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辽离去的时候,满脸都是思索之色,显然这次对话,让他对自己掌握的密谍司接下来的工作,又有了新的认识。
另一边,那留在屋里的陈止,同样也在思考着当下的局势。
不同于苏辽的雾里看花,陈止对当前局势的了解,就算不能说是举世无双,也绝对是远超常人的。
得益于十二生肖折纸的存在,陈止的目光不会被局限在代郡一隅,他不光能看到蓟县的情况,不仅仅能知道王浚兵马的分布情况,更是可以跨越空间的距离,对塞外草原的动向有着大致了解。
更主要的是,便是那朝廷的局面,也可以第一时间的掌握,让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对当前的时代脉搏有所了解,进而尝试把握。
只不过,以代郡太守的职位,便是能知道时代浪潮的方向,暂时却无力干涉,尤其是朝廷中枢的变故,就更是如此。
“那位小皇帝的情况可不算好,先前他刚刚登基,时间不长,年龄也不大,而且最初并不是作为储君培养,权谋上没有经过锤炼,所以容易被人利用,但在这个位上的时间久了,对权力的渴求,那是自然而然会诞生的,但如此一来,新汉朝廷上的矛盾,就和历史上的西晋越来越像了,果然是因为立国根基相似的缘故么……”
在原本的历史上,东汉末年的群雄割据,其实就是一场世家大族之间的狂欢,是权力阶层内部的争斗,以最为直接的武力形式表现出来,卷入其中的兵卒也好、百姓也罢,对于上面的人来说,都不过就是数字罢了。
但在这里面有一个人比较特殊,那便是刘备。
刘备,一个皇叔名头流传千年,但那是从结果推导前因,真正的情况却是,他才是真正那个没有根基的、白手起家之人,连皇叔身份都时常被人质疑,若不是其祖、其父,曾为官吏,官府登记造册,录入卷宗,可供查看,那刘备恐怕早就被人揭破身份,反复贬低了,毕竟这后世之人的攻讦手段,当今这些士族只能更加擅长,毁名破望,在他们看来,比直接杀了还要来的严重。
这样一个没有根基的人,想要成事就得靠帮手,而旅居江左,建立政权,更要妥协,所以新汉从一开始,就立足不稳,世家大族的地位比起历史上的西晋,也是不逞多让。
前世之时,陈止还曾经想要理清社会结构,进行一定的土地改革,而当时的环境并非没有可能——
陈止控制着一部分兵马,而北方诸强相互攻伐,彼此牵制,只要能解决了土地和人的问题,那钱财自然滚滚而来。
只不过,哪怕靠着他的策略,后来确实初见成效,但那个时候的陈止早就不在了,转增个政策自然也已走形变味。
“当下,随着朝廷收入的缩减,财政体系濒临崩溃,已经失去了用财政控制兵马的能力,而各地分封的诸侯王,反而靠着在地方上的根基,积攒了钱粮,他们之前在朝中争权夺利,还只是政治斗争,靠着权谋手段,但眼下江都王已经积累了兵马,他的目的可不是平定冀州,毕竟此王的封底在江左边上,大老远的跑到冀州来,求得就是容易聚集兵马,距离都城也不远,恐怕再发展下去,这权谋斗争就要演变成军事争夺,那中枢可就要乱了!”
类似的事情,在历史上就曾经发生过一次,西晋的八王之乱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兵乱,而是权乱,但因为权柄混乱,最终造成了财政崩溃,中央无力维持一支足以平息各方的兵马,最后皇帝反而成了皮球,被各方争夺。
“这可不是什么历史的轮回,更不是命中注定,虽有气运消涨的原因在里面,但更本质的问题,其实还是在东汉的时候就把根子种下来了,眼下不过是按着种下的原因,在自然发展罢了,只是小皇帝毕竟待我不薄,却也不能坐视不理,只不过他所在的位置,我无法给他示警,因为任何消息,皇帝都是最后看到的,而一郡太守,恐怕也不足以影响朝廷决策,至少也得统领一州才可以!”
那位小皇帝刘岱,对陈止可谓照顾有加了,更是将陈止当成了知己,陈止仕途顺利,与皇帝的支持也是分不开关系的,不过皇帝这个位置,一旦朝廷有变,无论是死是活,都不会有什么好受的,陈止既然发现了历史脉络的大趋势,肯定要有所行动才是。
“如此看来,王浚此番行动,其实也给了我一个机会,我就等着他来了。”
不过,陈止当下真正要操心的,其实还是夫人待产的问题,如今这阖府上下,都在为此事忙的团团转,而消息传出去,代郡之中的大小世家也都派了人来,更是带来了贺礼,都在等待着的。
就连那位随着车队过来讨个说法的洪千,也懂得这个时候不好闹事,老老实实的在城里窝着,和一些官吏进行扯皮。
时间就这么流逝着,等到了五日之后,苏辽安排下去的探子,陆陆续续的传回来一些消息,终于让他肯定了,陈止交给自己的布防,是正确无误的!
更主要的是,王浚几个安排在暗处的兵马,已经开始有了动向,于是他立刻就把消息给陈止报去。
“这么看,这战事大概就在这月内了,很有可能在几日之后。”陈止眯起眼睛,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苏辽就提醒道:“那是不是先将城外的麦子收拢一下,虽然还没有长成,但毕竟成形,留在外面说不定会被王浚的兵马所毁。”
陈止闻言却摇摇头,说道:“还要等一等。”
苏辽一听,就要再说,这时忽然有人来报,说是陈梓过来面见太守。
陈止一听,就露出喜色,对苏辽道:“走,我等一同去迎,他这一回来,人也算齐整了,我得了将军实衔,开府建牙,也到了册封僚佐的时候了,这样战时才能职权分明,各司其职!”
这般说着,他又感到那头上气息微微一变,知道是自身气运感应到了念头,正在酝酿册封之事。8)