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汗毛刷地竖了起来,胸口咚咚咚跳得厉害,脑子里一闪而过无数乱七八糟的念头,乱得都快炸了……这完完全全出乎了我的意料,难道前几次差点掐死我的影子就是我自己?不,不会的……可是他就在我的眼前,在我手心里,看得见,摸得着,实实在在,我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这世上真的存在两个我,即是影子乾一,又是瞎子乾一?靠,不会是我老爹的私生子吧?
我这一闪神儿的功夫,左腹上忽然猛地一疼,低头一看,这瞎子乾一居然刺了我一刀,用的正是老子那把天杖。不过,多亏他瞎了眼,准头不行,只划破了我一层皮,流了点血,并没有伤中要害。
不过,趁我低头查看伤势的空档,他已经翻身滚了出去,周围人一看他满身是血,又瞎了眼,手里还提着把三菱剑,避之唯恐不及,纷纷害怕地给他让路。这时,师弟跟阿梨听到动静从车厢里跑出来,正巧跟瞎子乾一撞到一块,我这才发现,他除了跟我长得一模一样之外,连身上穿得衣服也他娘的是高仿的。
我心里顿时升腾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事情好像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现在的发展显然已经跳脱到死循环之外,往更为复杂的方向推进——如果我不能证明我是真的乾一,是不是就永远被他代替了?那我呢,我是谁,又会去哪里?想想都可怕。
而且最关键,也是最让我糊涂搞不清状况的一点,发生的这一切究竟是梦境,还是幻境?如果是前者,是谁的梦?只有搞清楚谁是造梦者,“杀”了他,方能彻底打破梦境,回复现实。可如果是后者,那事情可就麻烦了,在幻境里,人们看到的东西,包括人,有真有假,有的是凭空幻化出来的,有的是在现实原型的基础上主动或者被动加工来的,前者倒还好说,万一不小心伤到后者,在现实生活中,势必也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虽然还不知道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什么,但无论是梦境还是幻境,困在这里面一辈子出不来的大有人在,最后不是自己把自己折磨疯了,就是同伴之间自相残杀,总之下场惨不忍睹。
我本想着在没有弄清楚到底是哪种情况之前,先按兵不动,大家以和为贵,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谁知,有人已经沉不住气了。
瞎子乾一扑倒在师弟跟阿梨中间,立刻引来阿梨一声尖叫,我隐约听到他虚弱的声音说:“他……他要杀我!还有老乔,快去救老乔!”
呵,这孙子,恶人先告状苦肉计全用上了!那咱做戏也得做全套了,要不显得不尊重对手,也对不起现场看热闹的观众。在阿梨跟师弟看过来之前,我迅速撕开伤口上的衣服,顺带手抹了点血在脸上。
不过,现在的局势对我依然十分不利,从阿梨看我怀疑大过惊异的眼神,以及身体微微倾向于瞎子乾一的肢体语言中,可以得见她同情弱者,比起我这个五官健在的人,她更愿意相信把脑袋靠在她肩膀上瞎了眼的家伙。
看来,这生死关头,女人果然靠不住,还是得靠兄弟。我满怀信心地朝师弟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别听他的,我才是乾一。”
谁知这小子一抖肩,晃掉我搭上来手,斜眼看着我:“别套近乎啊,小爷我不吃这一套!除非……你把保险箱里那张银行卡密码告诉我,我就信你是我亲师哥。”
我立刻明白师弟的意思,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在秦岭树井下的时候,我以为我要死了,就准备把我存了十几年的私房钱告诉师弟,只是当时的情况比较复杂,总之结果没说成,这小子就一直惦记着。
这次他旧事重提,一方面是想试探我的身份,另一方面也有趁火打劫的嫌疑,只不过,不知这小子是故意埋了个雷,还是记性不好,竟然把藏银行卡的地方说错了。现在的情况这么特殊,我不得不多长一个心眼,既然乾一可以假冒,谁又敢保证眼前这个师弟就是真的呢?我不妨先试上一试:“金碗扣屁股,棺材板要不要?”
这是我们跑腿人的暗语,阿梨曾经在翡翠山庄的时候用过,意思是:“银行卡有两张,你要哪一张?”
师弟一愣:“你他娘的才扣屁股,棺材板我要你不要。”意思是:“两张?你他娘的居然有两张?老子都要!”
我一听,差点吐血,这小子到了虚拟世界里还是这幅死德行,真是狗改不了****!
我忽地一愣,对呀,狗改不了****,这是本性!老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本性是很难被改变的,也很难被模仿,所以假的成不了真的,真的也成不了假的。眼前这个师弟肯定是真的。
瞎子乾一一听急了,生怕我占了先机,忙说道:“别撒气,皮球砸西瓜!”意思是:“别废话了,快点杀了他!”话音落,便捂住胸口吐了口血,模样十分虚弱,那小脸白的,哎呦呦,真是我见犹怜。
没想到,这瞎子不仅能演,居然也懂我们之间的行话,真是不简单呐。我习惯性地跟师弟对视,忽然想到现在我的嫌疑还没有排除,师弟肯定不会回应我,正想着,师弟朝我一挑眉,电光火石之间,把瞎子乾一往阿梨身上一推,抽出泽杖劈头朝我甩过来:“遵命,师哥!”
我先是一愣,立刻明白师弟唱得是哪一出,但心里还是把他十八代祖宗骂了个遍。我现在手边没有武器,师弟这一杖来得又猛又快,我凭借着本能往后连退了好几步,可还是落在泽杖的攻击范围之内,更何况,这泽杖的威力我是见识过的,杖臂里的莲头乌丝无穷无尽,我就是退出十丈开外也没用。
眼见着八爪莲头朝我飞射而来,后面已再无退路可退,而且这样一味地闪躲也不是办法,躲得过一次两次,躲不过第三次。情急之下,我随手抓了个东西顶在头上,哪知不巧,正抓着后面一位大兄弟的臭皮鞋,嗖地一声就被莲头乌丝切成两半。霎时间,一股直冲脑仁儿的酸臭味像一颗烟雾弹一样散开了,我跟师弟离得最近,首当其冲,熏得眼泪直流,提神醒脑。
“卧槽,以毒攻毒!”师弟捏着鼻子一个回旋踢,我手上那半截皮鞋便如一颗生化炸弹正中瞎子乾一的脑门儿。
我不由大叫:“干得漂亮!再来一球!”说着,把掉在地上那半截鞋子踢给师弟,师弟又是一个利落的回旋踢,梅开二度。
瞎子乾一一连挨了我们两脚,是骡子是马,不言而喻,却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小兑,我是你师哥乾一啊!阿梨,你要相信我!”
阿梨往后撤了一步,与瞎子乾一划开距离,双手抱臂,轻描淡写道:“本来我是要相信你的,要怪就怪你太心急铲除异己,反而露了马脚。”
瞎子乾一急道:“是他要害我!我为了自保才起了杀心,有什么不对?”
“不不不,问题不是出在这里。”师弟一边把玩着泽杖,一边说道:“你知道‘皮球砸西瓜’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吗?算了,我直接告诉你吧,这句话呢,只有在旧派的行话里才是‘杀了他’的意思,而在我们新派,嘿嘿,我都有点不好意思说了……”正说着,师弟无比骚气地用肩膀撞了我一下,撞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说了半天,到底是啥个意思嘛?”边上一位嗑瓜子儿的大爷忍不住问道。
我跟师弟一对视,不由脸都红了……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传来阿梨一声尖叫,我们抬头看时,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车厢里所有的人居然都不见了,除了我跟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