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见到梅展后,立刻抱拳躬身道:“见过梅节度。【】”
梅展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说道:“这些时日,我总听闻有些不成器的小厮在此作乱,后来也知道所为何事。嘿嘿......这世道倒真越来越让人说不清道不明了。先帝在位时,天子脚下,岂容这等宵小横行?”
高衙内虽不认识梅展,可见徐宁称呼其为梅节度,便已知这厮是个军中地位尊崇,却是个只闲居在京师,没甚么实权的闲官儿。他冷冷一笑,说道:“我爹可是三衙殿帅,你又算是个甚么东西?好好纳你的清福便是,也敢来管本衙内的事来?”
梅展却没理会高衙内,他眼见徐宁脸上怒色未去,又说道:“因妻室遭宵小觊觎,林教头才枉遭充军发配。此事我也听说过,今日一见,看来所有事都是真的。”
高衙内被晾到一旁,心中忿气顿起,他指着梅展骂道:“老杀才!休要给脸不要!你这劳什子节度使也不过是个丘八出身,却敢对本衙内不敬!?”
旋即高衙内把眼瞪向徐宁,喝道:“徐宁,你这厮还不快滚?留在这是要请本衙内去与你家娘子亲近不成?”
听高衙内辱骂恐吓自己,梅展脸上表情波澜不惊,可又听高衙内直言对别人家女眷轻薄无礼时,这个梅大郎面色一沉,双目中登时似燃起两团火来!他拦到徐宁身前,悠悠说道:“你还有妻小,有些事,你不方便插手,我却可以。”
梅展说罢,他转身迈步走到高衙内身前,他伟岸魁梧的身形挡在高衙内身前,足足要比他高出一头来。高衙内把眼一瞪,仰头指着梅展喝道:“你待怎地!?”
梅展俯视着高衙内,眉宇依然带着股苦楚与沧桑之色,忽然他张口说道:“我听说萧唐萧都虞候,当日在潘楼闹市曾狠狠扇过你一顿?”
被萧唐当众掌掴是高衙内这辈子最叫他锥心刺骨的耻辱,一听梅展提及此事,他的五官登时因怨毒与忿怒扭曲起来。但还没等高衙内放狠话时,梅展也已抡起手来,狠狠一巴掌直呼在高衙内脸上!
高衙内被梅展一巴掌扇得眼冒金星,脑袋里直似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也算是替你老子出手,好好教训教训你这孽畜。”梅展说罢,双手毫不停滞,一连串的大嘴巴子下来就如当时萧唐那般把高衙内抽得原地打转,不一时便将他的脸便已肿得像个猪头。
高衙内那众帮闲爪牙看傻了眼,萧唐那厮仗着受官家青睐也就罢了,怎么在这汴京是个人物都敢把自家衙内当个陀螺似得抽?眼下高衙内手下那干鸟头富安受差遣去了河北路,剩下这干帮闲都是色厉内茬的主,叫他们撒泼耍混是拿手本事,可真动起手来他们全都似受了惊吓的鹌鹑,各各呆立在当场,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为自家衙内出头!
高衙内这嘴巴子挨得也算有经验了,心知对方既敢对自己动手,再放狠话也是无用。他又轻车熟路地转过身来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窜到好远,与那种帮闲狼狈不堪地速速逃了去。
徐宁与张教头这边看得也是瞠目结舌,徐宁怔怔对梅展说道:“梅节度,你当中掌掴高衙内,只怕也要遭那高太尉的记恨构陷啊......”
