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唐父和两个公人落水,萧唐更觉心急如焚。?? ?可此时张横提着刀力一扳,本就不甚大的木船顷刻间高高斜仰而起,萧唐与燕青、石秀一个趔趄,也都险些坠落下船而无暇他顾。
而那边张顺正径直向木船游去时,他瞧见船上已有人堕江,眼见自家兄长张横一时间仗着他水战的手段占得优势,便也放下心来。此时张顺又瞧见唐父并着两个落水的公人都已各自呛了好几口江水,他们拼命扑腾却仍止不住身子慢慢下沉,张顺略作思量,他身形一潜,又化作浔阳江中的一道白条直奔着唐父等人游去......
眼下的情形还真是进退维谷,坐以待毙势必要被张横所害,可是若一齐上去要拿张横时,依他的水性在江中还有他兄弟张顺照拂,只要他扎猛子跳入江中,萧唐等人还是要被这船火儿把控在股掌之中。
萧唐心中暗暗咬牙,南征北讨、江湖厮杀他也经历过许多,却没有想到现在竟然却陷在浔阳江心经受区区一个张横所制。水浒中那些善于水战的好汉如张顺一个人在水泊上鏖斗五百军汉,阮氏三雄在芦花荡中大破前来缉拿他们的济州府官军,无不是仗着精通水性而将对头耍弄得团团转,萧唐却没有想到这次反而轮到他面临这等窘境!
“萧唐哥哥,那厮不过仗着自己善泳善水,若觑得个机会制住他手脚,也不至在江中这般束手束脚,能拿住了那厮,也好教水里那个投鼠忌器!”此时就听燕青伏着身子,低声向萧唐说道。
燕青又对石秀使了个眼色,他忽然站起身来,大喊道:“你这贼厮无外乎是为了这些黄白之物行凶逞强,我却偏让你遂不得愿!”
说罢燕青抓起行囊包裹,朝着江中作势欲仍,可当他抡开膀子撒手前,却手腕一转,将沉甸甸的包裹猛地朝着张横的面门掷去!
张横眼见分量十足的包袱扑面砸来,只一愣神的功夫。萧唐、石秀二人已齐齐暴身而起,身形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向张横窜去。
正当张横刚抓住砸来的包袱时,转瞬已到的石秀便已擒住张横持刀的手。旁边同时冲至的萧唐扣住了张横的左手反身一拧,但听“喀啪”声脆响,张横的一条膀子也被萧唐卸得脱臼!
张横刚闷哼一声,却被石秀一脚腿跪在船板上。石秀又绰起明晃晃的朴刀架在了张横的脖子上。就在这时,在江中的张顺喊道:“莫要伤了我兄长的性命!”
萧唐朝江中望去时,就见张顺将浑身早已湿透的唐父托出水面,此时也正焦虑地向自己大哥那边望去。这时张顺又大叫道:“只要你们饶我兄长一命,我渡你们过这浔阳江!”
张横这时兀自大喝道:“兄弟糊涂!这些人是与官门行事的公人,如何肯能放过咱们!?做哥哥的认栽了,你凿了船,替我报仇便是!”
“够了!!!”在江中托着唐父的张顺忽然怒吼起来,此时张顺双脚蹬水,却能借着水势浮力将个百余斤重的人托出水面,足见其水中手段本事极其了得。
可这时张顺面色激愤,对张横厉声痛斥道:“大哥!但凡你能听进我这做弟弟的半句劝,又何至于落到眼下这般局面!?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供奉咱老娘才做这般勾当,可是往日你嗜赌耍钱,输了便拉我在浔阳江上对过往渡客威吓骗诈!往日我都依着你,可似你这般做人何时又能有个出头时日?你又要咱老娘担惊受怕多久!?
我只想待老娘至江州寻个正经行当去做,也好与老娘安心度日,可是你呢?竟然又诳来助你我杀人劫财!咱们可是亲生兄弟啊,你又可曾真盼我这做兄弟的半点好来!?”
张横没有料到这个一向自己对自己甚是服从的弟弟心中竟会如此愤懑,一时间他因张顺的痛斥半响哑口无言。张横心中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本事远远过自己,所以总是存了拉他下水来帮衬他的心思。萧唐又想到了张横在险些害了宋江后,在与宋江攀谈时十分突兀地向宋江吹捧自己的弟弟是如何了得,明明不会写字的他又非要赶在这个节骨眼,托宋江转送甚么家书交给在江州做鱼牙子行当的张顺。恐怕也是因为自己险些害了宋江怕他心中埋怨,便急不耐地将自己兄弟拉出来为自己壮声势。
这时张顺又转过头来,对萧唐说道:“萧任侠,小人知道你的名头。这次我们兄弟冒犯了阁下万是不该,我张顺断然不敢害各位的性命,只求萧任侠海涵则个,宽恕了我家兄长!”
萧唐心中恨极了张横差点得逞,害得他们险些葬身于浔阳江中,可是如果杀他泄愤,只怕这个水中本事无双无对的浪里白条张顺会立刻反目成仇,也再无将他收至麾下的可能性。
而眼见那两个押送唐父的官差公人渐渐沉入江中,张顺就算在水中功夫再了得,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将三人尽数救起,萧唐略作思量,对张顺说道:“此时稍后再议不迟,将唐公托上船来,还须请你去救了那两个官差性命。否则他们两个溺死在江中,你这兄长便是担上了人命官司。”
张顺听萧唐言语此事似还有商量的余地,他面露喜色,连忙向木船那边靠拢。可现在已耽误了些时候,若要张顺一人救起已经没入江中的两个公人,恐怕也已赶不及了。这时却又听江面上咿咿哑哑橹声响,有两只快船飞也似的从上北面摇将过来。船上有各有船夫摇着快橹,有三个大汉立在船头,为的那个汉子望见木船上被萧唐、石秀等制住的张横,他朗声笑道:“张家兄弟,你那等没本买卖,怎好做到好汉头上?”
张横见了立在船头的正是同在浔阳江上讨活路的混江龙李俊、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三个,他出口大喊道:“李大哥!兄弟折在这萧唐手里,念在都是江州绿林同道的份上,且救我一救!”
“往日你也自作主张惯了,若非落到这般境地,又何时肯听我的劝来?”李俊长了舒口气,旋即向萧唐抱拳道:“这位可是名满江湖的萧任侠?小弟李俊,仰慕阁下的大名甚久。”
萧唐见李俊不仅生得威武,而且举手投足间俨然带着股威仪与内敛,比起同为揭阳三霸中暴烈莽撞的穆弘、刚愎凶蛮的张横两个,确实更似绿林中的枭雄人物。他也向李俊还礼道:“我也久仰混江龙的大名,只是放在与这张横计较时,有两个公人落水坠江,还望李大当家的施个援手,你我稍后再详叙不迟。”
“这有何难?”李俊微微一笑,他身旁的童威、童猛二人听罢当即噗通两声扎进江中,没过多久便从江面上冒头来,他们各自托着个官差,童威扬起头来向李俊报道:“还有口气在,不过是呛了水昏厥过去罢了。”
李俊点了点头,他又把眼望向跪倒在船板上的张横,对萧唐说道:“虽然这张横冲撞萧任侠,可好歹没人伤了性命。毕竟是同饮一江水的绿林同道。李某莽撞,想替我这张横兄弟讨个人情,求萧任侠放他一马。”
萧唐脸上不见喜怒之色,只是淡淡地对李俊说道:“李大当家的所要保的,不止是这张横一个吧?”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