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同属一路,故而武昌和江夏两城之间的距离,着实可以用近在咫尺来形容。
是以当赵威在十月初率领着麾下庞大的船队离开江夏后,仅仅只用了一日时间,矗立在长江南岸的高大武昌城便就也不由映入了眼帘。
“元帅您看,前面有艘小船!”
忽的,周遭下属的一声惊呼,让紧盯着武昌城而不由有些出神的赵威回过了神。
“此时前来,八成乃是天完那边的使者了,不要放箭,让他过来吧。”回过神来的他,收起了方才脑中那纷乱的思绪,便不由以富有威严的声音,这般淡淡的吩咐了一声。
“是!”听到他这声吩咐,周遭的下属们便也不由赶忙将赵威的命令传达给了周遭的各艘战船。
因而,就在周遭数以千计的兵丁士卒们的注视之下,那艘仅仅载着十数名天完兵丁的小船,便也就不由大楚战船让出来的狭长水道,战战兢兢的来到了赵威所在的那艘庞大旗舰的八十步开外。
“船上的可是赵威赵元帅?”停在不远不近的八十步开外,小船上一名身穿甲胄,做天完百户打扮的一名将领,便也不由站在了那艘小船的甲板上,遥遥抱拳对着赵威所在的这艘旗舰这般高问了一声。
“领军而来的正是我家元帅。在此之时,我两军以可谓是剑拔弩张,尔等此时前来,又所谓何事啊?”得到赵威的示意,船上一名嗓门颇大的亲卫士卒,便也就不由充做赵威口舌,对着那天完百户喊起话来。
不过却是没有想到,当听到这亲卫士卒扯着嗓子的喊话后,小船上那名天完百户,却是不由再度抱拳,开始对着赵威这边厉声喝问道:“当年,楚王殿下在襄阳时,便于我天完相互结下了兄弟之盟。
盟约:勿相攻,永结好。此盟距今短短不过数年,与两国而言,可谓如在昨日。可如今,元帅又为何要无故领军犯我。难道只因为楚王殿下占湖广得西川富贵了,就要将往日未曾发迹时立下的盟约撕毁,生出了觊觎兄弟之国的贪念了吗!”
“这……”忽的听到天完百户这样的话,这个没有什么急智的亲卫不由愣住了。
因为他知道,他们的大王在当初的时候的确是和天完这边立下了互不侵犯的盟约,所以他此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回答了。
而这么一来,这亲卫便也不由瞪着眼睛,下意识的看向了一旁默然不语的赵威。
“一派胡言!”忽的,又是一声怒喝。
而在这个时候,这么突然出现的一声怒喝,自也不由让方才那名下意识看向赵威的亲卫吓了一大跳。
是以在反应过来后,这名亲卫便也不由立即将自己的目光转到了在这个时候主动站出来的旅将饶汉成的身上。
“元帅,这贼子一派胡言,败坏大王的名声。末将但请元帅准许末将发言,面驳此贼!”饶汉成在这个时候虽然已经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不过及懂的礼数尊卑的他,倒还是不忘在此时向元帅赵威请示。
然后,直到他见赵威对他点头表示同意时,方才正式代替被人怼的哑口无言的那名亲卫,立在了船头,指着那名天完百户的鼻子怒骂道:“当年我家大王之所以会与你天完立下盟约,不过就是念在你天完也是一支志在反抗元蒙、驱逐鞑虏的汉家义军。
可如今,当你天完这些年来在江【】西犯下了那一桩桩一件件残害无辜汉民的恶事之后,尔等又有何脸面称得上那“义军”而字。治下富户,即便不曾作恶,依旧要被尔等灭族抄家;治下穷苦,即便一心向善,却也难逃家毁人亡。
此等残暴无仁,尔等所做,真是胜贼匪百倍。如此,我家大王又岂会在与尔等豺狼,念什么兄弟盟约!”
