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利用猛烈而精准的炮火彻底摧毁了岸边的防御,但日本人似乎并没有派遣第二波次登陆部队,他们在轰炸了两个小时之后,派船将岸边的日本士兵接了回去。南通守备司令乔震撤退的命令下的有一些晚了,在日军更加猛烈的炮击过后,乔震收拢了部队,发现两千守备部队只能找到五百余人,其余人不是死了,就是逃了。
乔震对此无能为力,他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下令击毙逃兵,而是收拢了一下手下,开始在死人堆里找活着的人。日本人并没有趁着黑夜继续进攻,这给了中国守军士兵充分的时间寻找伤员,只可惜埋在土中的孟庆福没有被发现。
重新收拢了士兵之后,乔震决定将防御战线放在南通城下,这里远离日本海军的舰炮,由于这一次的军事行动是在长江,因此日本出动了四艘小型军舰和三艘运兵船,因此尽管在岸边对中国守军给予了强烈的打击,可一旦远离岸边,日本的小型军舰舰炮射程的威胁就小了很多。
第二天天一亮,乔震又派了一些士兵在岸边寻找伤员,一个士兵见到地上又一根枪管,顿时欣喜不已,跑过去便想要将枪拉出来。
孟庆福仿佛睡了很长的一觉,又仿佛回到了童年的时候,忽然被母亲扯着耳朵揪了起来。他猛地惊醒了,是有人在拉着他的枪,孟庆福想要大喊,却发现自己的嘴被泥土堵住喊不出来了,他焦急万分,只能紧紧地握住了手里的金钩步枪不让它被拔走。
“兄弟们,这下面卖了一把日本枪,帮我挖出来啊。”那士兵喊道。
几个士兵七手八脚地开始挖掘,渐渐地将孟庆福和他的战友的尸体挖了出来,战士们看到了被活埋窒息的战友们,纷纷低下头说不出话来了,有的士兵甚至哽咽起来。中国守军都是好样的,昨天晚上士兵们坚守在阵地上,尽管大多数人被炮击杀死,可是日本人却被他们打了回去。
“唉……我日他小日本的老祖宗!”一个岁数比较大的老兵骂骂咧咧地走过来说:“都是日本鬼子造的孽啊。”说着,他将孟庆福手中的枪拽了一下,孟庆福再一次紧紧握住了枪,慢慢地发出啊的一声,吓得周围的人坐在地上。
“呸呸呸……”孟庆福忽然起身,一边从嘴里抠出泥土一边吐,随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有人连忙将水壶递了过去,孟庆福整个人就像是兵马俑似的,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眼睛却分外明亮,他抢过水壶,一口气喝了一整壶水,这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问:“差点见了阎王爷,奶奶的,憋死我了。”
“你没死?”众人惊喜得有点胡说八道了。
孟庆福点了点头,握紧了枪,说:“阎王爷没来得及收我呢,就被你们给拉回来了。”众人一阵轻笑,比起打死日本人,救活一个同胞更让他们开心的,有人给他拍了拍军装上的灰尘,一大串泥土掉了下来,灰尘呛得孟庆福自己都捂住鼻子。
“怎么你拿着日本人的枪?”那老兵笑呵呵地问道。
孟庆福看了看自己的枪,说道:“我抢的,日本人的枪好用,可惜现在枪膛里全都是泥,我得好好擦擦枪了。”
那老兵点了点头,说:“日本鬼子的枪的确好用,比咱们的强多了。”
“阵地呢?没丢吧?”孟庆福忙问。
“阵地倒是没丢,不过咱们的人都撤退了,我们几个是过来收尸的和整理军械的,等一会儿我们也得后撤。”老兵道,“你叫啥?”
“孟庆福,补充团第十团三营一连新兵,我们连长苏文辉。”孟庆福笑了笑,露出明亮的牙齿。
“苏文辉啊。”老兵摸着下巴说,“我不认识苏文辉,不过我知道你们三营应该没多少人活着了,你们三营在一线阵地上,是不是?”
“对啊,昨天晚上的滩头狙击战就是我们营打得,打死了几十个鬼子。”孟庆福高兴地说道。
“鬼子昨天晚上撤退了。”老兵笑道,“被你们打走的。”
孟庆福很是骄傲,又说:“多亏你们了,要不然我就得被活活埋死,谢谢,谢谢。”
老兵拉着那个士兵说:“你得感谢小鞑子,要不是他看到枪,你可真就被埋死了。”
“小鞑子?旗人?”孟庆福问。
小鞑子点点头,嘿嘿一笑,问:“俺没枪,能给俺一支枪吗?”
孟庆福说:“下面还有一支金钩步枪和两支快利枪,不过快利枪应该压坏了,而且快利枪子弹容易炸膛,找到了也不能用,但那支金钩步枪应该还能用。”
几个人七手八脚将金钩步枪挖了出来,叫老马的老兵看了看这把枪,摇摇头说:“我打枪不行,总是打不准,小鞑子,你过来,这把枪给你了。你跟孟庆福学学,学人家怎么开枪的。我估计我们也得整编,孟庆福,你跟着我们吧,教教兄弟们怎么开枪。”
“行啊。”孟庆福笑着说,他腰间还缠着三个鬼子的子弹盒,一个盒子里最多能装一百二十发子弹,这三个盒子里都有一百多发,他将其中一个子弹盒交给了小鞑子,开始一边走一边教小鞑子拆枪擦枪。小鞑子学的很认真,一会儿功夫居然能将枪支拆下来了,两人认认真真地擦起了枪管枪膛枪栓。
老马带着其他人找了一些武器,尤其是在土中挖出了两箱子手榴弹,大约八十多枚,收获颇丰。在老马的建议下,大家继续找了一会儿之后返回二线阵地。
二线阵地便是最后的阵地了,南通城下,孟庆福远远地看着战友们士气低落,城头上红旗还被烧掉了一块,心情渐渐地沉了下来。老马说乔司令昨天晚上跪在地上给岸边的战友磕了三个头,堂堂一个四十来岁的大老爷们哭得跟孩子似的,乔司令说自己犯了大错,否则也不会死这么多兄弟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