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胜、宣赞、郝思文三位兄弟,我为何要背反朝廷的因由已向你们说了个分明,也尽可好生思虑一番又当何去何从,当时我不愿强扭你们三个落草做了强寇,也权因昔日袍泽之情,便是专要与我青州两山兄弟厮杀的官军,也未尝不会在抵御外辱时派上用场,是以我本以为教你们于官军行伍中建番功名,指望把毕生本事用在保家卫国上也好,只可惜事到如今......只怕三位终身要遭屈沉埋没,却当真情愿只做配军差遣而苟活一世么?”
又听萧唐意味深长的说罢,关胜面色也是十分复杂。如今昔日的恩官摘下了遮盖住他真实容貌的獬豸面具,也更教关胜生出几分亲近之意,虽然自己不曾预料得及未来时局的发展,可是关胜自也相信萧唐的预测绝非空穴来风,甚至只是为赚他入伙的狂言妄语。
如今对于关胜而言,自己抉择而导致会导致的后果也十分明了:要么与宣赞、郝思文两个兄弟仍顶着牢城营配军的身份,连同家人在内苟活受辱一世;要么归顺昔日的恩官,待如其所料国难临头时仍能有保家卫国的机会,也好重振自己的声威......
眼见关胜似乎仍有些踌躇,倒是他妻弟陈葵叹了口气,说道:“姐夫,虽然我并非是行伍将官,可是迁至大名府后也久闻青州两山好汉的侠名,平素义举与寻常绿林凶寇截然不同。如今也非是姐夫不忠于朝廷,而是朝廷根本不会再给予恁建功于国的时机,军司上官识人不明,教姐夫恁般将才于浦东屈沉多年,如今更只能以牢城配军的身份忍辱受苦...我知姐夫不愿背反国家,可是恁既推崇钦佩萧任侠,如今却不是要教姐夫落草从贼,小弟倒是以为,如此绝非辱没了姐夫先祖,而是再争得个保国安民、光耀门楣的机缘呐......”
萧唐也识得陈葵这个说岳中的人物,由于关胜逝世之际他的儿子关铃尚是幼年,倒是关胜的妻弟陈葵记录了他姐夫马战刀法的奥妙处,再细心点拨传授给自己的外甥关铃,好歹没有教关家引以为傲的刀法技艺失传。而且这陈葵在说岳中的轨迹中得遇岳飞之子岳云,又是以金银相赠作为盘费,并亲口承诺教关铃年纪稍长后也去投军协助岳元帅力抗金军,自也是个有些血气的汉子。
而听自己的妻弟陈葵劝言说罢,关胜面上神色一变,紧皱的五官似也是舒展开几分。当关胜又往身旁翘首以待的妻室陈氏望去,眼见她襁褓中的幼子关铃红彤彤的小脸上那对乌溜溜的眼珠也直向自己望来,口中还呀呀交换时他不由又长叹了口气,暗付道:就算我关胜本事不济而辱没了先人,也决计不愿教我关家后人顶着绿林强寇的身份苟活......可如今我又怎甘心以配军之身受尽羞辱,就算我做不得赵氏大宋的忠臣,却又做不得捍卫江山社稷的忠烈之士么?
而按照萧唐先前所料,关胜倘若得知自己绝无受朝廷招安的心思,自然也不可能将这员猛将收拢至麾下。可是现在的情况却又不同,关胜却也是心性矜高的性情,已注定了要受羞辱折磨的命运又如何能够忍受?他再是忠于大宋,按原著中的轨迹也仍肯在一段时期内落草做了梁山泊上的马军五虎将,而如今萧唐能给关胜开出的条件,虽然并非是许诺给他仍能受朝廷重用的机缘,却是为华夏江山设想,以另外一种方式争个青史留名。
这个时候关胜心中似乎也已经拿定了主意,他又回顾向宣赞、郝思文二人觑将过去,说道:“我等本是被擒之人,却蒙萧任侠恩义照拂,也是我这做兄长的无能,而教两位贤弟受牵连虽我忍辱受苦......如今方知萧任侠暗中所谋大事的初衷,两位贤弟却又如何说?”
