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止接了敕令的消息,第二日传了出去,听闻此事之人,都是在惊叹之余,却忍不住叹息起来,他们中的不少人,看出了这件事的远景。?? ?
“要不怎么说,这陈家要起来了呢!这先是陈公担任了太仆,未来未必就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再加上这入梦公子陈止又受到皇上看重,这一个老辈,一个新一辈,足以支撑陈家四十年啊!”
“征北大将军啊,当年宣武北伐的时候,6家的那一位,不就是这个头衔?能和这等人物有同样的头衔,那可真是不一般。”
“还有那个贼刘渊,此僚何等奸诈可恶,如今终于殒命,真是大快人心,也不知道北伐的官兵,取得了几胜,若是能一战歼灭匈奴,将之赶回大漠,也不失为佳话。”
……
街头巷尾,议论不绝,除了惊叹陈止的官职、头衔,就是惊叹于刘渊之死,紧随其后的,则是有关北线战事的期望和分析。
相比之下,那杏坛论道仿佛已经被人遗忘了,很少有人提起。
“这个情况,陈止的风头已经太盛,有些压倒其他了,这并非是什么好事。”
听着酒馆之人的议论,那孙敏、曹庆、荀折、魏欧等人在一张桌上吃着酒菜,议论着当下之事。
说话的人,乃是荀折。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道:“但是,我觉得这也是时势造就,他陈止怕也没有想到,能遇到这些个事,以至于连匈奴之主的死亡,都能和他扯上关系。”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平日里时常保持笑容的孙敏,这时反而是眉头紧锁,“从这一点来看,之前我们接到的消息,恐怕是真的了,北线战事确实不利了。”
曹庆第一时间明白过来,说道:“师兄,你的意思是说,因为北线不利,没有其他可以称道的战绩,不得已之下,朝廷才要封赏陈止,并且拿出了匈奴之主身死的这件事做文章?”
“正是如此,”孙敏点了点头,然后又摆了摆手,“不过这事,暂时不要拿出来随意讨论,只需要记在心里就行了,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陈止的事,他得了官职,我等也该抽出时间,上门拜访一下才行。”
众人都是点头称是,只是说着说着,荀折忽然想到一事,说道:“你说这两日法师他闭门不出,是不是也和陈止有关?”
曹庆笑着说道:“这事我知道的,虽然大师没有直说,但从他闭门之前询问的几件事,我就看得出来,他是在准备着,想等到杏坛论道的时候,和陈止论道起来,一较高低。”
荀折听了,不由摇了摇头,叹息道:“这怕是不容易了,你们也看过那篇《六国论》了,不说文风、文笔,单是其中的立意,就将些许弊端剖析的格外清楚,又是一篇政论,等流传出去,也会奠定陈止在这方面的名望,大师与他论道,就不能局限在佛学上了。”
他这边叹息着,曹庆又道:“我看也未必,王府晚宴之后,陈止的名声空前大涨,连带着杏坛论道都比不上他的名望了,让这聚集在这鲁县上下的诸多名士,都已经卯足了劲,想要在论道上与他分个高下,并非只有大师一人,再说了,大师和陈止原本就有恩怨,这心思肯定也更重一点。”
而孙敏也想到一人,就朝魏欧看了过去:“魏兄,你之前和那糜军将军颇为亲近,在王府晚宴过后,此人和陈止的矛盾几乎是人尽皆知,现在陈止得了一个征北将军的头衔,或许比不得糜军的军中实权,但在位格上却比之高上很多,他再想动陈止,就得掂量掂量了,就算不考虑陈太仆的名望,也得顾虑兵家规矩,不知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意思,说出来,我们说不定还能去卖陈止一个人情,他的人情,以后想要再得,可就不容易了。”
这话让魏欧有些尴尬。
之前,他为了攀附糜军,其实和孙敏等人有所疏远,也算是个被人忌讳的事,但后来他现这位将军,不像是个能成事的人,就又重新和孙密等人亲近起来,现在被人提起,这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好歹在人际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脸皮还是练出来的。
他很快就透露道:“糜将军有事,不会跟我说的,但他的帐下,也有我的朋友,与我透露了些许,说是这位将军,已经不打算在找陈止的麻烦了,不日就要回返,不过他在离开前,还参了朱守将军一本,理由是擅离职守。”
“还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孙敏闻言笑了起来,“他背后的糜家,势力是不小,至少比陈家大一点,所以之前动手的时候,不会顾虑陈太仆,但现在峰回路转,情况不同了,糜将军如果还要一意孤行,他背后的家族都要出面来组织他了。”
几个人正在聊着,忽然听到酒馆外面传来阵阵喧哗,随后就是一阵惊讶之声。
“怎么?”孙敏疑惑了一下,让一名仆人过去打探消息,很快就得到了回报。
“姜义前往王家宅院,要去拜访陈止?”