“你,你这厮安敢这般颠倒黑白、诬我天完!”听到这样一番劈头盖脸的喝骂,即便周遭都是楚军的战船,那名出使而来的天完百户,却是不禁变得怒发冲冠了。
不过此时相比起这楚军旅将饶汉成,这天完百户的言辞就显得太过苍白无力了。
这不,还不等这天完百户组织好自己的语言开始反驳饶汉成呢,那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现自己天赋的饶汉成便就又再度开口了,“说我颠倒黑白,尔倒也真的是好不知羞耻。
想你天完,前大将军倪文俊,忘恩负义之匹夫;现大将军陈友谅,更是无耻厚颜的弑主之徒。像这等天下人人人得而诛之的恶贼,在你天完都亦能堂而皇之的身居高位,你天完难道还算不上是蛇穴鼠窝吗!”
“你,你……”当众听到这种不堪入耳的辱骂,小船上那名怒急的百户官竟也不由因过于愤怒而变得结巴起来。
以至于通红着面庞,怒指着船头的饶汉成良久,就是说不出话来。
所以这般一来,周遭战船上的楚军士卒便也不由对着他纷纷嬉笑起哄起来。而这,则也不由使得那立在小船上的天完百户仰天怒吼一声,然后就一头栽倒在了小船上。
却是因为本人难以承受这样的羞辱,而活活的晕过去了。
因而这般一来,不想要再继续留下受辱的那十数名天完士卒,便也不由羞愤的调转了小船的船头,非一般的离开了此处。
“哈哈,好!”见此,那边一直都是沉默不语的赵威,此时的脸上却也终不由露出了笑意。
“汉成这一番话说得好,真可谓是鞭辟入里。来啊,军法官,你给我将汉成方才的那番话写成布告,布告三军,我要让三军全都知晓,我大楚此次兴兵而来,乃是为了吊民伐罪!”
“是!”听到这话,军法官二话不说,自然赶忙答应了下来。
是以就这般,还不等两军白刃相接,那个被赵威记住了的饶汉成便就也不由因此被记下了一功。
但此事说实话,到底不过只是一个插曲,真正的重头戏还是在后面的。
……
翌日一早,作为三军主帅的赵威便也就不由早早的醒来。然后在吃罢早饭后,穿戴好了甲胄的他,便就也不由让手下的旗令官将自己的命令传达给了军中职位在师帅以上的所有将官,将这些人全部召集到了自己的旗舰上升帐议事。
“想必你们也都看到了,现在天完那边在武昌城和黄冈城外的江面之上,依靠着这隔江而望的两座城池,布置下了重兵防守。所以若我们想要攻城,如何击破两城之间的这处水寨,便也就成为了我军的当务之急。
诸将都是我大楚的菁英,那么不知诸将对此,可有什么想法吗?”
“元帅,我军水师兵马加起来,近有五万之众。而天完那边,水寨兵卒全部加起来,不过也就两万人马而已。兵法有言:十则围之,倍则战。我军兵力实乃天完两倍有余,故而末将以为,此番对战天完,堂堂之军,正正之旗便可。”
作为执掌飞虎军,在三位军帅之中最受器重的王十九,在这个时候自然也是第一个站了出来,当仁不让的对着赵威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而听到他这样的一番话,这些年来因战无不胜而积攒下了莫大自信的楚军将领,在这个时候自然也不禁被王十九展现出的自信所感染。
是以在王十九话罢之后,一众将佐便也不由纷纷附和赞叹起来。
因而见此,高坐在帅座上的赵威便也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诸将都这般说,那么此战便又十九你担任先锋吧。下午,未时初刻(下午一点钟)你便就率三师之众,给本帅试一试这天完军的成色,打出我大楚的威风来!”