宣赞与郝思文闻言对视一眼之后,先是宣赞咧嘴一笑,而高声说道:“小弟还是那句话,自是随着兄长走到底便是!只是非要我说,就算如今不再为朝廷卖命,当初咱们兄弟三人在萧任侠帐前听命时,兄长不也觉得正能一展所长,更是快当?如今我等还留存着有用之身,自当以捐躯保国,遮莫还真情愿以配军的身份一世受辱?”
郝思文叹了口气,也对关胜说道:“当年有缘与兄长结交时,小弟自也是无功名在身的布衣白身,虽蒙兄长举荐、萧任侠提携而争了个官身,有机缘保家卫国建番功名。可萧任侠、刘经略乃至兄长受朝中权奸算计,稍有不慎便前程不保小弟也尽都看在眼里,按说我等兄弟三人不肯亏负国家,到头来却又如何?是以小弟也是以为......无论是官场还是绿林间,蒙萧任侠赏识义助,比起枉受屈沉羞辱,也莫不如与寨内群豪聚义自在。”
如今眼见就连宣赞、郝思文也如此说,关胜喟叹了声,也立刻回过身来,向萧唐纳拜说道:“萧任侠仗义行仁,扶危济困,也屡番提拔末将又泼天恩德,先是被擒之人,理合就死,却又蒙萧任侠顾念旧情义气,以宾礼待之,今日我等仍是有家难奔,有国难投...若日后时局真如萧任侠所料......关某自愿投在帐下,把一身本事若仍能于保国安民时派上用处,便为阵前一小卒,也是心甘情愿!”
终于能说动关胜、宣赞、郝思文三个也投寨聚义,萧唐更是大喜,也立刻命人设筵庆贺,管待关胜等三人并安顿其家小。待萧唐又拿好言好语安抚了关胜等人几句,饮宴庆贺之际,石秀来到萧唐近身前,并低声报道:“按哥哥的吩咐,在暗做打点教关胜、宣赞、郝思文几人觑得时机离开牢城营时,又经我打探,那济南府的知府官,姓名也并非是刘豫......”
萧唐听罢眉头一皱,他本来是打算在寻访关胜的同时,探一探那个终会屈膝降金、数典忘祖而建立伪齐国替金国做汉奸奴才的刘豫底细,按说关胜似原著中的轨迹那般至大名府留守司做得兵马都监,却因战败之责被发配至济南府牢城营去,而正史里面的关胜,却正是做为朝廷官将在济南因拒不降金而被刘豫所杀,彼此命中似有孽缘相互牵引,可如今看来那奸厮似乎还并没有至济南府担任知府一职。
根据萧唐所掌握的回忆,刘豫早年出身务农世家,考取功名时曾做偷鸡摸狗的勾当,就连知道他丑事的官家赵佶似乎也对刘豫很不待见,也曾贬他为两浙察访,而宣和年间时则判国子监,拜官为河北提刑,也不知现在到底在何处勾当。
好像也是在金军南侵之后,刘豫本来不愿至盗贼蜂起,且是与金军随时都可攻取的济南府任职,却是南宋朝廷执意要他北上赴任,被赶鸭子上架的刘豫不出一年便献城投降,而做了金国的狗腿子。
那个狗汉奸还没有赶赴济南府担任知府,也倒不能似诛杀郭药师、王伯龙、孔彦舟等撮鸟一般预先除掉那些正史中降金的将官,这倒着实可惜......萧唐心中暗念,何况刘豫这厮也算是宋臣里面叛国投敌,又做得伪国皇帝,屡施暴政频频请命为金国伐宋而臭名最为昭著的一个,只可叹现在不知他的下落,现在来说却也不能事先暗中除了这个国难时反戈叛国的隐患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