听徐宁说罢,梅展蓦地又想起了他当年遭与官府勾结的恶霸陷害后,在颠沛流离时惨然去世的亡妻李秀文,他心中蓦地又针扎似的一痛,并缓缓望向徐宁,说道:“男儿大丈夫,有些事,是忍不得的。我知道你苦苦忍受,是生怕会失去更多,可是如果这个世道逼得你忍到无路可退时,单凭一个忍字,已不足以保护你的家人。”
梅展说罢,也不等张教头向他拜谢,便拖着他的身躯上了厢车,疾驰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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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日高衙内在汴京横行霸道,弄得天怒人怨时,便有很多百姓期盼当时敢在潘楼闹市公然掌掴高衙内的萧唐会再次出手,能为京师黎民出头,再次狠狠那丧尽天良的纨绔恶少。
可也有不少人曾叹言如今当年的“圆社”高二,现在的官家身边红人做得殿帅府太尉,正是萧唐的顶头上司。就算萧任侠敢在大名府手刃九头虫,在东京汴梁掌掴高衙内,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萧唐身在官场顾忌太多,又怎敢再动那高衙内?
然而所有人万没想到再如萧唐那般,公然掌掴日渐猖狂的高衙内的,竟是在京城中平日行事甚是低调,只叫汴京上下快忘了有这号人物的颖州汝南节度使梅大郎梅展。
萧唐同样也没有料到那平素总是一脸苦大仇深的梅展也敢公然与高衙内,以及高衙内背后的高俅叫板。当同在京师的王焕、韩存保等宿将唤萧唐前去商议此事时,萧唐当然也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
而萧唐与王焕、韩存保、梅展等人会面的地点,则是位于东京汴梁城内西北偶,天波门边金水河畔的天波杨府。
萧唐在天波府内管事的引领下,经过府内东院点将台与演兵场,径直来到天波府中院的杨家府衙中时,便见到了王焕、韩存保、张开、梅展和也已回到京师的项元镇,以及现在掌管杨家天波府的拦路虎杨温等宿将。
与杨志同样身为杨家将子裔,亦曾遭奸官构陷流亡江湖,后来却在大宋南境大破交趾国的杨温与萧唐相互见礼后,第一句话便问道:“我那远房兄弟杨志,其实也是遭构陷含冤发配的,是也不是?”
萧唐点点头,说道:“不错,说起来也是因我与高俅有怨,杨军使却曾随我安抚京西南路。杨军使因此受无妄之灾,说不得与我也有干系。”
“此事又怎能算到你的头上?”杨温虽然与杨志是辈分相同,年岁却比他那个远房兄弟大了许多。想起当年他遭迫害之事,杨温冷哼一声:“奸佞把持朝政陷害忠良,还是一如既往啊......”
萧唐又向神色坦然平淡的梅展望去,高俅如今在京师禁军的权势,便是王焕等人颇为忌惮,而这个在原著中并不显山露水的梅展也不像萧唐在宋徽宗赵佶心目中分量较重,高俅要整他这个前朝旧臣可不会心存顾忌。但是他仍然敢教训高衙内叫大权在握的高俅下不来台,这确实大大出乎萧唐的意料之外。
十节度征讨梁山时,王焕与豹子头林冲厮拼七八十合不分胜负,还有王文德酣斗董平、项元镇箭射董平、韩存保鏖战呼延灼、张开一杆枪连杀梁山五六十马军......这些前朝成名的宿将都在战场上各显其能时,这个梅展却很低调,一直到他高俅水军大败,他在海鳅船中被生擒活捉时,总给人一种意兴阑珊的感觉。
确实若说威望十节度中以西军宿将王焕最盛,而朝中关系权势首推相州韩氏的韩存保,而比起世代将门的杨家后裔杨温、曾纵横河北绿林的悍勇枭雄张开,梅展的存在感也要低了许多。
可是萧唐从石秀、郑天寿等江南一带出身的心腹兄弟口中,也知道这个一直在京师显得心灰意懒,只求平淡度日的梅展当年在两浙、福建路等地绿林中也是让绿林好汉闻名纳拜的人物。“大郎”这个称谓就如武家大郎武植、武家二郎武松、史家大郎史进那般是对于家中兄弟或独子的称呼。而梅展又被唤作“梅大郎”,却就是指他在江湖时的诨名绰号。
意味着这个梅展当年混迹于两浙、福建等地的绿林中时,就是道上真正的大哥。
比起宋江受招安时的待遇,再想到这些也曾啸聚山林,却能做得一方节度使的前朝宿将,可想而知在当年的江湖中,他们个个都非易与之辈。
此时生得淡青皮面,身形硕长的项元镇站起身来,长叹口气对梅展说道:“梅展兄弟,这次你也忒过冲动!咱们做的这节度使甚么处境你也不是不晓得,高俅那厮如何行事我也有所耳闻,如今他大权在握,又怎能轻饶了你?”