“是,末将遵命!”王十九闻言,自然是想也不想也便就答应了下来。
然后,作为先锋的他便就也不由对着赵威弯腰揖了一礼,先行一步的退出了此处。
……
“两军交战,兵力多寡只在其次,决胜的关键,当在士卒有无必胜之心、决死之勇。所以这一战能不能取胜,对兵力处在劣势的我军来讲,可谓事关此战胜负成败。因而无论如何,此战也绝对不容有失。
故而此战,本将当亲自领兵。至于汝等,就在此静候本将佳音吧!”
临近下午,双方都已经准备好出击的时候,披甲戴胄在这第一战便就准备要亲自上阵的张定边,看着周遭那些个还准备要劝他坐镇中军不要轻出的将佐,也不由这般自信满满的道了一句。
而在这个时候,听到张定边都已经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那些个想要劝他不要轻出的将佐,自也不由收回了自己的劝解之语,而是纷纷开始抱拳对着张定边故作豪爽的鼓舞起来。
因而这般一来,张定边在抱了抱拳之后,便也就不由头也不回的带兵离去。
“楚军无故犯我天完,侵我疆土,欺凌我天完将士,那今日便就让他们看看,我天完儿郎的厉害。将士们,随我杀!!!”握剑来到自己的旗舰之上,遥望着已经开始向这边驶来的楚军战船,张定边这般高吼一声,竟也是不由指挥着麾下的兵马,选择了迎头痛击。
……
“杀啊!!!”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伴着战鼓声响起,双方那早已是磨刀霍霍的便也不由在这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中相互扑杀过去。
“天完,不过就是一群竖子庸儿,给我传令下去,准备炮击,此番我必要一举破敌不可。”冬日,刮的正是西北风,而楚军一方又正处上游,船只借助着风势水势,也当真可以说是如离弦之矢一般不可阻挡。
是以在自以为己方已然尽得天时地利的情况下,作为先锋的王十九此时也不由自信满满。立在船只的甲板上,遥望着距离己方越来越近的天完船队的他,脸庞也不禁露出了一副好似看待将死之人的不屑。
“点火,开炮!”终于,等待两支船队已然相距不远,都进入到了火炮的射程时,楚军这边的操炮手们高吼一声,随即便也不由听到震耳欲聋的火炮声响起,接着一枚枚实心铁球的炮弹,便也不由就这般砸进了天完船队之中。
“砰,砰,噗砰!”好一阵重物相撞的声音传来,天完这边竟也不由在这样的一阵炮击之中,被楚军的火炮活活砸成了数艘鱽鱼船,使得天完这边一下子便因此伤亡折损了上百士卒。
是以见此,披甲戴胄亲自指挥这次战事的张定边,一边高吼着让自己麾下那寥寥无几的火炮开炮还击,一边便也不由让麾下水手奋力摇桨,加快己方的船速。
“狭路相逢,勇者胜。将士们,杀!”当两支船队的距离在一阵阵炮击和箭矢的覆盖式攻击下逐渐拉近,两只船队上的水师之卒,也就不由纷纷亮出了手中那专门用于水战攻杀的丈长兵器,开始对着敌人白刃攻杀起来。
水战攻杀,虽然看上去没有陆上交战那么血腥。但其中虽蕴含的危险,却是要远超陆上作战的。
毕竟在水上作战,为了防止落水后难以自救,并保证自己的灵活性。所以除了极少部分的攻坚敢死之士以外,余下的士卒是不会在水战的时候穿戴沉重的铁甲的。
而这般一来,失去了铁甲那坚实的保护,士卒在作战时,伤亡自然不免要大为增长。
而且因为在水上所有的士卒都是乘船作战,因而如果自己所乘的小船被敌人的大船盯上,那么很有可能在之后的交战中,自己所乘的小船就会被敌人的大船撞碎掀翻,一船之人都要沦为水下亡魂。
故而这般一来,指挥各船的将领除了要遵从主将的指挥紧紧的保持好自己的阵型之外,还要做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保证自己所乘的战船不会在混乱之中被敌人凿毁撞沉。
端的是在战事开始之后,时时刻刻都要谨慎小心不可。
(未完待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