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不知是喜还是忧,喜的是,我跟阿梨不再是孤军奋战,正所谓人多势众,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祖国同胞,感觉腰板就硬了。忧的是,老葛信中提醒我的话还在耳畔,要我提防着三师伯与小师叔师徒,他们都是师父的死对头,必然也将会是我的死对头,叫我无论如何不能落在他们手上。
我这连一点防备都没有,无论是心理上的还是军事防御上的,居然就这么赤着膀子照面了!
这时,六子也认出了我,轮着拳头就想过来揍我:“你他娘的别以为剃个秃头老子就不认识你了!上次的账老子还没跟你算呢,你他娘的还敢跟老子用毒!”
我还未出声,阿梨一鞭子甩在六子跟前,要不是他小子躲得快,胳膊早就皮开肉绽了:“你嘴巴放干净点!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要不是我乾一哥哥出手相救,你们这些人早看地去了!”
六子横眉一竖,脸上的肉都颤起来了:“他妈哪儿来的小娘们,老子说话他妈有你插嘴的份儿?”说着,拔出家伙就要跟阿梨干架。
阿梨也不怯弱,冷哼一声,眼睛盯着六子冷冷地眯了起来,左手在九尾鞭上一捋,铃铛登时发出一阵让人汗毛直颤的声响。每次她发火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做这些动作,可见六子这次,是真把阿梨给惹毛了。
气氛一时间紧张到了极点,格斗一触即发。
可现在敌众我寡,真干起架来,吃亏的肯定是我们,我的脑子里迅速闪过一句话,好汉不吃眼前亏!忙出手拉住阿梨,这时,三师伯也按住蠢蠢欲动的六子。
六子那厮很是不服气,哼哧哧地挣着肩膀,牙齿咬得咯咯响,似乎是在说:“******算你们走运!要不是给我师父面子,老子今天非揍得你们亲娘都认不出来不可!”
三师伯到底是三师伯,老奸巨猾,心里一定也记恨着上次在地宫对他们用毒的事,不知盘算着要怎么从我身上十倍、百倍地讨回来,就连六子出手他都能忍着性子按下来,现在照了面,也还是一副看不出表情的样子,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其城府之深,绝不在我师父之下。
跟这老狐狸打交道,我就是再多长一百个心眼都不够使。
三师伯盯着阿梨看了有一阵子了,那种几乎要把人看穿的眼神,曾经在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也在我身上用过,因此,我很能理解阿梨此时的感受,尽管脸上绷得不露一丝破绽,但手心的冷汗却出卖了自己。
我不由更加用力地握紧阿梨的手,想给她多一点力量。
三师伯终于阴测测地开了口:“这位姑娘是?”话显然是对我说的,但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阿梨。
我的脑子转得飞快,看来,三师伯并没有认出阿梨的身份,即便是心里有了猜测,但还并不能十二分的确定,因此才会有此一问。
阿梨跟我一样都是新派,这个身份在一定程度上就相当于是三师伯他们的眼中钉,是敌人的标志,就是打死也不能说;另一方面,我也不想让三师伯那么痛快,就是要让他们猜来猜去,拿不准主意,不好对阿梨下手。
闪思间,我已经想好了说辞:“这是乔乞的妹妹,乔乞你应该认识吧,就是上次三师伯你们请的那个土夫子。”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三师伯队伍里的那个巫婆打扮的女人,就是他们这次请的军师,代替上次老乔的角色。
三师伯这个人为人心狠手辣,胡作非为,天王老子在他眼里也就是个提夜壶的。但不知为何,他却对“土夫子”这个职业的人有着那么几分说不清的敬畏,但绝对不是怕他们,惹毛了三师伯,被扔到湄公河里喂鳄鱼也是分分钟的事。
我估摸着,可能是三师伯对盗墓这个行当不了解,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因为对他们还算客气,用阿琛的话说就是:“这地下的事,还得全依仗乔夫子。”
再加上老乔这个人做事圆滑,听他的口气,上次与三师伯他们合作得还算愉快,也算是好聚好散,所以我才想到借用他的名义来给阿梨安这个身份。老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三师伯就是顾念着日后可能还会有用得着老乔的地方,也得善待他这个妹妹不是?
