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阴县史家村那边,史进将陈达、杨春两个少华山头领缚回到史家庄之后,因敬他们二人义气深厚,也并没将陈达与杨春五花大绑,而只是缴了他们的兵器囚在间瓦房中,每日酒食饭菜毫不怠慢。
陈达、杨春可不知史进见惯了草莽中的豪义之事,往日与萧唐麾下绿林群豪相处时也甚是投缘。见史进无意拿他们见官,又对他们甚是礼遇,这反而让陈达、杨春二人直摸不着头脑,闹不清那史大郎到底打算如何处置他们两个。
“那个九纹龙史进十分英雄,确有真本事。咱们兄弟合力也被他轻松胜了,这次还真是惹错了人。”瓦房之中,杨春倚靠在墙头长叹了口气,道。
陈达本是个争强好胜的汉子,平常时若是听杨春与他那结义兄长朱武夸赞别人了得,陈达定要与他们争执一番。可如今与合二人之力却不是那史大郎的对手不,反而又被他轻松擒住了,如此惨败弄得陈达半点逞强的心思也无。
此时陈达只觉得心中憋气,他懊恼地啐骂了声,道:“那厮比咱们手段高强,这个我认!可他将咱们扣在此处又是甚么意思?”
杨春思付片刻,道:“听那史大郎的言语,不是要等大哥来时再做计较?”
“就算那史大郎好本事,可也未免忒过托大了!”陈达重重哼了一声,又对杨春道:“我是觑了那史进,去与他放对抵敌不住,又害得兄弟你与我一道被他擒了。可就算那史进武艺过人,大哥手底还有五七百孩儿,他史家庄又有多少人马?他能抵敌得住?”
杨春听陈达兀自还要放狠话,便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哥哥,若是咱们人马都来死拼,直怕要得闹个不死不休的局面,你真的愿意与史大郎这等豪杰结下死仇么?”
“我”陈达一时语塞,虽然自己被史进擒住,确实也是招惹对方在先。何况史进待他们这两个俘虏也甚是宽厚,若早知道史家庄的这个史大郎如此了得,陈达结识他还来不及,轻易与这等人物非争个你死我活又是作甚?
见陈达一时无语,杨春便向他宽慰道:“我瞧那史大郎并无意为难咱们兄弟,大哥很有谋略,又是个心里有计较的,有他和那史大郎周旋,或许能与史家庄和得通,眼下也无它法,咱们静候便是。”
也正如杨春所,从史家庄败退回少华山山寨的喽啰向大当家朱武禀陈达、杨春二人皆被史进生擒之后,朱武又向那喽啰问明与陈达、杨春二人交锋时史进的反应,只思付片刻,朱武的心中便已有了计谋
※※※※※※※※※※※※※※※※※※※※※※※※
当少华山寨主神机军师朱武拿定了主意,只身赶赴史家庄的同时。萧唐绿林中麾下第二拨心腹兄弟并五百勇壮、二十万石粮草也已抵达皮岛。
与许贯忠、萧义、张顺等兄弟一道前来迎接的萧唐初见铁面孔目裴宣,但见他生得面白丰腴,却也不失儒雅,也可是一表人才。
萧唐向裴宣一拱手,道:“久闻裴孔目刚正不阿,是个秉公执法的正人,京兆府上下都赞恁做铁面孔目。只可惜如今奸佞当道,反叫裴孔目这样的好官含冤受辱。”
裴宣虽然生得五官端正,可他眉宇间似透着股意兴阑珊,他的眼神也似没有焦距般有些迷离。听萧唐夸赞自己时,裴宣强打几分笑意,朝萧唐回礼道:“萧任侠过誉,实叫可汗颜。如今可有国难报,有家难投,蒙萧任侠仁义才得以留得残躯,如此大恩大德可铭感五内。萧任侠但有吩咐,自当遵从。”
萧唐眉头微微一皱,心这可不是他印象中的铁面孔目啊。
按裴宣遭构陷后得邓飞搭救又被奉为饮马川寨主,后来邓飞向他提议归附梁山时裴宣也答应的十分痛快。可如今瞧他被自己麾下兄弟救下后,再被委派到此处仍做个稽查奸宄的孔目时虽并没有如何不情不愿,可听他语气中,似总是带着一股得过且过的怅然。
不过萧唐转念一想,现在的裴宣从遭奸佞构陷、在充军的途中被搭救、再被萧唐调遣到这皮岛上的时间间隔并不长,恐怕他一时间还没有适应这巨大的落差感。
试想一个奉公执法、匡正纲纪到远近闻名的孔目官突然却遭自己依赖的官府迫害,在穷途末路下,却又被些把官法只当做个屁的绿林强人给救下,裴宣心里这个弯还没绕过来,很快却又被萧唐请到这化外之地做起他的老本行裴宣又怎么可能跟个没事人似的立刻走马上任?
萧唐又想到原著中裴宣从饮马川动身前往梁山的前一夜,他在后山凉亭中酩酊舞剑的情景,倒颇有几分太白居士因官场之事不得意,而对着明月醉酒狂放的意味。裴宣对官场心灰意冷,可他心里此时应该仍有几分不甘心。毕竟一个人坚持了半辈子的事,又怎么可能是放弃就放弃的?
念及至此,萧唐又对裴宣道:“裴孔目在二龙山时,想必也已知我心中的图谋。”
裴宣嘴角微微一翘,他又向萧唐略一躬身,道:“蒙萧任侠信任有加,山寨中头领遣人至京兆府接我家时,可已然晓得萧任侠于绿林中发展声势、经略的大计。萧任侠端的好气魄,恁明明得官家赏识,却兀自要与绿林群豪共聚大义,现在可只是佩服得紧。”
“可若是裴孔目尚未遭奸佞构陷的时候,恐怕便不会这么想了罢”萧唐微笑罢,旋即他脸色一正,又道:“不分黑白何为天,不辨忠奸枉为地。我在此处另立这番天地,叫治下百姓不再受那衔冤负屈的苦楚,可就全要仰仗陪裴孔目分黑白、辨忠奸,为这天地再决断出个是非黑白来了!”
裴宣猛然一怔,过了半响他双眼中似多了股异样的神采,裴宣又缓缓闭上双眼,嘴里喃喃道:“君子不堪辱其志,人不堪坏其身;君子避于乱也,人达于朝堂呵呵,有些事,原也是我想得岔了。”
当裴宣再睁开双眼的时候,他又向萧唐深深地作了一揖。此时闻焕章恍然出神,也在反复默念着萧唐的话:“不分黑白何为天,不辨忠奸枉为地”
萧唐转头望向闻焕章,道:“闻先生,自你我京西南路一行之后,这次又要请先生助我了。”
闻焕章怅然一叹,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当时我仍栈恋功名,心中所念的还是官府朝廷。而这次却是真心诚意愿奉萧任侠为主不过萧任侠,旁事过后再叙也无妨。眼下却有件事须恁速发书信至汴京,否则难保高俅那厮不会趁机生事。”
萧唐听罢一愣,向闻焕章问道:“是甚么紧要的事情?高俅又为何会在此时寻我晦气?”
闻焕章微微一笑,道:“好教萧任侠知晓,我等乘船渡海前,北地便已传来消息:恁身为大宋出使辽朝的使臣,在赶赴北地采购北珠时遭乱民伏击,已然不幸身死。”
“啊?啊?”萧唐听罢嘴巴长得老大,半响也没回过神来。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