众人的表情都有些诧异,曹庆更是忍不住道:“也难怪旁人会诧异了,我听到这件事,都感到有些意外,一言公子和入梦公子之间的矛盾,半个青州都已知晓,听说二人在那王府的晚宴中,都没有面对面交谈过一次。”
曹庆猜测起来:“该不会是不服气,所以想过去再论道吧?”
孙敏摇摇头道:“我看不像,也许是得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消息吧。”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人群又喧哗起来,只是这次的消息,就直接关系到陈止了,说的是陈止不会参加杏坛论道,而是直接前往洛阳,毕竟是刚刚得到了敕令,还有许多工作需要交接。
如此决定,无疑让不少人失望起来。
“本来还想在杏坛论道上,再一听入梦公子的高见,没想到他人却要走了。”
“可惜了,可惜了,他这一走,这杏坛论道可是少了一点精彩了。”
“我本来还期待着,陈先生在杏坛论道上再留下来一篇墨宝,写下一篇文章呢,这下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也是这般想法,你们可知道,那篇《六国论》的原本,如今已经被鲁王收藏起来了,听说过几日就要装裱上,悬于书房了,这样的待遇,也就是当世的书法大家才能享受。”
“我也听说了,为了那幅字,他与徐老还闹了些许矛盾,只是两边都顾忌身份和颜面,所以没有争执起来,但据说当时的场面,也真的是有些尴尬。”
……
众人就新来的消息谈论起来,但对于陈止不去参加杏坛论道的这件事,却没有人觉得他是畏惧,或者想要暂避风头。
“陈止的那篇《六国论》,从前后情形来看,还真就是临时书就,哪怕过去就有准备,但当场能写出这等水平,也可以看出能耐了,这样的本事,他不去参加杏坛论道,没有人会觉得是退避。”
听着周围之人的议论,荀折已经品味出一点味道来了。
孙敏也点头道:“不错,你刚才不还提到,有诸多名士卯足了劲,想要和他一论高低,这种情况下,陈止是胜也不是,败也不是。”
曹庆也明白其中的道理,点头道:“胜了,以他当下的名望,再进一步也没多大意思,还是在这个范围内提升,反而要让诸多名士更加不快,平白得罪了他人,但如果败了,就要有损自己的名望,刚刚得到的名望根基,也要成为他人的踏板。”
“不错,所以你们看,他这一走,走的是多么的正确?”孙敏抚掌而笑,“而且,那晚宴上的一篇,就是拿到杏坛论道上,又有什么人能比得了?如此一来,他何必将自己局限于杏坛之地?”
荀折也点头同意,跟着却道:“但姜义这个时候过去,不知道是去做什么。”
孙敏笑道:“不管他是去做什么的,咱们都得抓紧时间,去拜访那位入梦公子了,不然可就没机会了。”
此时此刻,正被几人念叨着的姜义,也在一路差异目光的注视下,来到了王府宅院之外,他的家仆姜虎上前敲门,然后通报了来访者的身份。
随后陈止就亲自迎接出来,以示尊重。
看着迎面走来的陈止,姜义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我再次碰面,没想到是这样的情景,更没想到,你会如此礼遇。”
陈止则笑道:“姜兄此来,当是有事要教我,岂能怠慢,里面请!”说罢,他当先而行。
姜义深深的看了陈止一眼,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周围围观之人不散,虽然没看到两人加拔弩张的情况,但他们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等着看最后的结局。
宅院之中,陈止和姜义分主客坐下,就有王家的丫鬟仆人要奉上茶水、瓜果,却被姜义摆摆手止住,就听他说道:“这些东西就不必了,我就是来说一句话,说完我就会离开。”
“这……”王棱也在当场,闻言就要劝阻,但陈止却笑道:“姜兄但说无妨。”
姜义也不啰嗦,点头道:“我听说你不参加杏坛论道了?要直接前往洛阳?”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