤摇头,“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你这佛门释尊也该让自己门人好好看看佛家实力了。当你那一届崇天八极甄选,仿佛昨天。”
白袍人道:“安左使,看来你现在的道行不是枯法的对手了,用‘那个吧’。”
安无涯回身道:“胜负未分,君上何出此言?”
“事实罢了。枯法的道行感悟我预料。当年那一届崇天八极甄选当真是人才济济,北胤也好,双慕容也好,辜剑鸣也好,本以为当年并不出彩的小和尚枯法是软柿子,没想到这么多年后来居上,竟也如此难缠。”
枯法双手合十,“施主对当年甄选颇为熟悉,想来莫不是老衲故人?何不借此卸下面上幻障,让在场诸位瞧个清楚?”
白袍笑道:“你们这些人自诩正道,臭比狗屎,我哪敢与你们扯上一星半点的干系?闲话不多说,大师还是好好打算如何应付下一招吧。”
众人定睛看去,不知何时安无涯指尖钻出数枚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的青紫色珠子。随着珠子当中诡异的嚎哭怪力被安无涯吸收殆尽,就算是在场的年轻弟子,都能隐约感觉到,这个魔教左使与先前大不一样了。
“胜负手,百万生灵珠。”
枯法显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他周身气息忽然尽数消失,再寻不着一丝一毫。在周围一群年轻弟子眼里,枯法的气息从一开始就感觉不到,是以还没有什么惊讶的感觉;但在北胤白袍等大能眼中,却着实吃了一惊,因为枯法似乎融入天地当中,将众人能够察觉到的最后一丝隐晦气息也抹除了。难不成他竟窥探天道?
安无涯冷笑一声,心中暗忖:“装模作样,看我打破你这伪装。”
话音一落,安无涯脚下爆开一团内敛炁花,豁然出现在枯法身前,一掌拍去狠狠与枯法伸出的拳头砸在一起。
嗡然闷响声中二人同时后退数步站定,安无涯自知百万生灵珠加持在自己身上究竟有多么恐怖,此时满脸惊愕不置可否。白袍脸色骤变一字一顿道:“难怪你能将最后一丝气息抹掉...竟然,竟然是
息壤...”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