我刚才在话里,故意喊了一声“三师伯”,就是在给阿梨提这个醒,叫她别穿帮了,同时,心里也有个准备。阿梨跟我对视了一下,表示回应。
三师伯“哦?”了一声,也不知相信了多少,不过看样子,一定觉得我是在扯淡:“乔夫子也来了?那他人呢?他就这么放心地把这妹妹交给你照看?你们的关系就这么要好?”
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总觉得三师伯在说“妹妹”这个词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语气。
有了上次在八卦地宫(前传《跑腿人》情节)的经验教训,我总结出一个窍门,跟三师伯这种老狐狸答话,全说真话了不行,全说假话也不行,得真真假假着来。反正我不管说什么,他都要再怀疑上三四遍,那就让他好好怀疑去吧。
想着,我说道:“恩,乔夫子也来了,但他跟我们走散了。师伯你也知道乔夫子这个人,只要给钱,给谁当军师不是当?我们的关系算不上要好,就是普通的主顾关系,至于他把妹妹交给我……我想,也不是他自愿的吧。”这句话,我说的相当委婉,言下之意,就是女大不中留,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三师伯他们果然都把目光放在我跟阿梨紧握在一起的手上,这也就解释了刚才阿梨为何会对我如此维护。希望可以暂时蒙过那老狐狸的眼睛。
看这老家伙估计也是打了一辈子的光棍,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自是无话可说。
六子轻蔑地哼了一声,把脖子扭得咔咔响,脸上一脸的不屑,分明是在说:“就你小子?居然也有女人看上?******都瞎了吧!”
那个巫婆听到“乔夫子”的名号,知道是同行,加之感受到三师伯对这个前合作伙伴念念不忘的态度,极有可能影响到自己往后在队伍中的地位,心中急于表现一番。
在我们博弈的时候,她就开始不漏声色地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时,大概看出了些名堂,便上前对三师伯说:“老板,我发现这里的水流都向着石壁的方向,下面一定有出口,我带人过去看看。”
三师伯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巫婆便招呼两个人前去石壁上查看。我也把衣服穿上,虽然破,但好歹是块遮羞布。其余众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伤,三师伯便示意阿琛,让他吩咐下去,叫众人原地休息,该上药的上药,该吃东西的吃东西。
我跟阿梨也找了块地方坐下,离三师伯那群人稍稍隔开些距离。这时,我的肚子也饿了,阿梨从背包里拿出三包压缩饼干,分着吃了,吃完之后,还是饿得不行,又不敢猛着喝水,因为水也没剩下多少了。
阿梨翻了翻背包,还剩下最后四包饼干,这是我们所有的存粮了,一天没有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就不能敞开肚皮吃个底儿朝天,总得给自己留下些念想和退路。
三师伯还是保持着一惯的资本主义享乐作风,宁可兵受累,不可嘴受穷,吃的全是鱼肉、牛肉压缩罐头,一开盖,我就闻见味儿了。阿梨按住我的肩膀,装作什么也没闻见,继续给我包扎伤口,其实我都听见她肚子叫了。
我忽然想到一句话,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要是阿梨跟着三师伯他们,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受委屈。
阿梨大概是猜到了我心中所想,忽然笑了笑,趴到我耳边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乐意。”
我脸一红,正想跟她解释刚才那都是忽悠三师伯的,不作数。这时,阿琛突然跑了过来,手上提着个包,递给我说:“你跟乔家妹子都没吃饭吧,给!反正我们带的也多。”阿琛说的倒是真心实意,一点也没有显摆和羞辱的意思。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他不是三师伯的人,我们或许会成为很好的朋友。我忽然又想起了老顽童,找个机会一定问问阿琛,看他是不是龟息神功的传人。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接,阿琛能过来,说明是得到三师伯默许的,君子不为五斗米折腰,我乾一岂能接受那老狐狸的施舍?
谁知这时,那边六子突然骂道:“靠,有吃的还捏摆?阿琛,喂狗也不用给他们!”
他这一骂,我立刻伸手就接住了,就是要给他找不痛快,还要拉着阿琛坐下一块吃。
六子果然给气得不轻,大骂一声,抬屁股就要杀过来,被三师伯一把按住:“都是自己人,按辈分,你还得管他叫一声大师哥呢。”
六子哼哧道:“大师哥?我呸!不过是个老毒王扫地出门的野种,******连师父都敢杀,根本不配做老子的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