梅展轻轻一笑,仍平淡地说道:“叫兄弟费心了,不过此事自有我来担待便是。”
“这他娘的算甚么话!?”气性暴躁的张开听罢,直言道:“咱们几个都是前朝出生入死过的袍泽!本就同气连枝,该相互扶持,高衙内那畜生打了便是打了,又能怎地?我还不信高俅那厮真就能只手遮天,还敢把咱们哥几个全都害了不成?”
一旁的韩存保也是皱着眉头,对梅展说道:“梅展兄弟,高衙内那厮虽然仗着高俅的势为非作歹,便是萧唐贤侄在圣上得宠,也要时刻提防高俅的鬼蜮伎俩。你平日也持重惯了,怎地这时却为别人的事引火烧身?”
一直没发话的王焕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梅展兄弟可是想起亡故的弟妹,感同身受下容不得那高衙内的歹行?”
梅展的笑意凝固住了,过了半响,他淡淡说道:“哥哥何必明知故问?”
众人默然间时,萧唐向梅展开口问道:“可以明确的是,高俅决计不会善罢甘休,不知梅节度又有何打算应对。但有晚辈能帮衬之处,绝不推辞。”
“我这个过气的人,倒教晚辈后生来为我担忧。”梅展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出手惩治那高衙内,也不只是为你那结义兄长林教头的家眷。确如王焕哥哥所说,如果当年能多几个人相帮,我的爱妻也不至含冤枉死。就算那高俅害我,也由着他来便是,我本就是江湖草莽出身,大不了再重投山林落草。”
王焕等人听罢神色立变,韩存保忙说道:“梅展兄弟可切莫意气用事!咱们几个历经无数生死厮杀,才做得这一方节度。你我为国家披肝沥胆数十载,这番心血又怎能轻易弃了?我在朝中还有许多门路,也可以为兄弟打点......”
没等韩存保把话说完,梅展打断了他,直言道:“何必再牵连存保哥哥?我当年愿受朝廷招安,本就不是为了甚么功名利禄,只想觑个时机,为我爱妻报仇。为此事也辜负了不少当年在绿林结义的兄弟,若说起来,还是在江湖中打踅的日子,更逍遥自在。虽然在京师有你们几位兄弟推心置腹,可在此处盘住的这些年,我却不曾真心快活过。”
“事怕万一,这确实也是条退路......”萧唐沉吟番后,又向梅展问道:“可梅节度在家乡故土可还有亲友?”
梅展点点头,说道:“当年我遭奸佞陷害,愤而与两浙路、福建路十六个兄弟啸聚武夷山。后来我归顺朝廷时,有大半兄弟虽知我苦衷,却不愿与我共受招安。
如今虽然大半兄弟都已亡故,可当年一同落草的旧部中有些人便在两浙路绿林中打踅,我也曾听闻当年我结义六弟之子仍在武夷山落草,这几年名头愈响,算是福建路绿林中名头最劲的好汉,我六弟病逝前曾托人给我来过书信,说若是朝廷依然无道,容不下忠良豪杰时,武夷山一路人马,仍会认我这个梅大郎为寨主。”
萧唐听得好奇心起,又问道:“那不知梅节度那故人之子如何称呼?”
梅展回道:“因其有万夫不当之勇,又使得劈风刀杀遍福建绿林无对手,所以江湖中人赞他作‘刈虎刃’石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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