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是世界上最早发现和应用石油的国家,宋代著名科学家沈括,曾在他的著作《梦溪笔谈》中写道:“鹿延境内有石油。旧说高奴县出脂水,即此也。生于水际,沙石与泉水相杂,恫恫而出。土人以雉尾囊之,乃采入罐中。颇似淳漆,燃之如麻,但烟甚浓,所沾幄幕皆黑。予疑其烟可用,试扫其煤以为墨,黑光如漆,松墨不及也,道大为之,其识文为‘延州石液’者是也。此物后必大行于世,自予始为之。”这里不仅记载了石油的发现、用途,并且预料到“此物后必大行于世”。
兴即时,还写了一首打油诗:“二郎山下雪纷纷,旋卓穹庐学塞人。化尽素衣冬不老,石油多似洛阳尘。”
只可惜,随着人类的竭泽而渔,贪得无厌,石油资源也日渐消耗殆尽,濒临枯竭,终有一日,将不复再似“洛阳尘”。
冷板凳摇了摇头,不知是对阿琛的说法表示不认同,还是说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时,上面的人见我们迟迟没有动作,问我们怎么回事,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
阿琛朝上面喊道:“这下面好像是个油田,湖里面全是石油!”
师弟“啊”了一声,兴奋道:“石油?那咱们岂不是发啦?!”
众人一听,也都露出惊喜之色,只有三师伯的脑子非常清醒:“发什么发?要是石油就下不去了笨蛋!”
师弟吃瘪,倒真没想到这一点,一时无语反驳,只能向老乔求救:“老乔,这怎么办啊?你们盗墓的,有碰到过用石油做封墓机关的吗?”
老乔难得一见地蹙起了眉,眼睛盯着下面的石油慢慢摇了摇头,显然也是大姑娘上轿子,头一回:“我老乔走南闯北几十载,碰见过旱斗、水斗、沙斗、海斗、石斗、云斗……这‘油斗’——还是头一回。”
“你他娘的费这么多话,到底有辙没辙?”六子急得很不耐烦,“早知今日,还不如把那巫婆子留下,两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老乔问道:“什么巫婆?”
六子哂笑:“就是你的老同行,姓黄,道儿上都管她叫黄夫子!那女人神气的很,要是她在,指不定咱连李由的棺材板都掀开了。”
老乔听六子如此盛赞旁人,还是个自己的竞争对手,心中很是吃味儿,脸色像敷了一层****。
阿梨看在眼里,替他不平,脱口便道:“哼,什么黄夫子,不过就是个江湖骗子!怎么能跟我大哥相提并论!”
阿梨骂着,竟也忘了,老乔其实也是个江湖骗子,只不过他扮得太真了,连知晓真相的人,也心甘情愿地给他骗过去了。也或许,连他自己也给骗过去了。
六子并不知晓黄巫婆的事,与阿梨一番面红耳赤的争执,阿梨护兄心切,把黄巫婆杜撰水赖头和使用易容术的事一股脑全盘托出,出口才惊觉有些失言,灵机一动,最后补充说:“我一直想不明白,黄夫子跟我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刚才一说才想到,黄夫子给我包扎伤口的时候,我隐隐醒过一次,当时她离我非常近,我瞧见她眼角上的面皮都翘起来了,她大概那个时候就对我有所察觉,怕我醒来之后将她的身份暴露,这才在我身上下毒手。”
阿梨如此已解释,倒也合情合理,于是,众人又围绕着如何下这个“油斗”展开激烈地讨论。我们三个在下面无事,便也开始讨论自喷井技术的工作原理,看能否从中发掘出下井的突破口。
我国第一口自喷井是在大庆打出来的,通过钻井、完井射开油层,井筒与油层之间原有的压力平衡遭到破坏,当井中的压力低于油层内部压力时,便会引起岩石和流体的弹性膨胀,其相应体积的原油就会被驱向井中。
随着采出原油增多,地层压力逐渐下降,经过一个时期自喷采油又转入人工举升,方法包括气举采油、抽油机有杆泵采油、潜油电动离心泵采油、水力活塞泵采油和射流泵采油等。
这些都是我上大学时在图书馆一本地质杂志上看到的,上面还介绍了自喷井口装置,包括什么悬挂密封、调节控制,还有附件三部分,每一部分又分别包含不同的小的组成部分,总之非常繁杂,绝对不是冷兵器时代可以完成的。
有了这些资料,好像觉得离真相又近了一步,但这些都是未经加工的原始材料,若是想从中找出下井的突破口,还必须把现在面临的现实情况与之相联系,推敲分析,找出其中的结合点。
这项工作听起来简单,实则却需要大脑进行大量的信息整理、推敲、发现、快速验证、推翻部分结论、疏通,然后再整理、推敲、发现、验证、推翻、疏通……如此螺旋式循环上升的一个系统的过程,非常考验人的逻辑思考和侦察能力。
脑子转得再快的人,也需要一些时间去完成这个过程,其结果也不见得就是百分之一百的无误。
可是冷板凳,仅在我跟阿琛相互补充着讲述完自喷井技术之后,便接口道:“即便是天然能量充足的油田,其自喷期限也十分有限,最多不超过五年,而且,喷发出井外的原油若不及时贮藏,任由暴露在空气中,很容易挥发,人和动物吸入或者皮肤大面积接触,便会引发苯中毒,出现头痛、恶心、呕吐、抽搐、神志不清等症状,甚至死亡。可是我们都没有这些症状。”
阿琛本来听到“苯中毒”的时候,脸色刷地一白,可又听冷板凳说我们并没有这些症状,下意识地按住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身体的变化:“赵……赵夫子,这说明什么呢?”
冷板凳说道:“说明三点。第一,这个油井是最近一段时间才挖的,古人修建古墓的时候,可能并不知情,完全是误打误撞;第二,很显然,这个人打井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石油,而是盗墓,只不过,他可能也没想到这下面竟会有个油田;第三,这里并没有发现人或者动物的尸体,说明原油已经被雨水稀释,或者,里面有害物质已经遭到破坏——”说着,冷板凳看向我们,“所以,我们来晚了,有人已经进去了。”
“靠,又是二串门儿?!”阿琛激动道。
我安慰他说:“这也是好事啊,说明此路行得通,而且,还有人替咱趟过雷了。”
阿琛挠挠头,露出不甘的表情:“话是这么说,可老是吃人家剩下的,操!这群盗墓贼也真是的……额赵夫子,我可不是说你啊。”
冷板凳没再接腔,又自动把周围的世界屏蔽了,整理着安全绳和些零碎的装备,准备下湖。
阿琛以为已经把冷板凳给得罪了,忙用眼神向我求助,我小声说道:“你放心,这人有选择性失语失聪失明症,不想听不想看的,就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你现在就是指着鼻子骂他,他也不会搭理你。”
我说话的时候,冷板凳已经噗通一声闷响,下了油湖,更加证实了我的话。我向阿琛耸耸肩,潜台词是“你看吧?!”阿琛无奈地笑了。
上面还在争个不休的人一听,再一看,都怔住了,大概被冷板凳“自我牺牲”的壮举给吓魔怔了。
还是老乔第一个回过神儿:“留得青山在——”本想文艺一把,被师弟一嗓子号断:“他妈别干傻事儿啊!”
我顿时有种被关注的虚荣感,便故意卖了个关子:“山人自有妙计!放心吧!”跟阿琛极满足地一对视,双双戴上护目镜,用棉布条塞住耳朵和鼻孔,系上安全绳,下了油湖。
第一次在石油里潜水,哦不,是潜油,感觉既新奇又刺激,湖下完全一片粘稠的抹黑,我们打开头顶三盏战术灯,可光线立刻就受到了阻碍,无法完全穿透油层,最远只能打到四米。由于粘稠度过高,潜水犹如潜沙,需要比平时水下作业多出两倍的力量,才能控制住身体的平衡,对体力的消耗极大。
根据自喷井的工作原理,要在井中的压力低于油层内部的压力时才会形成自喷井,一个自喷井少则可以持续一年,多则三到五年,黑湖的湖面还有波动,说明自喷井还在起作用,原油还在源源不断往上涌,所以当我们越往下沉时,受到的压力就越大。
很快,我就感到身体两侧好像有两座巨大的石山,不停往中间挤,而胸腔内部却有一个充气筒在不断充气,外挤内充,涨得都快要爆了!不多时,便出现了冷板凳之前说的头昏、恶心、神志不清等症状。
阿琛虽有龟息神功护体,可境况也不比我强到哪儿去,脸憋得乌赤发青,几乎涨成了猪头,连护目镜也顾不上擦了,任由身体随着原油流动的方向飘。
我赶忙蹬开腿,游到他身边,拉住阿琛腰上的安全绳。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即便能多憋个三分半钟,但身体内外消耗实在都太大,光是苯中毒这一条就吃不消了。
我四下寻着冷板凳的影子,可邪了门儿了,这会儿怎么也找不见了,四周黑咕隆咚地一片,除了我跟阿琛头顶的光源,再也没见着第三处亮光。
我的心一下慌起来,越来越憋不住气,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护目镜上沾满了石油,我正要抬手去擦,这时,突然有个东西拽了我一下。
我以为是冷板凳,扭头看去,只见他一只袖口挂在了我的手表带上,身体还在我上面浮着,侧着身,看不清脸,头顶的战术灯不知为何关了,不见亮……我隐隐感到有些不妙,往下一拉,果然不对劲儿,太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